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运粮草是一桩繁琐、无聊的苦差事,办好了,没有赫赫之名,办不好,立马砍脑袋。
李元吉肯定不怕砍脑袋,但他绝对不喜欢繁琐、无聊,不能出风头的差事。
李元吉将此事交给韩良,也能落一个清净。
韩良将此事办好了,功劳大家一起领,办不好了,那就砍韩良脑袋。
出了岔子,还能让韩良背锅,这很符合李元吉平日里做事的风格。
所以屈突通见怪不怪。
“有问题?”
李元吉见韩良一脸愕然的看着自己,心里有些好笑。
幸福来的太突然,让韩良有些不敢相信。
李元吉痛痛快快的将督运粮草的事宜交出去,可没屈突通想的那么复杂。
他纯粹是觉得他不一定办得好,手里也没有能人帮他办,所以才将督运粮草的事宜交给了韩良。
此次大唐征讨刘黑闼,所需的粮草皆是由陕东道大行台自筹的。
在各地地方粮仓皆空空如也的情况下,陕东道大行台的一众官员,如何筹措这个粮草,他根本不知道。
他既不知道粮草从哪里来,自然没办法合理的安排粮草运输的路线。
要是硬着头皮去掺和此事,搞不好就会弄出乱子。
一旦出了乱子,前方那些将士可能就没饭吃。
人家将士们拿命在前方厮杀,他为了争强好胜,去扰乱粮草运输的问题,导致前方的将士饿肚子,他心里过意不去。
“没……没问题。”
韩良在李元吉的质问下,下意识的开口。
开口以后,立马意识到不对,急忙道:“臣多谢殿下厚爱,但臣不敢越权。”
李元吉的风评太差。
韩良害怕李元吉在给他下套。
他不信李元吉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将手里的权柄交出来。
李元吉盯着韩良道:“你刚才不是说了嘛。你特地到我麾下,听从我的调遣。现在我让你负责此次督运粮草的一切事宜,不算越权。”
韩良猜不透李元吉的心思,只能咬着牙道:“可殿下才是此次出征的后军总管……”
说完这话,还特地看了殷峤一眼。
殷峤从韩良的目光中读懂了韩良的心思。
韩良是在问他,李元吉又在闹什么妖。
殷峤也看不透李元吉的心思,所以摇了摇头。
第三十一章 收买人心
屈突通看到了二人‘眉来眼去’,心里略微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你既然到殿下麾下听用,殿下让你做什么,你做什么就是了。
难道你要违抗殿下命令不成?”
出征期间,上官的一切命令,那就是军令。
军令如山,不服皆斩。
屈突通的语气很强硬,韩良立马明白,李元吉八成是心意已决,不容更改。
虽然他仍旧想不明白李元吉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但他清楚,屈突通绝对不会向着李元吉。
屈突通既然说能答应,那么他就只能暂时应下。
“臣遵命。”
韩良向李元吉恭敬的一礼。
李元吉满意的点了点头,道:“督运粮草的事宜,我是交给你了,不过有一些话,我需要跟你说清楚。”
韩良瞬间瞪起眼,心中警铃大作。
果然有阴谋吗?
只听李元吉继续道:“我既然决定将督运粮草的事宜交给你,那么随后我就不会插手督运粮草的事宜,也不会过问督运粮草的琐碎。
此事由你全权负责,出了差错,得你担。
有了功劳,一人一半。”
韩良惊愕的看着李元吉。
就这?
