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调选文官
张顺也没想到攻取华州城会如此顺利,义军只是架起黄金炮和野战炮轰了一会儿,不多时就看到城上士卒匆匆忙忙的撤了下去。
那陕西总兵官左光先素来顽强,与义军数战皆败,依旧能够重整旗鼓,十分难缠。
无论是收拢溃卒坚守潼关,还是依托华阴打防守反击,都打的有声有色。
张顺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次对方居然闻风而逃,直接弃了华州城。
当他派出士卒试探攻击的时候,这才发现华州城早已经无一兵一卒防守。
“贺锦何在?”张顺拉着脸,厉声喝道。
“末将在!”贺锦没想到张顺不喜反怒,连忙上前老老实实应道。
“你与我带领两千骑兵,立刻向西追寻左光先主力,本王遂后率领大军就到!”张顺下令道。
“末将领命!”贺锦下意识应了,随即这才反应过来张顺也要跟上去,不由惊讶万分。
那贺人龙不面带难色道:“舜王,弟兄们一天一宿,水米未进……”
“一路上干粮、饮水不曾短缺,哪里来的水米未进?”张顺冷笑道,“这一次夺城之功姑且记在你营上!”
“传令士卒,于城外埋锅造饭,休整一个时辰!”
“贺人龙你带十几个弟兄入城,就说若想城中无虞,须士绅携带酒肉,前来犒赏三军。否则你贺人龙就要这华州城鸡犬不留!”
“为何是我?”贺人龙总觉得张顺这话怪怪的。
“因为你的名声比本王和贺锦二人要好上许多!”张顺笑道。
“哎吆,舜王殿下,你就别讥笑我了,我去还不成吗!”贺人龙哭笑不得,连忙讨饶道。
随即,贺人龙领着三五十个士卒,一副凶神恶煞模样,大摇大摆进了华州城。
张顺这才对洪承畴下令道:“洪先生,还得麻烦你领一百士卒入城维持一下秩序,免得后方生乱。”
后方?洪承畴不由讶然道:“舜王殿下,难道您不入城休息一番?”
幕僚长洪承畴看张顺这架势,当然知道他要继续追击陕西总兵左光先,只是他没想到张顺还要亲自上阵。
自己如今也不过刚刚投靠与他,身处嫌疑之地,难道他就敢这样放自己出来?
“时间紧急,顾不了许多了!”张顺笑着摇了摇头道。
你道张顺不想把洪承畴死死的拴在自己身边吗?
这不是事儿赶事儿,赶到这块了,实在没有办法嘛。
原本张顺打算是自己先赶到陕西,率领士卒打开局面,然后再从河南调集文官进行治理、守御。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形势突转急变,顾不了许多,不得不暂且把洪承畴从自己手底下放出去,让他负责华州城的部分工作。
这洪承畴与那卢象升却有几分不同。
卢象升个人武艺高强,又有掌牧杨陆凯和仆人顾显为之羽翼,他本人又有募兵、练兵的经历,很容易拉出来一支队伍出来。
而洪承畴先后担任陕西参政、延绥巡抚、陕西三边总督及五省总督等职,其麾下人马多是从陕西诸边军、卫所之中挑选出来的猛将锐卒,本人并无募兵、练兵和建军的经验,所以张顺倒也不惧他突然翻脸,给自己造成巨大的麻烦。
等到洪承畴亦领命而去,高桂英不由担心的走上来,柔声问道:“爹爹,你的脚怎么样了,可还无恙?”
“你看这像无恙的样子吗?”张顺苦笑一声,抬脚让她看了看自己脚上早已经被磨烂的靴子。
这双靴子是李三娘亲手所制,前后一共耗费了半个月功夫。
底儿是千层底儿,面儿是棉布面儿,穿上非常合脚舒服。
张顺刚得到这双靴子的时候,也没少穿着到其他婆娘那里嘚瑟,顺带吃了不少白眼。
结果不曾想李三娘辛辛苦苦半个月,张顺只用了十来天的功夫就给她穿烂了,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如今若是被其他婆娘看到他这双靴子的下场,恐怕牙都会笑掉吧?
高桂英连忙一边扶着他坐到一个树墩上歇息,一边忍不住惋惜道:“哎呀,这布靴就是不经穿,不如皮靴耐用!”
