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朕真的在修仙 第53章
“此番大案,我等难辞其咎!”
王琼接过话茬,“触目惊心啊!大明朝堂什么时候成了粪坑?”
毛纪嘴角一抽,大明的朝堂是粪坑,那我们是什么,蛆吗?
费宏冷哼一声,重重地拍了一下桌案,“我等有失察之罪,但王阁老,怎么能如此口不择言?”
“哈哈哈,费阁老莫怪,我这不是一时情急”王琼指了指手中的《南华经》,言道:“陛下送来的这本书,我看饱有深意,庄子也说道在屎溺!”
“你……”费宏一挥袖,干脆转过身去。
蒋冕神色凝重:“陛下虽有克制,不曾牵连无辜之人,但终究朝野动荡,人心惶惶,万一……”
“没什么万一,我等职责何在?要请罪那也是之后的事,现在的朝堂不能乱!”毛纪掷地有声,一下子从座位上起了身。
杨廷和随即附和道:“诸多官吏被问责,而升迁的官员还在赴任路上,我们必须担起责来。”
“善!”
乾清宫内,朱厚熜正在桌案上泼墨挥毫,麦福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块明黄的绢布。
“回禀主上,凡涉及白纸抄录,有实可查者,皆已问斩!”
“杀了多少人?”
麦福扫了一眼手中的绢布,神色恭谨答道“三天内,抄家者三百六十八人,判斩立决者五十人。”
“哦”
朱厚熜放下手中的青峰贯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照他原本估计,此案牵连的应该不下千人,但此刻却只有百人之数。
麦福见状言道:“主上新定疑罪从无,王尚书等诸位大人几番斟酌,根据手头已有证据,只是判处了确认无误的贼人。”
朱厚熜转过身,问道:“白方家,判了什么罪?”
“白方家并无直接参与白纸案的证据,但由于陛下先前的布置,锦衣卫查获他与倭寇和建州来往,还串通朝臣反对修礼!”
他瞧了一眼默然不语的朱厚熜,“杨寺卿查明,白方家勾连邪教,意图陷害毛阁老,张伯言一案,他也插手了”
朱厚熜拿出自己的玉印,慢慢地压在瓷盒里的芝泥上,头也不抬问了一句。
“毛澄如何?”
“杨寺卿亲自登门,将张伯言一案的实情转述”
麦福顿了顿,脸上露出几许笑意,“毛尚书喜不自胜,高兴的昏过去了。”
朱厚熜轻轻敲了敲木案,并没有接着问下去,反而看向一旁神色肃穆的黄锦。
“黄大伴,朕的母亲现在到了何处?”
“回禀主上,蒋太后和小世子明日就能到京师。”
黄锦紧接着又回了一句:“张太后传下懿旨,以皇太后礼迎接。”
朱厚熜点了点头,他和这位伯母目前最大的矛盾已经消除了,想来是她想卖自己一个面子,以太后的身份下了懿旨,减少朝堂争端。
但朱厚熜想到此处,不由笑了笑,自语道:“今日之朝堂,何人之天下?”
随即他拿起一旁的朱笔,在刚绘好的图上签上了名字,麦福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却是朱棣身着金甲,伴日而归。
朱厚熜又吩咐了麦福一句,“毛澄辞官归养,那就让袁宗皋任礼部尚书,代朕到内阁传个旨意。”
“谨遵上谕”,麦福躬身离开了乾清宫。
朱厚熜看了看桌上的画,神思内视丹田中的紫气星河快速旋转,中央的紫微星大放光芒。
自从那一日,他以白纸为刀,砍掉了大树上的一些枯枝败叶,他丹田中的星河就有了异动。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抬起头目光微凝,视线所及紫禁城上空,遮天蔽日的朱雀浴火而飞。
他仔细看了看,中央的巨大火柱上,烈焰变得温和了些,但依旧有着焚毁天地的威势。
正在他观察之际,丹田中的紫微星,和脑海中的山川齐齐发光,朱厚熜的脸上出现了淡淡诧异的神色。
朱雀连同巨大的火山一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紫金二气,他思索了片刻。
转过身看了一眼黄锦,却发现对方的头顶也有一股微弱紫色,但这紫气却是从天灵盖向上喷涌,他脚下也有淡淡金光浮现。
朱厚熜瞳孔微不可查地缩了一下,在他之前的认识中,人人皆有气运,而气运应该自天而来,换而言之,天道以命运为丝线,众生皆如傀儡。
修行之人,便是以“我”为刀,斩断与天道的牵连从而超脱。
可现在看来,那股紫气却是从人身勃发,而金光由地底涌出。
他口中喃喃自语:“命由己定,人定胜天?”
忽然他笑了,甩了甩袖子,心中颇为感慨。
是何等大能才有如此改天换地之伟力,为此方众生谋得了超脱机缘。
这气运来源的不同,却是天与地的差别,气运自天而来,则天意之下命数难改,但若气运自地而来,就犹如瀚海驾舟,能够操纵前行方向。
如此,才有了真正的人定胜天!
朱厚熜精神一振,他越发好奇世界的真相是什么,也越来越期待登基的到来。
“黄大伴,朕的登基大典筹备得如何?”
