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养嬷嬷冷冽的声音在她们背后响起,她们就像是中了定身咒一样,乖乖的站在原地。
李令还好,只是瘪着小嘴,一脸委屈的样子,李絮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了打转了,一副被人欺负了,委屈的不能再委屈的样子。
李元吉也不知道怎么了,原本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严厉的教导李令和李絮,可此刻看到了两个小姑娘可怜巴巴的样子,心就软了。
当即,李元吉看向了正在起身向他施礼的教养嬷嬷道:“秦嬷嬷,今日酷暑难耐,孩子们在殿内闷着,也无心做学问,更无心学礼仪,不如就……”
“不如就找个凉快的地方,让他们去做学问。”
杨妙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还搀扶着哆哆嗦嗦的大肚婆王阮,也不等李元吉说完话,就果断开口。
李元吉听到杨妙言这话,再看杨妙言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顿时不知道说啥好了。
王阮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李元吉,在向李元吉求助,希望李元吉能帮她摆脱‘魔掌’。
她虽说怀了李元吉的孩子,地位有所提高,但还没高到跟杨妙言并驾齐驱的地步。
以她背后氏族的底蕴,以及李元吉对她的宠爱程度,她这辈子也不可能达到跟杨妙言并驾齐驱的地步。
所以,她根本没资格让杨妙言搀扶着她。
如今,杨妙言强行搀扶着她,这让她如芒在背、如鲠在喉,混身不自在。
若不是杨妙言强行拽着她的手腕,她早就逃离此地了。
一面是怀了自己孩子的夫人,一面是前身留下的孩子。
李元吉几乎想都没想就做了决定,“对,妙言说的对,找个凉快的地方带承乾他们去做学问。”
秦嬷嬷是个人精,早在伺候太穆皇后的时候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如今在这方面的成就已经达到了化境,所以她一眼就看出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即,她笑吟吟的道:“既然两位殿下开口了,那奴婢这就带几位小殿下去一个阴凉的地方做学问。”
说着,便吩咐殿内其他帮着她一起教养李承乾等四个小家伙的宫人,带上了四个小家伙,以及四个小家伙日常用的东西,匆匆离开了殿内。
李令、李絮在离开了时候,小嘴瘪的都快能挂油瓶了。
李元吉敢肯定,此时此刻,在李令、李絮心里,杨妙言绝对是天底下最恶的恶大母。
“原来阿郎跟我想的一样啊,我还以为阿郎对我管家有所不满,想带我管家呢。”
杨妙言在秦嬷嬷带着李承乾等四个小家伙离开了殿内以后,松开了王阮的手腕,吩咐了身后跟着的侍女搀扶起了王阮,自己甩了甩衣袖,自顾自的找了一个地方坐下,笑吟吟的说着。
李元吉赶忙跟着笑了起来,走到杨妙言身边坐下,拉着杨妙言的手道:“怎么会呢,我既然说了将后宅里的一切交给你管,那我就不会插手。”
杨妙言白了李元吉一眼,没好气的道:“您哪是不会插手啊,您是胡乱插手。”
杨妙言这话一语双关,李元吉听的一脸尴尬。
杨妙言之所以如此阴阳怪气的说话,如此刁难他,也怪不得杨妙言。
存粹是他的锅。
他辛勤耕耘了那么久,杨妙言这个正妻是一个也没怀上,王阮这个姬妾倒是先怀上了,不仅如此,四个新罗女子中,也有一个怀上了。
虽说他宠幸新罗女子的时间不长,但架不住人家姐妹四个会玩,而且还一起上阵。
在种子没问题的情况下,人家姐妹四个一起上阵,怀孕的几率可不就比杨妙言大嘛。
如今,眼看着姬妾们一个个都怀上了,自己一个正妻却没动静,这让杨妙言很尴尬。
杨妙言要是不耍一耍她正妻的威风,那她在这个府上就活不成了。
这是封建思想在作祟。
李元吉完全能理解,也完全迁就着杨妙言。
不为别的,就为家庭和谐。
“我以后绝对不乱插手了,以后你让我把手放在哪里,我就把手放在哪里。”
李元吉义正言辞的保证。
杨妙言愣了愣,笑吟吟的拉着李元吉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道:“那以后阿郎就把手放在我这里可好?”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好!”
