黑白电影,带着时代噪点,咿咿呀呀的。
屋子里黑咕隆咚,外面逐渐和屋里一个颜色。
她想起合县。
想起老校长。
想起在墙根站着看来往人群。
想起刀子捅进人内脏时候恶心的黏腻感。
想起东门桥边的杂草。
还有捡到的那几张被风吹到脚边的笔记活页。
……
酒吧老板娘打电话让她临时顶上人手时,李贪两只手没一处完整的。
回过神来,关节处全是牙印。
有些地方甚至还咬出了血丝。
李贪曾经有自残倾向。
拿裁纸刀,在手背刻一道道小十字。
不深,只割到毛细血管的层面。
她遇到心事时就会这样。
疼痛和鲜血都能让她清醒。
不过这个癖好在杀人产生的后遗症下被她强行纠正了。
但也只是从用刀变成了用牙咬。
身体上的疼痛能够很好转移情绪问题。
悲秋伤月对李贪来说是及其奢侈的。
对于她这样的人而言,生存才是首位。
她每每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注意力从情绪转移到现实问题上。
但这次好像不起作用了。
她还是遏制不住地想起那些人和那些事。
就像黑白老电影一样,充满噪点,吵得人不得安宁。
***
到酒吧街的时候,正是热火朝天。
“隔壁KTV出了点乱子,好几个服务生都被波及受伤了,正缺人手,这不,我就想到了你,一通电话就把你叫来了。”
老板娘见到李贪,手里正忙着调酒。
“我已经说好了,你直接去那里报道。临时工加钱翻倍。”
老板娘手忙脚乱,边说边嘀咕,“今天我们这儿调酒师也请假了,这怎么调的来着……”
李贪看不过去,径直接过调酒工具,问:“调什么?”
“High Ball.”
李贪听了,挑了挑眉,干脆拿了个新玻璃杯,挤柠檬汁,加冰块,兑威士忌和苏打水,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你会调酒?”老板娘又惊又喜。
李贪轻轻搅了下,语气淡然,“学过。”
别说跟着狐朋狗友整天混迹这些场所,看都看会了。
更何况她为了生存什么没学过?
“那感情好。”老板娘眉开眼笑,“干脆你也别去歌厅那边了,就留我这儿打下手。那边我再找别人。”
“随你。”李贪耸耸肩,“这哪桌客人点的?”
老板娘报了个包厢号。
宁姐是个话多的,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堆:“你进去把嘴巴闭紧点,那女孩挺妖的,一进来就点了这个,硬是要我到点再调,特地强调送时不用敲门,直接推门进。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看呐,她心里花花肠子挺多的。万一你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给我放机灵点听见没?”
李贪点点头,捏起酒杯就往包厢走。
一推门她就看见了跪坐在沙发上的女人。
她穿了件紧身白t,下摆刚到肚脐,肩膀已经半裸,褐色卷发披散到肩,顺着胸前曲线蜿蜒而下,牛仔短裤都快短到大腿根部。
她跨坐在男生跨上,对方正在按着她的双手解皮带搭扣。
糜烂光影层层落下,把她嘴角的笑也晕染得风情万种。
李贪呼吸一滞。
“有没有点眼力劲,你他妈不知道敲门吗?”
那是张陌生的脸。
不是曲一鸣。
男生见前戏被打断,闯进来的酒保还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己的女人看,气不打一出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抱歉,您点的单。”李贪顿了顿,把视线从成欢身上挪开,搁下酒杯,“你们继续。”
说罢,转身离去,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甚至有些仓皇而逃。
成欢自始至终只在她推门的那瞬瞥了李贪一眼。
李贪回到吧台,满脑子都是成欢那张妖冶张狂的脸,挥之不散。
她挽起袖子,给自己倒了杯冰水,一饮而尽。
刚入喉就一阵火辣的疼。
李贪把酒瓶子拿起来一看,心里暗骂了一句,不知道老板娘怎么想的,在矿泉水瓶里灌了半瓶子白酒。
妈的。
浑身燥热。
***
成欢整理好衣服,从宋胜身上离开。
“兴致都被搅了,不玩儿了。”
她拿起酒杯,猛灌一口。
冰凉的威士忌让她的头脑迅速冷静下来。
她算准了时间。
但万万没想到来人会是李贪。
宋胜冷笑:“怎么不玩儿了呢?好不容易避开曲一鸣,怎么?还是说曲一鸣已经把你伺候舒坦了,铁了心跟了你家鸣哥?”
半杯酒下肚,热气上头。
成欢从口袋里摸了包烟,叼了根在嘴里,又坐了回去。
“哪儿能啊。”成欢坐回宋胜怀里,娇媚地笑,“曲一鸣就是好个面子,私下里就把我当条狗,你别被他们骗了,就是激你呢。”
她的手摸进宋胜裤兜,故意在他腿上掐了一把,最终摸出个打火机,在他眼前晃晃。
“借个火。”
宋胜喉咙一动,早就鬼迷心窍了。
成欢单手拢火,光影把她侧脸照得楚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