第94章 反者道之动
“回禀主上,一应规制皆已备齐,只待天时。”黄锦难得露出了笑意,缓声答道。
“好”
朱厚熜点了点头,随即指着桌上的画卷道:“这幅画也裱起来,就送到太庙去。”
“谨遵上谕”黄锦小心翼翼地拿起桌子上的画卷,离开了乾清宫。
朱厚熜抬头望了一眼大殿内斜射的阳光,随即信步走到了外面的须弥台上。
他刚走出宫门,殿外守候的陆炳立即快步跟了上来。
朱厚熜俯瞰着这天下最大的庭院,一时竟有些出神。
帝皇所在便为宫廷!
在家为庭,在国则为廷。
紫禁城是天底下最大的庭院,所体现的是帝王天下一人的权威。
看着看着,朱厚熜就笑了,陆炳发觉朱厚熜心情极佳。
于是赶忙言道:“主上,反对修礼的折子还往京师递,要不要借着此次大案封口?”
朱厚熜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陆炳:“陆炳,朕之前让你读《道德经》,读得如何了?”
陆炳嘿嘿一笑,脸上倒也不虚,尽管他不怎么爱读书,但对于朱厚熜的话,他一直都是听到心里去,家里的那本书也都快翻烂了。
“何谓反者道之动?”
“嗯”
“宇宙万物周而复始,任何事物都将走向它的对立面?”陆炳试探性地回答道。
“哈哈哈”朱厚熜笑了笑,“看来你也是用心读了。”
朱厚熜向前走了几步,负袖立于须弥台前,忽然伸手指着偌大的紫禁城言道:“陆炳,你说这紫禁城最重要的地方是什么?”
陆炳下意识地揉揉脑袋,“三大殿?”
朱厚熜摇头,“这紫禁城最重要的,就是空着的地方。”
“空着的地方?”
“就像一个杯子,最有意义的也是空着的地方,虚实之间妙不可言。”
他随即转过身,向陆炳问道:“如今你可懂得了什么叫反者道之动?”
陆炳“……”
朱厚熜自顾自地说道:“反者道之动,一个事物要想长久,必然要包含它的对立面。”
他看了看陆炳笑道:“想让天下人闭嘴,那就要让他们开口说话,要想让礼法推行天下,那必须要有反对的人。”
陆炳的眉头皱得很紧,思索良久,但终究有些一知半解的味道,最后干脆摇摇头,不想了。
……
佥督御史石德宝,不紧不慢的用筷子夹着两颗花生,小心翼翼的往小碟里蘸了些盐,才美滋滋的放进嘴里。
“嘎嘣”
“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石德宝摇头晃脑,时不时捋一捋,下巴上的长须。
他只是四十多的年纪,漆黑浓密的长须,花白的头发,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
两个消瘦的青年,也陪坐在一侧,其中稍年轻的一个,满脸的担忧。
“老师,如今白纸案开,朝野上下都是一股子血腥味!”
石德宝置若罔闻,又夹起一颗花生米,刚想下肚,就被一旁的青年咬在了嘴里。
“哎哟”
一个响亮无比的脑瓜嘣,石德宝老神在在,又抿了一口小酒。
“老师,我是怕……”
“哈,怕什么,你老师我做人堂堂正正,有什么好怕的?”
他话锋一转,眉毛高高一挑。
“况且,你老师我,虽然曾经为白莲教分坛主,可身在曹营心在汉,一心为我大明,可是连半点不义的事都没做过!”
两个青年闻言连忙点头称是,心中的忧虑也散去许多。
他看了看两个弟子,又喝了一口小酒,透露出一个消息。
“陛下看重你们老师,不日就宣派我到广东,督查市舶司一案!”
“啊!”
两人不约而同地叫出了声,脸上的神色都有些激动。
看了看一脸悠闲地石德宝,心中也是感慨万千,看来陛下是真的要重用老师了。
古人常说泼天富贵不还乡,那便如同锦衣夜行,索然无趣,而他们老师又是广东出来的,如今奉天子之意督查案件。
“嘿嘿嘿……”
“哎哟!”两个弟子忍不住揉了揉手背,石德宝却痛心疾首的模样。
“陛下看中我是我的本事,我更要兢兢业业,一心为国,你们俩怎么还如此没有眼力,还不快去翻查资料,到时候带你们过去,莫非当个瞎子不成?”
两人闻言眼前一亮,“去,老师我们这就去”,两人随即快步离开了房间。
石德宝晃晃脑袋,心中感慨不已,他总算是跟对了人。
石德宝在感慨,杨廷和也在感慨,他提着两坛青梅酒,就直奔王阳明在京师的府邸。
刚到庭院,正巧碰到王阳明练剑。
那剑光凛冽,气势逼人,却又堂皇大气,如同滔滔江河一泻千里。
王阳明一个转身,利落地将剑向后掷去,利剑横空,径直归入剑鞘之中。
杨廷和向前走了几步,感慨道:“伯安之剑法,过天星似箭,吐魄月如弓。”
王阳明哈哈一笑,迎了上来,“首辅谬赞,不过一些强身健体的把式罢了。”
杨廷和嘴角一抽,上下打量了一番王阳明,强身健体的剑法?
“不知首辅此来为何?”
杨廷和闻言晃了晃手中的两坛青梅酒,笑道:“王尚书曾在贵州为官,想必对着青梅酒也颇为亲近。”
他顿了顿,继续言道:“伯安来京多日,我事务繁杂抽不出身,今日特来拜会。”
王阳明点点头,随手一引,两人步入堂屋内。
杨廷和进屋前,目光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大门上挂着的宝剑。
刚把手中的青梅酒放下,他就问道:“屋外所悬之剑,莫非昔年王越赠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