李元吉又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也不是白拿你的功劳。你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父亲要砍你全家脑袋,我可以保你一妻一子。”
李元吉做事很公平,不白拿别人的东西。
韩良已经彻底惊的说不出话了。
他还以为李元吉有什么阴谋,结果闹了半天,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李元吉不仅没什么阴谋,还给他吃了一个定心丸。
在李渊下令砍他全家的情况下,出手保他一妻一子,李世民也不一定能说的这么泰然自若。
殷峤难以置信的盯着李元吉。
屈突通也一脸错愕。
屈突通对李元吉还算了解,可此时此刻李元吉的所作所为,远远超出了他对李元吉的认知。
李元吉之前在太极殿说经过了雷击以后,幡然醒悟了。
之前他还将信将疑,现在他信了。
“多谢殿下厚爱。”
韩良不管李元吉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
李元吉既然说了能帮他一把,那他就得谢。
“行了,你去忙吧。不用跟着我。”
李元吉对韩良摆摆手。
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此次征讨刘黑闼,粮食全靠自筹,所以负责筹措粮草和督运粮草的人,动作要比其他人快。
韩良也是个干脆的人。
当即向李元吉一礼,策马出了明德门。
李元吉对屈突通和殷峤二人招呼了一声,带着从属也出了明德门。
一路赶到城外的官道上,就看到谢叔方率领着一千四百多人的骑兵,静静的等候在官道边上。
队伍正中的‘李’字大旗,足有两丈高,被风吹的呼呼作响。
屈突通和殷峤瞧着那一千四百多人的骑兵,一脸羡慕。
他们戎马半生,骨子里对兵卒透着一股热爱。
但他们爵位有限、身份有限,能拥有的从属也有限。
也就两百多人。
不像李元吉,招招手就能调动上千从属。
李元吉要是愿意,也能像是李世民那样,弄一个左三右三统军,统领一万八千人。
李元吉麾下的兵马不多,并不是权力所限。
纯粹是名声不好,没有什么猛士为他效忠,也没有悍卒愿意将自己的生死绑在他的战车上。
李元吉非要弄一万八千人统领的话,那也轻轻松松。
并州的府兵他可以随意抽调,襄州道(山南道)的府兵,他也可以随意抽调。
李元吉不仅是并州大都督,也是襄州道大行台尚书令。
李元吉在襄州道的地位,跟李世民在陕东道的一样。
“唰!”
一千四百的骑兵齐齐下马,齐刷刷单膝跪地。
“参见殿下!”
李元吉看着一千四百骑兵施礼,心里挺激动的。
虽然他没什么功利心,但手里有兵,他心里才能不慌。
李元吉抬抬手,“不必多礼。”
“谢殿下!”
谢叔方带着一众骑兵道谢一声,一起起身,翻身上马。
李元吉仔细观察了一番自己麾下的骑兵,发现他们脸色多了一些从容、目光中多了一些坚定。
这跟前身记忆中的可不一样。
在前身记忆中,这些骑兵,平日里出征的时候,神情复杂,目光闪烁,有时候还有面如死灰的人。
这应该是李思行将他交代的差事落到了实处,他们看到了他厚待战死的将士们的家眷,不怕战死在沙场以后,家里的妇孺没人管。
李元吉在心里默默的为李思行点了个赞,然后策马上前,走到一众骑兵们身前。
“军中可有铁匠?”
李元吉询问。
谢叔方立马抱拳道:“有从军匠户六人。”
李元吉点点头,吩咐道:“命匠人即刻起,锻造两寸长、一寸宽铁牌,正面刻上将士们的官职,背面刻上将士们的姓名、籍贯、祖地,让将士们贴身佩戴。
一旦就将士血染沙场,带不回人,也得将铁牌给我带回来。
往后有持铁牌的妇孺求告,可以直接面见我。
我会亲自为其主持公道。”
李元吉没有跟骑兵们封官许愿,说什么跟着他混能升官发财。
以齐王府的臭名声,以及齐王府的信誉度,他要是给骑兵们封官许愿,骑兵们也不会信。
反而这么做,更容易让骑兵们相信,也更容易收拢他们的人心。
一众骑兵听到李元吉这话,直愣愣的盯着李元吉,一脸不敢相信。
片刻过后,目光开始复杂了起来。
有人眼中充满遗憾,为以前战死的兄弟们遗憾;有人眼中充满了兴奋,为李元吉能如此体恤他们感到兴奋。
屈突通和殷峤对视了一眼,眼中有一抹震撼。
李元吉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只是做了一桩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却牢牢的抓住了将士们的心。
一句‘有持铁牌的妇孺求告者,可以直接面见我’,足以让这些骑兵中间的很多人为李元吉豁出命去。
“喏!”
谢叔方前所未有的大声应允。
一众骑兵咬着牙,恨不得跟谢叔方一起喊。
李元吉没许他们什么荣华富贵,但李元吉许诺的东西,在他们眼里,比荣华富贵靠谱多了。
“再命人在城外的田庄前悬戟。将士们出征在外,有敢越戟而犯者,齐王府上下共诛之!”
李元吉再次吩咐。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