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曾雨柔本是江西南昌府学政的女儿,仗着容貌过人,又读了几本书,便心高气傲起来。
这个她不让人家娶,那个她也不肯嫁,一来二去就拖到了十九岁。
而被祖父囚禁的新唐王朱聿键也已经三十一岁,不曾婚姻。两个大龄男女青年,最终才走到了一起。
虽然如今曾氏算是半推半就跟了张顺,一提起“老姑娘”,依旧是她心中的痛。
张顺哪里知晓这其中还有这等往事?
不多时那新野王的女儿和长吏杨进便被王锦衣带了上来。
张顺眼瞎的厉害,打量了人家姑娘半天,愣没看出来人家多少岁来。
“好看吗?”
“好看!”
“要不一会儿你挟恩图报,将她也收入房中?”
“嘿嘿,这怎么好意思呢?”张顺搓了搓手,心道:难怪听闻唐王妃素来贤惠,可比我家里那几个婆娘有眼力劲儿多了。
“恩!”曾雨柔哪里看不出他什么德行,继续冷笑道,“一会儿我自顾上王府山去,从那上面跳下来一了百了!”
“啊?何至于此啊!”张顺慌忙劝慰道。
“我听说昔日蒙古的可汗成吉思汗,因霸占西夏王妃,断根而死!我虽然不及前人刚烈,想必也能效法一二。”
张顺不由胯下一冷,连忙陪笑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他心里不免嘀咕道:“死婆子,蹬鼻子上脸,晚上我再好好拾掇你!”
可惜,张顺就没有注意到,唐王朱聿键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又无子嗣。可他身边妾室、偏房居然一个也无,其中因由颇为耐人寻味!
第50章 唐王哭营
张顺无奈,只好又低声问道:“此女到底多少岁,你可看得出来?”
他一直不明白,这时代的人怎么做到粗略扫一眼便知年龄的。
曾雨柔疑惑地看了张顺一眼,发现他确实不知道后,这才点了点头道:“十八九岁,大差不差!”
张顺闻言便点了点头,惊堂木猛地一拍,大声喝道:“杨进,这新野王状告你欺凌王室、贪赃枉法、刁难县主选婚,欺压百姓,巧取豪夺,此时有诸?”
杨进一愣,原本他以为张顺喊他来,要夺取王府的财货。
他有心指点一番,随便借机私藏许多。到时候上面查起来,也好分说“被贼人掠去了”。
不意新野王这个糟老头子“恶人先告状”,是何道理?
他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心道:“是了,莫非贪恋郡主美色和王府财货?”
“若是如此,我何不玉成此事,到时候贼人一走,我便按他一个勾结匪类的罪名。”
“新野王府鸡飞狗跳之下,想必也没人能够管的了我!”
一念至此,他不由笑道:“大王有所不知,此乃进专门以待大王也!”
“我家郡主貌美贤惠,天下谁人配之?舍舜王其谁也!我家新野王府,富甲天下,舍舜王亦其谁也!”
好家伙,张顺还没来得及说话,曾雨柔不由嘀咕了一句:“小人!”
他假装没听到,不由笑:“如此说来,这些罪名你都认了?”
“认,我怎么不认?”新野王府长吏不由笑嘻嘻道。自古官贼不两立,不知道有多少贼头身家性命丧命于官府之手,这“贼头”怎么会像着新野王府说话呢?
“那就好!”张顺惊堂木一拍,笑眯眯道:“拖出去,砍了!”
“什么?”新野王府长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砍谁?”
“砍你!”张顺冷笑道,“为人长吏而不能尽职尽责,上不能正王府风气,下不能教化百姓。上下其手,无恶不作,死不足惜!”
他好几天没杀人了,不由手有点痒。这杨进刚好撞到张顺手里,岂能留他?
不多时,两个大汉上来,一左一右架着那新野王府长吏,往地上一摁,刽子手上前一刀,只听见一声惨叫,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滚了下来。
众人不由“啊”的一声,随即欢呼了起来:“死人了,死人了,好耶!”
张顺皱了皱眉头,幸好没有看到有人拿着馒头去蘸人血。
他不由惊堂木一拍,大声喝道:“还有谁有状要告?本王一一审理!”
“如若没有,诸王府侵占田亩一律归公,以后不得再议!若有苦主上诉,犹为未晚!”
