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他得到张顺言传身教以后,对张献忠等人的一干行径深恶痛绝,故而这才有了他滞留“顺营”之事。
只是如今张如靖的敌人不独这八百骑,其实这个时候缓过来劲儿的怀顺王尚可喜和孔有德兄长孔友性派遣的五百精锐,正在外面猛攻其麾下人马。
孔有德麾下这八百骑虽然折损了许多,但是若是在阵中搅东搅西,张如靖这一营也会有大麻烦。
“好吧,既然如此,那本将先代舜王答应了诸位,还请大家随我奋勇杀敌,将功补过!”张如靖不由接受道。
“好,如此甚好!”那孙龙只知自己身陷重围,哪只如今义军的困境,不由欣喜万分道。
“既然如此,尔等且持了此头,向鞑子叫骂一番!”这张如靖别看年纪小,也是个“小贼头”,自然对“投名状”这一套非常熟悉。
“如……如此甚好!”那孙龙虽然有几分犹豫,但在最终还是一咬牙应了。
没办法,形势比人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于是,张如靖便让剩余骑兵暂且留在阵中,着原后金梅勒章京孙龙和几个将领一起哪“投名状”。
且说这几人好容易割下来恭顺王孔有德、梅勒章京曹德先两人尸首,这才驱马出了义军军阵。
等到这几人提着首级,往前一看,只见怀顺王尚可喜攻打义军正猛,顿时心中大悔,这才知道上了这“小孩子”对破当。
这几人有心反悔,奈何麾下人马都被张如靖留在阵中,若是孤身逃回后金,恐怕没有好果子吃。
这几人无奈之下,只好高举着孔有德、曹德先两人的头颅,高声叫道:“恭顺王孔有德、梅勒章京曹德先已死,尔等还不投降?”
这几人这话一出,顿时“天助兵”为之哗然。
先前义军不是没有砍过后金的亲王,奈何阿济格死在义军腹里,洪太一干人等又不相信阿济格部全军覆没,故而这话多被人当作谣言。
而今一天,积威已久的堂堂“大清国”恭顺王孔有德,一世枭雄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战死疆场,对“天佑兵”“天助兵”来说,心理冲击可想而知。
“什么,真死了!”那尚可喜虽然早已经做好了孔有德战死的准备,但是亲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有几分不敢置信之感。
这厮这东江镇的时候,和凶残的后金斗智斗勇了多少年都毫发无损,这登莱镇的时候,遭到了多少明军精锐围攻没死,结果就死在这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手中?
过了好半晌,智顺王尚可喜这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不由大声骂道:“好你个孙龙,陛下和恭顺王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来人呐,能夺回恭顺王尸首者受上赏;得孙龙首级者受中赏;夺回梅勒章京曹德先尸首者受下赏!”
尚可喜这军令一下,已经整顿完毕的“天助兵”顿时气势稍振,开始向张如靖部发起了猛攻。
而就在这时,只听到一声巨响,顿时“天佑兵”、“天助兵”阵中为之大乱。
“红夷大炮,红夷大炮!”早有人惊慌失措起来,高声嚷嚷道。
那尚可喜闻言不由惊慌的四处张望,奈何战场之上人马众多,哪里望的明白?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巨响,随即见无数密密麻麻的炮弹铺天盖地砸来,狠狠地砸“天助兵”阵中犁出了几道血路。
“走,快走!”智顺王尚可喜这下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由绝望的下令道。
第418章 落空
“开炮,开炮!”终于布置好了六十门“野战炮”和“黄金炮”的李十安,望着纷乱的战场,不由下达了最终能够决定双方胜负的命令。
自从双方开战以来,他心中始终憋了一口恶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眼见传说中的黄帝祠被毁,阪泉水被塞,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奇耻大辱。
自己的耻辱需要敌人的鲜血来洗刷,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让敌人流尽最后一滴鲜血。
义军的六十门火炮全部布置章阪泉水以北的阵地,由此向西南方向射击,火力能够延伸二三里。
而后金的军阵大抵不过二三里,几乎全部在义军火炮的覆盖范围之内。
更可怕的是这六十门火炮调整了角度以后,可用直接从右翼贯穿后金的整个军阵。
当然,就在义军诸营拼死为自己争取了布置如此绝妙的阵地,那李十安也不敢浪费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
“第一轮,平射鞑子耿仲明部!”位于后金右翼,威胁义军炮兵阵地的耿仲明部被李十安选择作为第一个打击对象。
“轰轰轰!”随着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整整六十枚十斤、二十斤的铁弹猛烈的射了过去,顿时耿仲明阵中变成了一片人间地域。
碎了,整个军阵都被义军的火炮打碎了,无数士卒血肉组成的坚阵被打碎了。
碎的不只有军阵,还有组成军阵的一个个人。
这一刻,在义军炮手的眼中,这下如狼似虎、凶残成性的精锐“天佑兵”不再是让人畏惧的战士,而是让人心生怜悯的猪羊。
“惨,太惨了!哪怕是杀猪宰羊,也没有这样杀的、宰的啊!”哪怕身经百战的义军炮手,这一次都忍不住念叨了起来。
而更多的人望着河对岸的遍地尸骸,早已经忍不住呕吐起来。
汩汩的血水,哗啦啦的流入到了几近干涸的阪泉水中,原本干涸的溪水再度充盈起来,只不过这一次的溪水却是血水。
一股风吹了过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顿时弥漫了义军炮兵阵地。
本来还抱怨硝烟味刺鼻的义军炮手,突然间觉得还是硝烟味更为甘美。
“走,快走!”就在义军轰打完第一轮火炮之后,智顺王耿仲明望着面前的血腥地狱,不由肝胆俱裂的叫喊道。
什么军法,什么战争,都见鬼去吧,我不要待在这里,我不要和这一片尸山血海待在一起!
