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红烛灯光闪耀的长街,却只是片刻的静谧。
南宫长凌的手静静拥起怀中女子冰冷的身躯,眸光中片片悲悯,手指拂过女子已然鲜红一片的胸口,将她冰冷的双手握在手中,才缓缓起身,抬眸间,眸光又是一片狠厉与幽深。
而此刻的他,眸光中还夹杂着无限寒冰,幽深置底。
南宫辰意的目光打在他的身上,面色稍感惊异,却刚想开口说什么,眼光撇在他阴冷的面容之上,还是一言不发。
南宫长凌身上散出来的气质似乎将路边众人都震慑住,转瞬间,嘈杂的大街上,只余炮竹声,人声却是寥寥无几的存在。
他的眸光瞥向站在一旁的禁军,似乎告知些什么。
禁军亦然心领神会,转瞬间,迎娶太子妃的花轿后,又新增了一顶轿子,红丝带缠绕,好似是在为另一名新娘所准备。
南宫长凌垂眸看着怀着的身躯,缓步映着众人惊异的眸光将怀中女子抱进轿中,又扯过身上的喜服,将她紧紧裹在怀里,似乎在维护什么人间珍宝,知道片刻后,才身着一袭简易的喜服,重新开始迎娶正妃。
他的眸光扫过街上的人群,却也深知自己刚刚的举动代表着什么。
但是,他不忍,也不想,就这么让她在他的面前死去,他知道,他舍不得。
但是,他亦然知道,因为今天的举动,他将会付出怎样的代价。甚至可能会丢掉,自己期盼已久的皇位。
喜庆的丝竹声渐起,南宫长凌抬手执过大门开启后的一双芊芊细手,红衣锦缎,华美无比。
良辰美景下,人心却是幽深至极,抓不到,亦然猜不到。
季青儿在红绸的锦帕下,嫣然而笑,随着几名女官上了轿子,却不知道自己身后仍有轿子紧紧跟随,而这样一跟随,却也跟随了她一辈子。
太子府。
婚宴亦如既往的举行着,南宫微迟微微笑着,望着面前三拜天地后的新人,欣然笑着,但眸光却是打在南宫长凌的身上不退。
似乎,又是在思索些什么。
夜晚不如平常般静谧,皇上皇后在酒过三巡后便起驾回宫,剩余宾客兴致犹在,拉着南宫长凌多饮了几杯后,才渐渐离去。
待夜归于宁静时,已是将近子夜时分,月已经静静洒落,将整个太子府的后院找个通明。
南宫长凌微微皱了皱眉,将眸光打在后院的小屋中,对下人微微吩咐了几句,便依着小道向新房而行。
他的脚步却停在后院的小亭子周围,不知道是否是因为饮酒的关系,曾经的回忆却是越加清晰。
他微闭双眼,好似那个满眼笑意却时而流露苦涩的女子依旧身体康健的站在她的面前,她手持紫竹箫,静谧的附和着宫墙另一头的箫声。
犹如伯牙遇上子期,箫声中尽是知音之意。
那时的他知道,她的知音并非是他,但是他却是嫉妒,很嫉妒。
直到那一日,他有意的将他身上如同长清的白玉箫拿在手上,对上他亦然计算在心的惊异眸光,心中却闪出几丝莫名却从未有过的情愫。
他本以为,他应是向往常利用她一样去达到他的目的,但是,他却沦陷在她不应该有的qingyu之中。
还记得,在夜宴之时,她第一次对他表明了心迹,主动吻上他的唇,却似乎令他又惊又喜。
他留恋她,伸手深深抱住了她。
南宫长凌轻轻笑了,却是笑的那般苦涩,他从不知道,其实不仅仅是她,他其实亦然早就沦陷在她的眼眸中,她早就将他那抹封存的情愫,隐隐开启,如今却隐隐倾泻而出,再也收不回去了。
她曾经多次问过他,他爱不爱她?
他往往都用一种逃避的态度去面对,只不过是因为他不敢相信罢了,其实,他早就爱了,亦如她爱他一般,深切。
他在冷宫时,将她迷晕,又何尝不是为了保护她?因为他深知,梁丘雅清的手段,但终究还是敌不过那纸将他推在新一轮的抉择下。
他那一刻面对的,是皇储,亦或者是沁儿?
但若是,那日能留她一条命,他相信,他会为了她,放弃他追寻多年的皇储之位。
而在大殿时的那一剑,却又何尝不是为了留她一条性命?因为,只有他亲手拿剑,他才会把握好力道,不伤及她的要害。
只是,他的举动,终究还是伤了她。
在她冲向剑锋的那一刻,他终究还是怕了,终究还是后悔了。
她倒在血泊中的一词一句,句句刺痛他的心,他犹记,她说,这是她送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还说,若有来生,却再也不想遇见他。
只是如今她又说,她恨他。
南宫长凌摇摇头,将满眼苦涩与思绪收回,眼光打在院子不远处的新房处,却是有几丝厌恶,只是,他无力改变命运。
那个女子,终究还是外人看上去的他的妻,所谓的太子妃。
新房被红丝带紧紧缠绕着,南宫长凌缓步走至床榻前,眼光打在面前一身华衣的女子身上,掀开红色的锦帕,一副娇容映于他的眼中,却没有扫走他眼中存在的幽深。
季青儿微微笑着,面颊微微泛红,伸手拉过长凌的手,却感到亦然的冰冷。
她抬眸看着面前男子,轻轻一笑,她虽然从不了解这个男子,但是,从她儿时第一眼看见他,便爱上他了。
南宫长凌反抓住她的手,却在红烛闪耀间,缓缓吻上面前女子的唇,清淡,却不含任何情愫。
红烛点滴到天明,地上几件喜服映着日光显得异常耀眼。
天际已然大亮,又是新的一天,太子府后院的小屋中,隐隐洒落着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打在女子苍白的面容之上,显出几丝萧瑟悲悯之感。
我挣扎着睁开紧闭着的双眼,却又见陌生却又华丽的屋内装饰,一旁的红木桌案上,静静趴着一个身着朴素的女子。
南宫辰意?
我缓缓扶着床沿起身,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轻声叫了一声,引起了南宫辰意的注意。
她从睡梦中转醒,抬眸看着我,面色惊异万分,连忙将桌案上一碗充满着墨色的药汁端至我的身前,示意我喝下。
我苦苦一笑,却也想问她这里是哪里?我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但终究还是先喝下了那碗药汁,才缓缓问出口。
南宫辰意的面色似有几丝犹豫,看着我,迟迟不语。
不安之感在我心头泛起,我记得,在我昏迷前,我是在南宫长凌大婚时,而我,是在南宫长凌的怀中吗?
我不知道,但是,他终究还是娶了那个女子吧。
“南宫长凌在哪?”我抚着刚刚又重新包扎好的胸口,喘着几口粗气,缓缓问着。
“四哥,他上朝去了,他说,叫我好好照顾你,不然就告诉父皇,我在这里。”南宫辰意轻轻抚了抚我的后背,缓缓道,语气中却有几丝不自信。
“所以,这里,是他的府邸?他娶妻的府邸?”我轻轻一笑,抬眸看着她,却也感到有几丝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