杨妙言先是开心的一笑,然后又遗憾的将李元吉的手拨开道:“阿郎知道疼我,我很开心,只是阿郎的手太大了,我一个人可握不住。
再说了,想握阿郎手的人很多,我将阿郎的手留在我这里,别人会说我是妒妇的。”
李元吉重新把手放在杨妙言的腿上,豪迈的道:“妒妇就妒妇,我就喜欢妒妇!”
杨妙言瞬间被逗的喜笑颜开,一脸幸福的往李元吉肩膀上一枕,小声的道:“也就是你宠着我,换做是别人,碰到我这种生不出孩子的主妇,早就将我扫地出门了。”
李元吉捏了捏杨妙言的小脸蛋,宠溺的道:“今晚就跟你生一个!”
杨妙言猛然抬起头,兴高采烈的道:“真的吗?”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点头。
杨妙言顿时站起身,喜滋滋的道:“那我这就回去准备!”
“嗯!”
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
杨妙言兴冲冲的带着一堆爪牙离开了殿内。
李元吉望着王阮那像是谁家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紧跟着离去的背影,苦笑着摇摇头。
杨妙言也不知道是想要孩子想疯了,还是被王阮和新罗女子给刺激到了,在学了一大堆有助于她生儿子的药膳以后,又缠着府上唯一的女大夫,学了一大堆能助她生儿子的房中术。
如今跟她同房,需要提前准备,且仪式感满满。
李元吉也不好告诉她,她所学的那些房中术根本就不可能助她生儿子。
毕竟,能不能生,看的是身体,能不能生儿子,看的是概率。
在一切跟概率有关的事情上,想要准确的达成自己心中的目的,那就必须多努力。
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是歪门邪道。
杨妙言如今将一切的希望寄托在歪门邪道上,李元吉也不好抹杀她的希望。
如果抹杀了,天知道这个想要孩子想疯了的女人会干出什么其他的事情来。
在看过吕雉、武曌、刘娥、慈禧等人的本纪以后,李元吉对美人心计有相当深刻的认知。
论猛,一百个女人加起来也不一定是一个男人的对手;但论毒,一百个男人加起来也不是一个女人的对手。
虽说杨妙言天性纯良,不可能像是吕雉、武曌、刘娥、慈禧等人一样,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但伤害自己也不行啊。
李元吉可没想过换老婆。
虽说杨妙言没有像是郑观音一样长得美得冒泡,也没有像是长孙一样成为一个顶尖的贤内助,但杨妙言性格单纯,为人善良。
在这座所有人都在勾心斗角的长安城内,杨妙言这种不擅长勾心斗角,且性格单纯的人,简直就是一片净土。
李元吉可不希望娶一个喜欢勾心斗角的老婆回来,每天在府上给他上演美人心计。
所以,杨妙言这种老婆,最适合他。
虽然杨妙言在生气的时候会使点小性子,但基本上都是点到即止,不会闹的太过火,他能容忍。
第五百零四章 不行把路让开!!
“呼……”
李元吉在殿内胡思乱想着,享受着冰鉴内传来的丝丝凉意,在享受完了凉意,眼看着冰鉴内的冰块化成水以后,长出了一口气,赶往了寝宫。
到了寝宫,在应付完了繁琐的仪式以后,跟杨妙言胡乱折腾了一番,一晚上就过去了。
……
翌日,清晨。
李元吉起了个大早,简单的洗漱过后,吃了一点早膳,赶往了祈园习武。
在打完孙思邈传授的拳法,练了一会儿刀,射了一会儿箭以后,凌敬到了。
“殿下……”
李元吉在接受了凌敬的参拜以后,请凌敬到演武场一侧的凉棚内坐下,吩咐凌敬为自己斟了一杯凉茶以后,疑问道:“有何要事?”
凌敬斟好茶拱手道:“殿下昨日去曲池见太子殿下了?”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端起了凉茶猛灌了起来。
凌敬又道:“殿下跟太子殿下聊的不愉快?”
