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奏抚军,暂时还不妨事。贼人方才冲了两波,都被大家打了下去。”有个头目模样的将领连忙上前汇报道。
“好,大家好好干,回头本抚为你们请功!”杨文岳连忙画了一个大饼出来,让大家伙先“充充饥”。
“抚军,如今贼人坏了城墙,定然会不断冲击!”那将领犹豫了一下,不由建言道。
“还请抚军多调集将士、火炮防守,以便将士们连夜修城!”
“这……这样吧,再调集十门火炮和五百米士卒过来,你们务必给我守严实了!”杨文岳迟疑了片刻,这才点头道。
“抚军?”那人明显有点嫌少,不由想开口再讨要一些。
不意杨文岳皱了皱眉头,喝道:“如何用兵,本抚自有计较,汝休要多言!”
那人吃了杨文岳这一喝,自知所请难成,只好讪讪而退。
左右幕僚不由奇怪道:“抚军,如今官兵人手虽然不甚多,大体也有五千人马。如今城西北角损坏,奈何如此吝啬也?”
杨文岳这才开口解释道:“‘顺贼’狡诈,既然今日能猛攻西南角,焉知今晚不会偷袭东北角耶?”
众人闻言一愣,这才反应了过来:“您说,‘顺贼’今晚准备偷城?”
“对,那‘顺贼’人数本就多于我军,不意久不能下,竟然又从别处调动两营人马夹击我军,其志在必得可知矣!”杨文岳不由冷笑道。
“只是灵沁古道崎岖难行,车辆不通,想必贼子今日依旧是人多炮少,难耐我何。”
“故而才出此下策,玩一手‘声东击西’的把戏。诸位勿忧,且看本抚今晚为诸位颇贼!”
明军这些日子被义军围困的难守,连续压抑了一个正月,终于云开见月明。
于是众幕僚不由纷纷笑道:“若真是如此,明晨我等共为抚军庆功!”
那杨文岳计议已定,当晚便调遣了两千卒埋伏在潞安府东北。
其他东南西北四门各分五百兵马,作为日常守备之用。
剩余千余人马,则一半分给城西南角,以加强防御,最后五百则留作奇兵,以备非常。
诸事皆备,当晚果然“顺贼”连番骚扰进攻已经损坏的城西南角,做出一副势在必得模样。
那城西南角守军生怕有失,求援信使接二连三不绝,只是一味催促。
杨文岳巍然不动,只是对左右道:“欲成大事者,非要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麋鹿兴于野而目不瞬’的定力,方能成事。”
如此熬了半夜,一直等到亥时,城东北不曾有动静!
等到子时,依旧亦不曾有动静!
一直等到丑时,还依然不曾有动静!
这下子山西巡抚杨文岳有点坐不住了,难道本抚猜错了不成,城外怎会如此安静?
结果就这杨文岳打算下令把士卒撤回去的时候,只听见城东北角一声炮响,随即响起了厮杀声。
成了?杨文岳不由又惊又喜。
不多时,果然有士卒飞奔而来,高声汇报道:“抚军果然料事如神,贼人突然向城东北角发起了猛攻。”
“贼人红夷大炮声震九霄,烈如霹雳,只打的城墙欲坠。幸我军上下一心、士卒用命,如今才堪堪守住。”
“什么,才堪堪守住?”杨文岳闻言大吃一惊,“贼人竟如此凶猛!”
“贼人登上城墙以后,竟不急着夺取城门,反倒要占据城墙。”那士卒不由连忙汇报道。
“我军埋伏在半路上的士卒一概无用,不得不从藏身之地出来,与‘贼子’反复争夺城墙!”
“这……”杨文岳闻言也不由吃了一惊。
原来潞安府城池虽大,却只有四座城门。
这城东北角虽然是义军猛攻之处,其实并无城门。
这也导致明军若想埋伏义军,要么弃了城墙,把义军士卒引入城内进行巷战。
要么就主动放开一小段城墙,等待义军前往夺取城门的路上一举杀出。
若是明军弃了城墙,杨文岳担心失了城墙的庇佑不是义军的对手,故而选择后者作为对付义军的法子。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义军“所图甚大”,根本不着急夺取城门,反倒一心一意要夺取城墙。
“快,快把奇兵队调上去!”杨文岳不由连忙下令道。
“启奏抚军,奇兵队已经参战……”那士卒不由汇报道。
什么?杨文岳闻言只觉得眼前一黑。
这一次钓了一条大鱼,却没想到鱼太大了,有点吃不下。
“把……把城西北角那五百也调过来!”思量了半晌,杨文岳不由一咬牙道。
“抚军?”众人闻言一愣,不由连忙提醒了一声。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顾不得许多了。”杨文岳不由坚定道,“只要破了‘贼人’主力,攻守易形,自然也不用在担心城池防守之事了!”