毫不留恋的,他打马就跑!
而就在智顺王耿仲明逃命之际,义军这一轮火炮也早吓傻了正在和李自成交战的巴牙喇甲喇章京伊尔登和他麾下的巴牙喇营。
本来这伊尔登和他麾下的巴牙喇营就被“盲夏侯”吓得够呛,如今又见义军火炮如此犀利,哪敢再待,顿时打马便走。
他这一走不要紧,气的折了一目的李自成破口大骂:“直娘贼,快来再战三百回合!”
“掌盘子,掌盘子,您没事儿吧!”好容易追上了的田见秀、谷可成二将,望着李自成正汩汩流血的左眼,不由异常担心地问道。
“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儿?”李自成闻言愤愤不平的望着逃也一般远去的巴牙喇营,不由开口笑道。
只是这话天才刚刚说完,只觉得左眼一阵剧痛袭来,不由大叫一声一头栽了下去。
幸好那田见秀眼疾手快,伸手抓住了李自成身上束甲的绳子,这才没有让他栽在地上。
“护士,护士,快过来给‘闯王’包扎!”那田见秀、谷可成见李自成松了手以后,眼窝内露出来的血洞,顿时打了一个寒颤,不由高声喊道。
且不说那李自成如何,且说那李十安打完第一轮火炮以后,让炮手清理了炮膛,重新装填了炮弹,不由继续下令道:“炮口抬高一分,继续齐射!”
对面的“天佑兵”确实惨,但是敌人的凄惨正是自己的胜利。
那李十安才不会动什么恻隐之心,他只想不断的开炮、开炮、在开炮。
整整六十门大炮的齐射,但听其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他就感觉到自己的热血再沸腾。
由于没有试射,第二轮打过了,没有击中耿仲明部左侧的孔有德部,反倒集中了尚可喜道“天助兵”。
这即时枚炮弹果然犹如天助一般,大多数砸入到刚刚整顿整齐的“天助兵”阵中,只杀得“天助兵”一阵人仰马翻。
本来被张如靖击败的“天助兵”就有些士气低落,结果突然遭到义军火炮降维打击,一时间都被打懵了。
“老天爷啊,这是天罚,天罚啊,天罚来了!”“天助兵”突然发现天不助他反助敌,顿时发生了营啸。
“混账,什么天罚,这是‘贼人’的红衣大炮,稀罕什么!”怀顺王尚可喜不由大声呵斥道。
但是,那尚可喜哪里呵斥道住?
一时间眼见多年的心血,如同雪崩一般烟消云散,尚可喜不由痛呼一声,翻身上马和麾下早已经溃不成军的“天助兵”一起逃命去了。
“呼!”眼见面前的“天助兵”不战而溃,张如靖不由松了一大口气,有几分无力的软在了马上。
本来这一仗对他来说是一场稳胜局,结果由于孔有德的乱入,导致其麾下“毛葫芦”也到了强弩之末。
虽然说这“天助兵”士气低落,但是张如靖部和孔有德麾下精锐骑兵一般苦战,也不知伤亡了多少。
若是再和“天助兵”对上,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而就在“天助兵”遭挫的同时,率领了五百精骑,准备断了姜襄麾下步骑后路的达来和他麾下的八旗蒙古也听到了这震天动地的火炮声。
“走,快走!”本来那达来还觉得自己稳操胜券,能够反败为胜,一听到这巨大的声响,顿时什么念想也没有了。
开什么玩笑,在如此猛烈的红衣大炮轰击之下,世界上有那支队伍能够抵挡得住?