李元吉咕嘟咕嘟的灌完了茶杯里的凉茶,长出了一口气道:“当然聊的不愉快了,他帮着外人对付我,怎么可能聊愉快?”
凌敬苦笑道:“听说您丝毫没给太子殿下面子,将太子殿下骂的无地自容?”
李元吉放下茶杯,自信的道:“无论是动拳头也好,动嘴也罢,你什么时候见我输过?”
凌敬脸上的笑容更苦了,“您倒是痛快了,可谢叔方却因此倒大霉了!”
李元吉愣了一下,道:“我大哥动谢叔方了?”
凌敬点着头道:“今晨的时候,太子洗马魏徵以窦轨被斩以后,益州无人坐镇,动荡不安为由,奏请有谢叔方出任恭州刺史,代替窦轨坐镇益州南境。
太子殿下已经应允了,并且传旨给了门下省,让门下省商议,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旨意传到谢叔方府上。”
李元吉微微皱起眉头道:“恭州?”
此时的恭州说的可不是山城重庆,而是汉时的朱提郡,属益州南境,是百蛮汇聚之地,相当混乱。
如今,是朝廷发配重犯的地方,像是此前参与到杨文干造反案中,罪不致死的一干人等,就被发配到了恭州,以及邻居恭州的巂州。
魏徵如今奏请让谢叔方去恭州出任刺史,那么跟发配无异。
虽说谢叔方去了以后,能继承窦轨的一部分遗产,成为益州权柄最高的几个人之一。
但就恭州那个条件,谢叔方去了以后,即便是权柄再大,也不一定有人听。
毕竟,百蛮汇聚之地,是汉蛮混治,名义上是以大唐的律法为准,可私底下是以百蛮各自的习俗为准。
谢叔方纵然有天大的能耐,去了以后,也很难大展拳脚。
“对,恭州。”
凌敬重重的点着头道。
李元吉眉头一展道:“所以我大哥这是在报复我?”
凌敬再次重重的点头。
李元吉讥笑道:“那他为什么不选你们,反倒是选了谢叔方?”
凌敬愣了一下,不明白李元吉为何态度转变的这么快,但还是认真的回答道:“可能是觉得谢叔方跟随您的时间最长,跟您的感情最深,所以谢叔方被调去恭州以后,您会心疼吧。”
李元吉呵呵一笑道:“那他的妻子就不心疼了,他的老泰山就不心疼了?”
凌敬又是一愣,愕然的瞪起眼。
李元吉看向凌敬感慨道:“我大哥太急着报复我们了,以至于出了昏招。如果他将你、薛万述等人调走的话,那我还真会心疼一二。
可他将谢叔方调走,我一点儿也不心疼,甚至还有几分等着看戏的兴致。”
凌敬愣愣的道:“殿下的意思是……淮安王殿下不会袖手旁边?”
李元吉点头笑道:“那是自然,我王叔虽然子女众多,可是他最疼的就是怀德,因为怀德是他唯一的嫡女。
我大哥现在要将他的女婿丢去恭州教化野人,还要毁他女婿的前程,你说他答不答应?”
凌敬若有所思的道:“如此说来,即便是我们不出手,淮安王殿下也会出手阻止此事?”
李元吉笑道:“那是当然。”
凌敬皱眉道:“可淮安王殿下对上了太子殿下,能有胜算吗?”
虽说李神通是李建成的叔叔,可两个人之间的身份和权柄仍旧差着一等,李建成为尊,李神通为卑,所以李神通对上了李建成,未必讨得到好,说不定还会搭点东西进去。
李元吉淡然笑道:“你是不是忘了,我王叔在朝堂上一直在代替我父亲说话,也一直以我父亲马首是瞻。
他要是求到了我父亲面前,你说我父亲会不会给他这个面子?”
庇佑女婿这种事情,李渊没少干,所以李神通因为这种事情求到他头上,他肯定会给李神通一个面子。
此前柴绍挨打的时候,李渊之所以没有管没有问,不是因为他不想管不想问,而是因为殴打柴绍的是他的儿子,他不好管不好问。
要是换成旁人,早就被他五马分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