其实唐王系诸王哪里有多少合法田产,多是巧取豪夺而来。
张顺有了福王府的经验,只需依照鱼鳞册一捋,便能把王府的田产剥夺个七七八八。
原本砍了新野王府长吏,诸王爷郡主还以为他是“自家人”呢,结果却来这么一处,可吓坏了诸人。
他们纷纷跑到新野王那里,劝说道:“不若让县主下嫁此贼,也好保得家业周全!否则,等他来夺,反倒不美!”
新野王顿时气的吹胡子瞪眼:“要嫁,你们自己嫁去!偏生要把我家姑娘推到火坑里?”
“切,都那么大了,还能嫁出去嘛?不如与了贼人拉倒!”
新野王差点一口气喘不上了,抓起拐杖就要打另外几个王爷。他那姑娘不由连忙拉着喊道:“爹爹,爹爹!”一时间乱作一团。
而其他人一听说自家的田亩,还有得“救”,不由纷纷哭着喊着要状告王府起来。
张顺便命令士卒维持了秩序,让原告排起队,一个一个审理起来。
且不说张顺如何忙碌,且说那唐王朱聿键当初离了南阳城。
他便和南阳知府带着几个随从,一路向裕州奔去。
原本他好端端在府里休息,是他的王妃曾氏把他喊了起来,对他说:“城中无故放旗花,乃不祥之兆。王爷千金之躯,宜早做打算。”
他对此将信将疑,又担心府里财产被兄弟夺了,不由有些犹豫。
好在曾氏主动提出道:“既然如此,我姑且留着府中看顾,还请王爷自去!”
唐王朱聿键本来以为她小题大做,他刚到了城外,便听到城外响起了厮杀声。
朱聿键怎么也没想到居然真让她说中了,心中不由既有几分愧疚,又有几分希冀。
说实话,他对曾氏是又爱又恨。
爱的是她贤良淑德,不但把王府给他打理的整整齐齐,还能够帮他处理政务,出谋划策。
恨的是这女人控制欲极强,不但不让他纳妾,甚至其他女人都不让他沾。
如今他已经三十三四岁,尚且无子。古语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真乃妒妇也!
这时候的曾氏既不曾陪伴他被幽禁在凤阳府中,割股救他性命;又不曾陪他颠沛流离,最终殉节身死,唐王对她还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如今因为自己一番犹豫,反倒致使她陷入城中,朱聿键也不由手足无措。
在徘徊了许久,朱聿键一咬牙,便一路向东北裕州行去。
当初湖广巡抚唐晖路过南阳的时候,曾经前来拜访过他。
此人提到准备率领大军驻守裕州防贼,为今之计,唯有请得此人,才能夺回南阳城,救回王妃曾氏。
南阳至裕州约有百里脚程,唐王不曾吃过苦,走了许久脚都磨破了。
正好路上遇到了南阳知府,他早想了个主意,用身上的散碎银两换了头青驴。
于是两个人便骑着青驴,一路饥寒交迫的往裕州赶去。
特别是唐王朱聿键,心中更是天人交战,一会儿希望王妃曾氏安然无恙,一会又希望她能够以身殉节。
两人用了两天一夜,好容易才赶到裕州湖广巡抚唐晖大营,不由连忙让人通报一番。
不多时唐晖将此二人迎了进去,不由讶然问道:“两位如何落得这般模样,莫非路上遭了贼人不成?”
唐王闻言不由嚎嚎大哭道:“唐军门,我们哪里是路上遭了贼,实在是整个南阳遭了贼!”
“不知何故,贼人精骑突然出现在南阳城下,城中官兵猝不及防,竟然让贼人破了。”
“我等侥幸逃脱,日夜兼程,走了两日一夜,才赶到您这里。我请求你速速发兵,夺回南阳城!”
