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佳人正准备去看看杨汝臣和杨昭林,结果宫里来人宣她进宫去见静贵妃,只能收拾妥当跟着太监进宫了。
玉漱宫里,静贵妃准备了晚膳等候萧佳人,两个人见面之后,静贵妃便把伺候的人都褪了。
“佳人,我今日有事要对你说,因事关重大,你千万要斟酌。”
萧佳人进门就发现静贵妃的神情有些凝重,这会儿左右没人,立刻点头:“韵儿姐姐尽管说吧。”
静贵妃起身到屏风后面拿出一本佛经递给萧佳人,萧佳人翻看的时候,抬头看了静贵妃一眼,静贵妃微微点头。
一页一页的翻看到最后,萧佳人的脸褪尽了血色,这哪里是佛经?乔家和朱家竟然和景帝之间有这么深的瓜葛!
静贵妃伸手握住了萧佳人的手:“永王想要求娶,你意下如何?”
萧佳人摇了摇头,她现在心里很乱,自己被卷进来的太猝不及防,想要全身而退简直就是不可能了。
“皇上对我说永王要求娶,我说不妥,其实我心里却认为,佳人如果想置身事外,永王未必就不是个好去处,叶城远在南边,纵是带着家眷都过去,也可安居的。”
静贵妃略顿了一下:“当年的事情对错已经不重要了,如果再查下去,只怕会旧事重演。”
“韵儿姐姐,多谢了。”萧佳人起身很是诚心诚意的给静贵妃行礼,她知道,静贵妃之所以会对自己说出这些来,是想要保护自己,她也想保护自己。
离开玉漱宫,萧佳人回到自己的住处,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一整夜。
第二天照旧是入朝,下朝之后回到家里,依旧是枯坐。
最终,她亲自登门去了乔府。
乔谦修没想到萧佳人会来,见她面容憔悴,心里疼惜。
“我要离开上京了。”萧佳人看着乔谦修,他的眉眼镌刻到了心里,以后纵然到自己身死的那一刻,怕也是忘不掉了。
乔谦修把茶送到萧佳人面前:“想好了如何全身而退了?”
“嗯。”萧佳人接过茶,低头抿了一口,嘴角带着笑意:“其实,你泡的茶很苦。”
乔谦修的心往下一沉,面上却带着浅浅笑意:“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茶凉,人去。
乔谦修站在门口看着萧佳人的背影,眼底微微泛红,他这一生都要放在心里的人,怕是也只能放在心里了,人生在世,终有情非得已的时候。
离开乔府,萧佳人请了病假半月,景帝应允。
她便日夜不停的写好了自己对土地归大户、农税改革、民间贩运、从南到北的粮食种植和一些基本的病虫害防治,放下笔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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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看到外面大雪纷飞。
走在雪地上,她脑海里都是关于乔谦修的一点一滴。
“你家房子太破,修修房子,不然会冻死。”
“你再跳河,我不会救你。”
“我在前,你在后,终有一天我要踏进乔家。”
“你怎么睡到我怀里来了?”
“外面太冷,我进来借宿的。”
……。
抬起头仰望铅灰色的天空,雪花落下来的时候轻飘飘的,有调皮的雪花落进了眼里,化成了泪顺着眼角落下。
又过了两天,病假半月的时间到了,萧佳人叫来了李四海。
“你是皇上的人,这些日子辛苦了,如今我要见皇上,你安排。”
李四海立刻躬身:“是,大人。”
很快,景帝竟亲自来了,萧佳人心知肚明,自己在这院子里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景帝的眼睛,而她现在并不怕了,倾尽所有,甚至放下了自己的爱情,只为了全身而退,她要回家。
“草民叩见皇上。”萧佳人双膝跪地,恭敬非常,自称草民,心意就无需多说了。
景帝伸手扶着她起来:“朕觉得萧爱卿是蟠龙国的福星。”
“草民不敢,皇上想要的,草民有的,都尽数准备妥当,恳请皇上放过草民。”萧佳人言辞恳切,双手捧着这半月来的心血,看着景帝:“我与乔家、朱家以后再无瓜葛,也不为官,所有种种都一笔勾销,皇上若是应允,萧佳人便把这些都献给蟠龙国。”
景帝转身坐在椅子上:“你想好了?”