张顺怀疑她在内涵李三娘,但是没有证据。
毕竟高桂英出身边地,也经常穿牧民样式的皮靴,偶然想起来对比一下两种靴子的优劣也是有可能的。
不多时,士卒将烧好的热水端了上来。高桂英就蹲下来,帮张顺脱那靴子。
“哦,好臭!”高桂英刚刚脱了下来,就不由一手扇着风,一手把靴子扔在了一边。
一口气走了七十里,能不臭吗?
说实话,张顺前后两辈子加在一起,也没有过一口气走七十里路的壮举,想起来还颇有几分自豪。
一边笑着摇了摇头,张顺一边褪去了袜子,把脚往水里一放。
顿时他的脸色精彩了起来,原来他这一路走来,不知不觉之间脚掌已经磨破了好几处。
这一沾水疼了,他才发觉脚上的伤口。
这时候高桂英也蹲过来,就要伺候他洗脚。
“我自己来就行,你也去烫一烫吧!”张顺虽然身居高位,为人又懒,还是有点不习惯这种被人伺候的方式。
“爹爹说什么胡话?我一个妇道人家,洗什么脚啊?”高桂英白了他一眼,抓起他脚掌,给他搓揉起来。
你还别说,走了一天的路,被她这么一按摩,还挺舒服。
“你去找个偏僻点的地方洗吧!”张顺摇了摇头,也不为己甚。
高桂英当然不是不洗脚的女人,只是依照这个时代的习俗,脚对女人来说是一个很隐私的部位,不能让丈夫之外的男人看到。
张顺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破规矩,但是也尊重高桂英的习惯。
高桂英笑了笑没吱声,反正她骑了一路的马,没有走什么路,倒也无所谓。
“王锦衣可在?”张顺一边闭目养神,享受着高桂英的按摩,一边突然问道。
“传我号令,挑选一伍机灵之辈,快马加鞭返回洛阳城,命令吕维祺携嵩县徐全、张履旋、董笃行、李际期以及‘嶰谷三才’温廷枟、张师樊、师佐三人前来见我。”
张顺一口气说出八个人来,皆是颇有才干之辈。
看来他这一次所图甚大,不达目的誓不甘休了!
第182章 英雄令
那嵩县徐全原本是嵩县的生员,只因当初为官兵汤九州所迫,被张顺诱入义军。
此人文武双全,倒是个好苗子。
张顺本打算培养他做参谋中的翘楚,将来接任洪承畴的幕僚长之职。
奈何此人听说五省总督洪承畴担任幕僚长以后,非常坚定的表示,“耻于彼辈同列,愿为一武夫,马革裹尸足矣。”
张顺写信劝说了几次,全无效果,不得已便遂了他的意。这一次便命人将他带过来,留在身边培养一下试试此人天赋如何。
至于张慎言之子张履旋,随着义军逐渐壮大,父亲张慎言又是义军重臣,也扭扭捏捏随了张顺。
而董笃行和李际期皆为无论心性能力,皆超乎众人之上。两人被张顺分别任命为县令数月,皆成绩斐然。
而‘嶰谷三才’温廷枟、张师樊和师佐,年龄较轻,又是自己幕僚。这一次张顺便把他们一并喊来,准备辅助吕维祺经略陕甘之地。
“末将得令!”王锦衣闻言知是大事,连忙低声应了。
下达完命令之后,张顺自己也长舒了一口气。
之前他也和张慎言、吕维祺、宋献策等人反复探讨过义军的战略问题。
如今义军虽然趁朝廷没有聚集起全部力量之前,占据了河南、南阳和汝州二府一州,实际上等地朝廷大军一到,皆成泡影。
义军在真真正正获得与官兵对抗力量之前,什么“种田”、“改革”,都不好使。
唯有以快打慢,尽快割据一方才是王道。
而割据方向当选择哪里为好?
唯有陕西三边之地,既有精兵锐卒,能够应付朝廷蜂拥而来的进攻,又能够最大限度减少对明金之间力量对比的影响。
当然,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关键就是张顺手里无兵,别看现在他手里拥有二十营六万人马,但是南阳之地、以及洛阳以东、以北都需要牵扯义军极大的力量去防守。
如此一来,三分两分,他能够拿出来一万多人马,已经是极限了。
开玩笑,任凭他如何用兵如神,张顺也不敢吹嘘自己仅凭一万人马,就能全据拥兵十余万的甘陕之地。
那该怎么办?
