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氏则是个熟读诗书之人,除了她和她的丫头柳如是两人喜欢动不动说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来,其实却博学多才、举止风流,乃是一等一的人物。
若是自己是个男儿,恐怕也爱煞了她!
而那马氏和李氏比起来眉宇之间倒有一股英气,她不但练就一身好武艺,又极为擅长马上功夫,若非知道根本不可能,马凤仪差点都想把她招到军中跟在自己左右。
这两人一个好似自己出嫁前,一个好似自己出嫁后;一个妩媚风流,一个英气勃发。
而她看她们言辞,却是同样爱煞了同一个男子,让马凤仪不由奇怪起来,这究竟是一个多么风流倜傥的人物,值得她们如此癫狂?
很快她就见到了那个让官兵闻风丧胆,“贼人之中最为狡诈残暴,且又好色成性”的男人。
贼人称他为“舜王”,官兵称他为“顺贼”。
无论褒贬,但是都公认此人“奸诈”、“好色”,是个十分难对付的人物。
依着马凤仪对他的想象,或是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纨绔子弟,或是个张着一双三角眼、吊梢眉,留着一副八字胡的积年悍匪形象。
结果等她真正见到他的时候,却差点认不出来。
他除了长相有些怪异以外,其实是一个性子温和又老气横秋的少年人。
他像一个邻家大男孩一般坐在那里,一面问询了一下她的生活起居,一面嘱咐李氏和她丫头不要亏待了自己云云。
当时他的衣衫有些褶皱,那丫鬟柳如是还自然而然走过去的替他整理了一下。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视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当时刚巧又贼人违逆了军纪,劫掠了附近的百姓。
他不由眉头一竖,竟然好似变了个人似的。
那种感觉就好像一只温顺可爱的小猫,猛地一抖变成了一头择人而噬的斑斓猛虎一般。
后来她先后又见了几次,他每次都以温和的形象示人,让她心里对他不由生出几分好感来。
无关风月,只关对错!
直到他脱离“苦海”那天,她见到了许久不曾见到的亲哥哥张道浚,这才打心底一寒,明白了他“奸诈”之名的由来。
自己哥哥用“为顺贼效力”的条件换回了自己,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回家”了。
结果她等他见到丈夫马祥麟以后,一个更可怕的事情摆在了她的面前。
原来她的丈夫一心怀疑她为贼所辱,对他不忠。
可她已经是一个嫁给他十余年的妇人,又不是未出阁的处子,又如何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无论她怎么赌咒发誓,还是以死相逼,根本无法打消她丈夫的疑虑。
因为她根本无法解释清楚,她是究竟如何逃出“好色淫邪的顺贼的魔掌”这一问题。
自家哥哥张道浚为了营救自己,情愿隐姓埋名从贼,自己又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抖落出来,让整个张氏为之灭族?
她的只好沉默以对,没想到她丈夫变得更加的疯狂。
好像是为了证明些什么,那个男人开始疯狂地撕扯着她的衣服。
她虽然是他的妻子,但是她也有她的尊严。
其实她这句话真是无心之失,也都怪那贼头的李氏整日口无遮拦。
那个男人突然呆若木鸡,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愤怒的给她了一巴掌,然后恶狠狠地骂道:“银妇!贱人!”
“不是,不是这个样子,是我一时口快……”她连忙仔细分辩道。
“所以你就一不小心说出了实话,是吧!”感觉到面前的男人要疯了,他又哭又笑,跌跌撞撞的逃了出去,如同一只丧家之犬一般。
双方一次次交涉无果,那个男人还几次和她动起手来,她的心便渐渐的冷了下来,再也不想和这个男人见面了。
她干脆自己别居一处,落了个清闲。
就这样迷迷糊糊之间,她面前莫名其妙出现了“顺贼”那张让人印象深刻的面孔。
马凤仪心中有些羞愧,但同时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
你不是冤枉我给你戴绿帽吗,那我真给你“戴”一顶又能如何?
也不知她给他“戴”了多久的绿帽子,有一天马祥麟再度出现在她的面前。
看着他那原本英俊帅气的面庞变得十分憔悴,心怀愧疚的马凤仪心里不由一软,忍不住就要原谅他了。
结果男人冷冷的留下了一句话:“这一回朝廷聚集了十万大军围剿,我将会带领两万精锐北上助战。”
“到时候我会亲手杀了他!”
怎……怎么会这样!
马凤仪哭了,原本不该这样的!
这下子她不但兴致全无,而且每晚都在噩梦中度过。
每次不是“顺贼”杀死了她的丈夫,然后提着一颗大好头颅来寻自己,就是马祥麟捧着一个精制的盒子过来,笑着对她说:“打开看看,打开看看,你快打开看看啊,哈哈哈……”
张顺以为她是为了保持身材,特意减肥。
其实这一次不是,而是她活生生被煎熬成这般身材。
直到最后,婆婆突然过来了,她含着泪对她说道:“麟儿身陨了!我老了,走不得了,你去把他带回来吧!”
“人都讲究个落叶归根,要埋好歹也要埋在自家坟地里!”
又想到了这句话,马凤仪不由痛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看了!”一双大手突然遮挡了她的视线,男人贴的很近,有一股男子的气息迎面扑来。
“起棺!”与此同时,身边响起了士卒抬头棺材的声音。
是了,自己已经到了西安了,面前士卒正在为自己挖掘丈夫马祥麟的遗体。
昨日一种种如梦如幻,而今日种种如泡如影,到底孰为真,孰为假?