“再往下降半分,继续开炮!”李十安望着早乱成一团的后金大阵,面无表情的继续下达了轰击的命令。
男人的浪漫就是大炮巨舰,如今虽然巨舰没有,但是大炮管够!
而就在李十安冷静的发炮的同时,暸望塔上正在观望战局的张顺却是急了。
“哎,别走,别走啊!”依照张顺的心思,双方鏖战到筋疲力尽之后,他再派遣李述孔、张胖子两营骑兵沿着涿水和阪泉水之间的狭窄区域出发,然后渡过阪泉水绕道后金背后截击。
而官抚民一干人等则带领人马,埋伏在蚩尤寨和阪泉之间,截击往蚩尤寨方向溃退的敌军。
然而,由于后金这一次败退得太快,恐怕他这一切的布置都要落空了。
第419章 休走了洪太
“还击,还击啊!”“大清国皇帝”洪太眼见义军炮弹犹如雨下,只打得“三顺王”的兵马四处流窜,不由连声大呼道。
“顺贼”有炮,我们“大清国”也有红衣大炮,如何还击不得?
“陛下,快走,快走,咱们抵不住啦!”那范文程见状,不由死命拽着洪太道。
“自古胜败乃兵家常事,‘三顺王’麾下又非精兵,如何能挡得‘顺贼’精兵?”
“还请陛下赶快返回矾山堡主持大局,以免有变!”
大学生范文程这话说得很隐晦,但是精明如洪太一下子就听懂了。
什么叫以免有变?
原来后金实行贵族统治,其治下诸和硕贝勒各有牛录部曲,一旦洪太下落不明,难免有野心之辈觑视帝位。
别个不说,但他的长子豪格,正蓝旗旗主,就在不远处的蚩尤寨。
如果一旦有变,诸旗迎豪格为帝,那么洪太哪怕毫发无损,恐怕也不得不被“太上皇”。
“好,走!”洪太痛苦地望了一眼正在如同雪崩一般的“三顺王”精锐,不由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向东北方向逃去。
失败的滋味真不好受,不过好在先前连续吃了几次亏以后,洪太已经有些习惯了,他还顶得住。
而就在洪太仓惶逃窜的时候,张顺也放出了手里的最后两支骑兵——李述孔和张胖子部。
“杀啊,休走了洪太老儿!”这两支骑兵,一出营地,就从涿水、阪泉水之间绕道战场后面,直奔洪太所在。
数千人齐呼,一时间杀声震天,气势如虹,只骇的洪太的一张黑脸如同涂了白粉一般。
他不由哀叹道:“昔我为汗王之际,‘贼’尚小儿,而今竟迫朕乃至此也!”
原来这洪太心宽体胖,重二百斤,名号常亚于福王。
今为义军所追,不得不御双马而逃。
虽然这洪太骑术高超,奈何比不得张顺年轻气盛、生龙活虎,终究还差了一筹。
“唔!”就在洪太艰难的骑着双马赶路的时候,不料鼻子一热,有东西“啪嗒啪嗒”的滴了下来。
他下意识伸手一抹,摊开手一看,居然满手鲜血。
“陛下,您的鼻衄犯了!”范文程一见,不由连忙提醒道。
这鼻衄也是洪太的老毛病了,遍寻名医诊治,亦不能愈,故而每犯此病,必以碗盛之。
只是如今正在战场之上,哪里寻一个碗出来?
“陛下,用我的吧!”巴牙喇甲喇章京伊尔登见状,连忙取下自己的头盔递于洪太道。
“好朕会记住你的忠心的!”洪太见状不由点了点头,接过来道。
而就在这时,义军部分骑兵已经追了上来。
有人识得洪太,有人不识得洪太,有人不由大喊道:“华盖之下,必是洪太!”
那洪太闻言肝胆俱裂,连忙下令道:“华盖乃身外之物,留之无用,宜速去之!”
左右闻之,连忙把那华盖弃了。
那华盖坠落于地,早被后面的马蹄踏遍,等到追上来的张胖子捡起这华盖一看,只见这尊贵无比的物件,竟被踏的如同破布一般。
义军失去了辨识目标,一时间寻那洪太不得。
那张胖子不由灵机一动,高声大喊道:“死……骑双马者,必是洪太!”
本来他想说“死胖子便是洪太”,不过好歹想起来自己也是看不到脚尖的主儿,便临时改了口。
张胖子这一喊不要紧,那洪太不由又打了个激灵,连忙下令道:“双马并驰,颇为不便,朕欲骑一马,备一马,以示与士卒同甘共苦之意!”
“陛下仁慈!”左右闻言连忙赞不绝口,上前将洪太坐下两匹马解开,让洪太骑了一马,另一马则由侍卫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