哪怕武侯再世,淮阴复生,也不能虚空爆兵呀!
不过,他们不能,张顺能。
那王锦衣得了命令,便去执行命令挑选信使去了。
而这时候张顺便对高桂英说道:“行了,你去帮我准备一下笔墨纸砚,我自己擦一擦就行了!”
“哦!”高桂英应了一声。
随即,她擦了擦手,然后起身去挂在马背上的行李箱翻了翻,翻出来一双靴子来。
高桂英拿着往张顺面前一搁,笑道:“爹爹试试这个合脚不,刚巧我先前给我弟弟做了一双,大小好像差不多。”
张顺拿起来一看,是一双十层新的小羊皮靴子。
他穿上袜子,抓起羊皮靴子往脚上一蹬。
这双靴子十分合脚,而那羊皮又质地柔软,穿起来十分舒服,不亚棉靴半分。
张顺不由笑道:“你有心了,一会儿把那旧靴子也帮我收起来吧!”
高桂英撇了撇嘴,也没说啥。
她一会儿找出来笔墨纸砚来,把宣纸铺在了一块平坦的石头上,又磨好了砚台,然后笑道:“爹爹这是要作甚?”
“既然有文书,为何刚才洪先生在时,却不让他写?”
“这个他写不了!”张顺神秘一笑,抓起毛笔蘸了蘸墨汁,挥毫写道:
“诸义军兄弟,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渑池一别,一载有余矣!当初三十六营兄弟合力,官兵为之逡巡,朝廷为之侧目。”
“不意义军分兵四定以后,大多朝不保夕,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似漏网之鱼;将不能一日两餐之饱,士不能早晚一宿安睡!”
“何也?则敌众而我寡,敌强而我弱也!”
“兵法曰:形人而我无形,则我专而敌分。我专为一,敌分为十,是以十攻其一也!”
“而今义军分如散沙,而官兵专若磐石,岂可得乎?”
“本王无能,覥居三十六营盟主之位,上不能击破朝廷,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下不能和合众人之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愧矣!”
“幸而苍天有眼,不负有心之人。本王自出伏牛群山之后,连战连胜,割据河洛、南阳之地,寥有立足之地。”
“茶饱饭余之时,思及当初同袍之义,得闻诸位朝不保夕之事,不由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吾自起兵以来,上承天命,下应黎民,素来秉公行事,无有偏倚,复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遂被诸人推为盟主之位。”
“如今吾又率大军,有志于秦地。朝夕破潼关天险于前,破陕西总兵左光先于后,吾兵锋所值,莫不栗然。”
“但听吾之名,夫督抚辗转难眠,王室恐慌不安,百姓俯首称快,豪杰翘首以待。”
“吾念及昔日之情,虑及同袍之义,亟需诸位率众来归。如今义军气势正盛,复围秦王于西安,困官兵于甘陕。双方僵持南下,正当你我同心协力,同舟共济,驱逐官兵于秦地,报仇雪恨于竟时。”
“若果如我愿,我不吝粮草军饷,官爵厚位。有肯随我者平定天下者,许以将军、王侯之位;若不肯随我者,则好聚好散,宰割天下,各凭本事。”
“今后我若遇兄弟刀兵者,莫不退避三舍,以示其诚!”
“若此,诸义军兄弟又有何虑哉?何不与我一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方不负人世间走这么一遭,岂不快哉!”
“三十六营盟主舜王谕!”
“爹爹?!”高桂英眼看着张顺一笔一画将这书信写完,不由大为震动,“您这是?”
“一人力寡,众人力强!”张顺笑道,“既然本王不足以单独夺取陕西,何不广发英雄令,借助义军兄弟之力,以求全胜?”
“那……其他义军首领会来吗?”高桂英迟疑了一下,不由问道。
当初他伯伯“闯王”高迎降何尝没有如此野心,结果机关算尽,却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舜王虽然如今名声威望更高于他,可是能否降服这些如狼似虎,野心勃勃之徒,犹为未知也。
“事在人为!”张顺摇了摇头,吹了吹书信的墨迹,笑道,“不可胜在己,不可胜在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