“想好了,草民何其无辜?草民亲眷何其无辜?只为了所谓的两情相悦,草民万万不敢以身家性命做赌注。”萧佳人垂首。
“这么说,你知道的还不少。”景帝勾了勾唇角:“看来,朕的贵妃对你可是情深义重了。”
萧佳人再次跪倒,双手捧着手里的这些纸过头顶:“皇上,庙堂之上,草民并不想有立锥之地,天下虽宽,草民只偏居一隅,草民是蟠龙国的子民。”
“乔谦修是个不错的。”景帝又说。
萧佳人低着头,泪便落了下来,轻轻的叹了口气:“皇上,草民曾经为了给母亲治病,爱财如命,为了能让一家人温饱,爱财如命,他们才是草民的根。乔家大少落难武山,草民事先并不知情,后来种种,也是随心而为,只是到了今时今日,草民取舍之间,却不得不做一个了断。”
“你倒是坦诚。”景帝伸手接过来萧佳人捧着的那一摞写的满满当当的纸,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如今,你若离开,朕该有个台阶下的。”
“草民想不出。”萧佳人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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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着。
她听到了景帝离开的脚步声,听到了李四海的声音,他急切的在自己耳边轻唤:“萧大人!萧大人!……。”
萧佳人却觉得那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一辆马车,赶车的人穿着粗布斗篷,遮的严严实实的。
马车里,大大的铜炉把里面熏得暖如阳春。
榻上,萧佳人双目紧闭,鬓角一缕白发刺目非常,而她面色沉静,双眼紧闭,像是睡得极其香甜似的。
马车离开上京,直奔青叶县,不疾不徐,车夫偶尔撩起帘子看看,见她睡得安稳,轻轻的拍了一下马背,马车走的更慢了。
洋洋洒洒的雪把整个世界都染白了。
“她怎么样了?”
“情殇。”
“要睡很久吗?”
“看她自己了。”
萧佳人听到了,是乔谦修和朱万青,可是她睁不开眼睛。
乔谦修坐在旁边,拿出帕子给萧佳人擦拭眼角泪痕,声音沙哑:“我不怪你,你只要好好的活着,我就安心了。”
萧佳人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她想告诉他,自己很难受,很难受。
也想告诉他,你的敌人不是乔家,是当今的皇上。
更想告诉他,自己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老天爷给她一次机会,见到了曾经的一家人,她不能因为自己对他的爱,毁了家。
只是,她张不开嘴,说不出话,亦或是知道这一切一切想说的,都不能说出来。
乔谦修就那么一下一下的帮她擦掉眼泪,默默的坐在旁边。
“我去赶车。”朱万青拿过来粗布斗篷披在身上,坐到前面催着马。
马车里,乔谦修湿了软布,给萧佳人擦脸,手指触碰到她的小脸的时候,轻声:“别折磨自己了,你瘦得都要成一把骨头了。到家的时候,爹娘看到你这样会受不了的。”
擦干净了脸和手,又端过来炖盅,里面是极苦极苦的汤药,他喝了一点儿试试温度,觉得合适才把萧佳人抱在怀里,柔声:“喝点儿,你回去之后,我和他都再不能见你了,病了……。”乔谦修眼睛泛红,抿了抿嘴角:“病了就要喝药,记住了。”
萧佳人觉得自己的心口很闷,闷疼闷疼的,突然咳嗽了几声,嘴角血迹溢出。
炖盅掉在了地上,里面的药汤撒了,炖盅滚到了一边。
抱紧怀里的人:“佳人,就当替我,好好活着。”
一滴泪,落在了萧佳人的脸上,滚热滚热的,烫了萧佳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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