潞安府城周二十里,从城西南角到城东南角,自然也有十里脚程。
明军将士又用了半个时辰,这才赶到了城东南角战场。
“抚军!”为首将领到了跟前,眼见巡抚杨文岳正在城墙上指挥,连忙上前报道道。
“好,来得好!”这一场战事开始以后,那杨文岳便赶到了这里,发现前线如此吃紧,不由佩服起自己的英明果断。
“你赶快带人上去,把三总人马先换下来歇息!”
双方从丑末开始交战,如今已经到了寅中,估计再过半个时辰天色渐亮。
到时候能看清双方排兵布阵,这一场战斗恐怕就要告一个段落了。
只是杨文岳尚未把心放在肚里,却见一人匆匆赶来,开口就道:“抚军,紧急军情,城西南角遭受贼子猛攻,我军抵挡不住,请求支援!”
“什么?”杨文岳闻言大吃一惊,不敢置信道,“贼人尽在此处,如何有余力别攻他处!”
“声东击西,声西击东!”就在左右幕僚面面相觑之时,不知何人恍然大悟,不由开口应了一句。
原来这一次曹文诏、王广恩部赶来以后,义军获取了人数优势,干脆给杨文岳来一个“首尾不能兼顾”。
“壶关城城大,固然是优势,也是劣势!”就在此时,李信早站在了已经损坏的城西南角,向王光恩笑道。
“若是我军兵少,那一切休提。如今我军人马倍于明军,那自然怎么打怎么赢。”
“这从城西南角到城东北角的十里脚程,完全足够让杨文岳来回奔波,顾头不顾尾!”
原来这一次,李信和曹文诏分兵两处,先后发起进攻。
杨文岳以为义军是一虚一实,实际是义军这一次西南东北皆是实着。
杨文岳哪里露出破绽,哪里就是义军的突破处!
第264章 入关
大明万全都指挥使司独石堡,风沙真劲,堡上守将早被吹的睁不开眼睛,纷纷躲在女墙下避风。
“起来,都给老子起来!”就在这时突然堡上闯进来数人,为首一人猛地冲过来,踢了两人,然后抽出腰间的马鞭抽打起来。
他一边抽打,一边破口骂道:“直娘贼,都不要命了不是?”
“老子让你们警戒守城,你们却个个偷懒耍滑……”
“赖将军,赖将军,如今风沙正大,独石城又远离东虏,您又何必如此苛责弟兄?”结果这些人还觉得满腹委屈,不由开口抱怨道。
“直娘贼,还敢还嘴?找打!”“赖将军”闻言愈发愤怒,不由转过来寻那抱怨之人。
而就在众人纷纷扰扰之时,突然一声凄厉的声音响起:“敌袭!”
那“赖将军”等人闻言一愣,不由扭头透过重重黄沙向北方望去。
只见成片成片的骑兵借助滚滚黄沙的掩护,竟一路向独石堡奔驰而来。
“快,快,快起来都给老子起来防备。”“赖将军”不由心里一个咯噔,连忙大声喝道,“哨兵,哨兵,快给老子点燃狼烟示警!”