第51章 湖广巡抚的决断
湖广巡抚唐晖一听唐王朱聿键的哭诉,顿时大为震动。
他依照和河南巡抚傅宗龙商议的计划驻防裕州,就是为了护卫汝宁崇王府和南阳唐王府的安全。
他刚刚接到消息,得知“汝宁乱起,崇王府为贼所据”。正焦头烂额之际,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贼人绕道背后,攻取了南阳城。
如此以来,他湖广巡抚成了贼人口中的笑话不提。那失陷宗藩的罪名,他也承担不起。
说实话,湖广巡抚唐晖手中的人马要比河南巡抚傅宗龙手中宽裕一下。
可是无论他手头再宽裕,那也是在和傅宗龙联手对付“豫贼”的时候。
如今他“后院”起火,他一边修书一封派人快马加鞭传于河南巡抚傅宗龙,一般苦笑着对唐王和南阳知府道:“两位莫急,如今天下到处是贼,敌情不明。”
“老夫手中只此一副家当,不可轻动。否则,一旦我这支兵马有所闪失,豫南、湖广糜烂矣!”
这湖广巡抚唐晖虽然用兵本事平平无奇,说的倒也是正理。
唐王朱聿键闻言垂头丧气,自感营救曾氏无望,顿时心如刀割一般。
南阳知府一看唐王“冲锋陷阵”失败,不由皱了皱眉头,心生一计。
他不由拉了拉湖广巡抚唐晖的衣袖,低声说道:“下官有一事禀报,只是因为刚才惊魂未定,这才想起此事!”
“说吧!”湖广巡抚唐晖不是太想理他。
他怎么也想不出来,这厮到底如何做到仅凭短短两日,就能把南阳城丢了。就是搁那放一头猪,说不定还能多撑些时日。
如果说湖广巡抚唐晖因为受河南巡抚傅宗龙邀请而来,失陷宗藩的罪过,最终还不知落在谁的头上。
那么这个南阳知府已经是期货死人了,他对一个连累了自己死人,还能有什么好脸色?
南阳知府闻言尴尬一笑道:“军门,下官得到确切消息,此次夺取南阳城者,乃豫西悍匪之首‘顺贼’是也!”
“其人轻兵急行,一日百里,绕道而来,攻吾不备,故能夺取南阳城。”
“据可靠消息,其麾下人马止二千骑兵耳。军门若能当机立断,围杀此獠于南阳,想必朝廷定能谅解你将功补过之心!”
“此话当真?”湖广巡抚唐晖闻言不由一愣,不由拍案而起道。
“千真万确,若有虚假,定让某天打五雷轰!”南阳知府连忙发誓道。
“你……”唐王朱聿键一听南阳知府的言辞,不由有几分不敢置信。
南阳知府连忙给人使了个脸色,生怕他说漏嘴了。
原来这厮自知失陷宗藩,死罪难免,不由心生一计,假意哄骗湖广巡抚唐晖前去夺回南阳城。
什么“顺贼”率领轻骑急行,都是他信口雌黄罢了。至于两千骑兵,不过是当初张顺攻打南阳城的时候,城里将官估算的兵额。
但是此番由和张顺交过手的南阳知府说出来,相当有说服力。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如此巧妙,明明官兵侦查能力低下,对义军的行动完全一抹黑,居然让这厮胡说八道,一口蒙中了。
湖广巡抚唐晖闻言顿时不由有几分意动。
如果南阳知府所言属实,那么自己若能率领大家,击毙贼首,想必定是破天大功,到时候谁又能治自己的罪呢?
他不由连忙追问道:“贼人战力如何?又准备往何处而去?”
南阳知府一听便知晓湖广巡抚心动了,他不由又添把柴,煽风点火道:“以下官之见,贼人用兵轻疾,转进如风,不堪苦战。”
“军门须知战机稍纵即逝,一旦贼人劫掠完南阳,定然会转向他处!”
“不知欲转向何处?”唐晖连忙追问道。
“以下官之见,恐怕其志在襄阳!”南阳知府连忙应道。
南阳知府话音刚落,湖广巡抚唐晖不由拍案而起,大声喝道:“贼子敢尔!”
也难怪湖广巡抚唐晖震怒,湖广要害共有三处。
在西曰:荆州,在东曰:武昌,在北曰:襄阳。
荆州之地,故夷陵所在也。从四川顺流而下,过巫山、三峡等道路狭窄,江水湍急之处,出夷陵而一马平川。
当初刘备率益州精兵东出三峡,被陆逊堵在山谷出口,火烧连营七百里即此处也,湖广西面门户。
而武昌即后世武汉,亦三国之江夏也。
西孙策、孙权据江东,数次逆流而上,攻打江夏,就是担心刘备顺流而下,直取建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