第273章 有兵有马
旭升初生,鸟雀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了不停。
马英娘早早练完了武艺,就往张顺住处走去。
她知道张顺有些习惯,就故意跑过去给他捣乱。
哼哼,这两个人一会儿“女儿”一会儿“爹”的也不知羞!
不多时,马英娘蹑手蹑脚来到了张顺门前,正看到一个绿衣女子正爬那窗户上往里面看。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天马英娘“救下来”的“抱琴女”。
无论她过去多么高贵,如今也不过是女婢一个。
马英娘也懒得问她姓名,干脆唤她“抱琴”也就是了。
难怪她早上便寻不见,原来却偷偷地跑到这里来了。
这抱琴本是云英处子,往日里也一副不沾人间烟火气的模样,没想到还有这种嗜好。
马英娘不由心下里好笑,便有心吓她一吓。
她便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背后,低声问道:“好看吗?”
“嗯……啊?”那抱琴下意识应了一句,连忙捂着嘴扭头一看,正是马英娘当面。
啊,要死了,要死了,这怎么被她发现了!
抱琴顿时满脸通红,捂着俏脸转身就跑。
“别跑呀!”马英娘眼明手快一把扯着了她的衣裳。
抱琴这身一番轻薄华丽,生怕她一下子给自己撕烂了,不得不羞赧的停住了脚步。
“这算什么?让本夫人带你玩个更刺激的!”马英娘嘿嘿一笑,老娘若是降不了你,怎生让你帮我固宠?
“啊……”抱琴简直无地自容,羞也快要羞死了,不由轻轻拉扯着她道,“夫人,夫人,不可以……”
马英娘哪里理她?
她轻轻后退了两步,猛地娇喝一声,助跑了两步一脚蹬在了张顺的房门上。
只听见咔嚓一声,房门大开。
与此同时马英娘还大声高喊道:“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起来……”
只是她原本高昂的声音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小鸡一般,突然断了下来。
原来只见室内,张顺正摁着一个女人趴在那桌子上行那周公之礼,结果吃她这一下,差点软了下来。
“啊,我什么都没有看到!”马英娘吃了一惊,也不由捂着脸扭头就跑。
她本来以为张顺和高桂英是在被窝里昏天黑地,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奔放。
那抱琴也忍不住偷偷地看了一眼,连忙捂着脸跟着跑了起来。
结果刚跑不远,差点撞了正在打水回来的高桂英。
“怎么了,你们这是怎么了?”高桂英莫名其妙,这两人疯了不是?
“不……不是你?”马英娘抬头一看,不由一愣,那么那女人是谁?
李三娘早上做饭去了,抱琴又在自己身边,难道是先前那“刚烈女子”?
好啊,原来你看起来刚烈,其实如此银铛!
“什么不是我?”高桂英莫名其妙,这婆娘这才来了之后对自己就没有好脸色,她也不怎么想理她!
“不好了,舜王偷人了!”马英娘猛然反应了过来,不由脱口而出道。
“说吧,那女人究竟是谁?”李三娘、马英娘和高桂英三人高坐在大堂之上,头上疤痕未消的刚烈女子和抱琴两人分列左右,颇有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
“这……这么多人,这事儿不太好说。”张顺不由一脸陪笑道。
好家伙,中间那个是正牌夫人,两边这两个也都有名分,张顺不由英雄气短。
“没得事儿!”马英娘见李三娘有点柔弱,不由不快道,“这两个将来也是你房里人,刚好也让她们见识见识你的德性,也省的你偷偷摸摸的偷腥!”
“其实……其实那女子是马凤仪……”张顺怯生生道。
“什么,是她?”
“这么老你也下得去手?”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不是,不是,你们听我解释啊!”张顺一看她们开始七嘴八舌的开始批斗自己,连忙打断道。
“其实吧,你们也知道,我是有那么一点点好色……”
“还有脸说?你们瞧瞧他这德性啊,都给我记牢了!”马英娘不由怒击而笑道。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即便好也就是好美色,从来没听说过好丑色的不是?”
“好家伙,你还有脸说?”马英娘都被气乐了,不过她想了想张顺妻妾几人的容貌,也不由点了点头道,“你这倒算句人话,继续说!”
“你看那马凤仪又老又丑,还身材肥大,你说我好,我好她什么呀?”睁眼说瞎话是张顺的天赋技能,根本不由加点就会。
原来那马凤仪为了领兵打仗,倒是把石锁、石担练了个遍,练就了一身好肌肉。
先前因为领兵作战,风餐露宿,倒是糟蹋的又黑又胖。
如今她别居一处一年有余,皮肤恢复了正常,身体又瘦了下来。
这真是活脱脱张顺前世所见健身美女一般,那身材该凸的凸,该翘的翘,个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而这时代衣服又以肥大为主,她穿在身上只见肥胖,却不显露身材。
张顺自得其乐,当然也不肯实话实说。
“这话倒是!”马英娘不由一愣,和李三娘、高桂英对视了一眼,心道:莫不是冤枉了他不成?
“对呀!”张顺一副心有戚戚焉模样,“这几日我忧心北面威胁,夜不能寐。”
“刚巧昨天我听到马凤仪前来找我,我就寻思着能不能让她帮忙劝降一下那些土司兵、川兵!”
“谁……谁想到……她……她居然见色起意,要让我陪她……陪她睡觉!”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为宵小所趁,当时我就怒了……”
“讲重点!”马英娘看这家伙越说越没谱,心里不由又怀疑了起来。
对不起了,凤仪。为了咱俩的幸福,为了那万余人马,只好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