原来这万全都指挥使司正是大明九边的宣府镇,而独石堡则是分守宣府北路独石马营参将驻地,又是开平卫的治所。
此地孤悬北路,称为绝塞。正统末年,曾陷于也先之手。
后来收复以后,屡加修葺,如今城周六里有奇。
所辖大边,五百一十四里有奇,二边一百八十六里。而本卫所辖,大边百六十三里,二边百三里。
堡外旧开平、明沙湾一带,皆蒙古诸部落驻牧,故而此地乃是明军宣府镇面临北方威胁的要地。
只是自崇祯八年初,插汉儿部西征以后,北面蒙古部落损失、迁徙,一时间威胁不在,这才有了守城士卒懈怠之事。
“东虏,是东虏!”随着敌人的骑兵逐渐地靠近,城上的明军终于从旗帜上分辨出来敌人的来历。
“东虏?”“赖将军”闻言不由脸色大变。
独石堡东距沈阳一千八百里,即便是“东虏”马匹众多,日夜兼程也需十几日功夫。
除非“东虏”所图甚大,独石堡只是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而就在独石堡战火又起之时,在大明九边防线的古北口、喜峰口同样遭到了后金军的猛攻。
原来自后金汉王洪太征伐朝鲜成功以后,得知义军向明军发起大举进攻的消息,立即认知到其中关内的形势变幻。
于是,等他赶回沈阳以后立刻筹备登基大典,于天聪十年四月一日,改元“崇德”,定国号“大清”,“践天子位”,自称“宽温仁圣皇帝”。
进封大贝勒代善为和硕礼亲王,多尔衮为和硕睿亲王,多铎为和硕豫亲王,济尔哈朗为和硕郑亲王,长子豪格为和硕肃亲王,阿济格为多罗武英郡王。
遂后,便动员满蒙汉大军一十三万,分三路,分别向明军边口独石口、古北口和喜峰口三处进发,准备破口而入,与“顺贼”争夺天下。
其中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率领三万大军进攻独石口,郑亲王济尔哈朗和豫亲王多铎率三万大军入侵古北口,而洪太自帅睿亲王多尔衮、肃亲王豪格七万大军猛攻喜峰口。
此时此刻,明军刚刚探知洪太征伐朝鲜而还,遂后在沈阳“僭称帝号”,哪里料得到会突然入侵。
顿时被洪太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不由丢失关口,连失城池。
这消息传到京师紫禁城以后,顿时吓坏了大明皇帝朱由检及朝野臣工。
一时间主战者有之,主降者有之,主“借虏平寇”者有之,主张“借寇御虏”者有之,主张南迁者有之,主张御驾亲征者亦有之。
朝野上下惶惶难安,莫衷一是。
当此之时,内阁大学士温体仁不由开口道:“太平重文,祸乱重武。”
“如今天下惶惶,大臣莫衷一是,陛下亦早下诏书,召集边军入京勤王,以免重蹈徽宗之故事!”
那朱由检等人听了温体仁之言,顿时如同抓了救命稻草一般。
“对,对,对!爱卿言之有理,请即刻替朕草拟诏书,命……加封蓟辽总督丁魁楚为蓟辽督师,督辽东巡抚方一藻、辽东总兵祖大寿、顺天巡抚陈祖苞、蓟镇总兵吴国俊率领两镇精兵前来勤王。”
“着……宣府巡抚张维世……”
“咳咳……”温体仁顿时嗓子有点不舒服了。
“着宣府巡抚张维世死守宣镇,伺机而动!”朱由检迟疑了一下,终于把话说囫囵了,下面以温体仁为首的一干重臣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原来崇祯皇帝朱由检听了温体仁的建议,一口气将北方督抚总兵重臣几乎全数召回。
那京师固然有了守卫,但是宣大蓟辽四镇却群龙无首,等于拱手让人。
到时候大明朝野上下坐守孤城,岂不是坐以待毙?
“着兵部尚书张缙彦整顿京营,全权负责京师防守事务,不得有误。”朱由检又下令道。
“臣张缙彦领命谢恩!”那兵部尚书张缙彦闻言苦着脸连忙领了旨意。
如今这大明天下正是多事之秋,又先后遭到“东虏”、“西寇”的夹击,恐怕不但自个命不久矣,这大明天下亦命不久矣!
且不说大明朝野如何应对当前死局,且说后金大举进犯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宣府西侧的大同境内。
游荡在大同境内的义军斥候得到了情报赶快报知总兵李述孔,而李述孔得到情报以后立即遣使汇报于张顺。
“什么?清军入关?”张顺闻言不由大吃一惊。
他千算万算,算计了一整圈,却万万没想到“清军”这一次来的是如此迅速。
原来这后金军这次征伐朝鲜,不但获取了不少粮食、奴隶,而且还动员了数万大军。
故而洪太称帝之后,只需再动员剩余人马就成,大大减少了军队动员时间。
再加上后金多马,往往一人三骑甚至五骑,行军迅速,是以能够在洪太称帝之后半个月赶到独石堡等地。
“咳咳,舜王误矣,是东虏!”孙传庭清了清嗓子,不由上前提醒道。
“哦,对,应该是东虏!”张顺点了点头,顿时明白孙传庭这话的含义。
这时候洪太“僭称帝号”的消息虽然也传到了义军之中,张顺还没品出其中意味,而孙传庭却准确判断出“东虏”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