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心软,很有可能就会将自己送上断头台。
长孙观音婢脸色难看的道:“裴寂果然害人不浅……”
简单的一句话,就将李元吉推倒了漩涡深处,为李世民树立了一个敌人。
长孙观音婢看了看李世民道:“所以元吉惦不惦记那个位置,根本不重要,他招揽凌敬有何深意,也不重要,他注定要跟你为敌。”
李世民沉默了一下,道:“也不一定。河北的战事非常不利,李世勣已经败了,淮安王叔也岌岌可危。
我预感,我出征的日子不远了。
只要父亲肯兑现承诺,封我做太子。
我会试探元吉到底是惦记那个位置,还是为求自保。
要是惦记那个位置,我会出手收拾他一番,赶他去封国。
要是为求自保,我会让他安心。”
在李世民心里,李建成永远是他最大的对手,其次是李渊,再次才是李元吉。
李元吉只是招揽了一个凌敬而已,他还不放在眼里。
凌敬的旧主,他能按在地上摩擦,凌敬的新主,他一样能按在地上摩擦。
区别就在于,收拾前者的时候,要耗费一些力气,收拾后者的时候,不费吹灰之力。
长孙观音婢有点懵,李世民说了半天,似乎什么都说了,但又似乎什么也没说。
长孙观音婢了解李世民,她知道李世民不会跟自己说废话,所以她疑问道:“那你准备做点什么?”
总不能静静的等着河北战事失利,然后领兵出征吧?
那不是李世民的风格。
李世民笑着道:“有元吉在前,我再招揽窦建德旧部,父亲即便是不悦,也不会说什么。对于窦建德的妻舅曹旦,我可是垂涎已久了。”
曹旦是窦建德妻子的哥哥,也是窦建德麾下的大将。
窦建德兵败后,曹旦和裴矩等人率众归唐,献上了传国八玺。
曹旦献上传国八玺有功,李渊杀窦建德的时候,放了他一马。
但是他跟窦建德是亲戚关系,窦建德死后,他的日子并不好过。
刘黑闼反了以后,他更是度日如年。
官爵被李渊一降再降,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县子的身份。
整日里躲在府上,惶惶不可终日。
李世民见识过曹旦的能耐,早就看上了曹旦,只是碍于李渊的态度,只能垂涎着,不能招揽。
如今有李元吉做出头鸟,李世民不介意借着这股东风,将曹旦收入麾下。
长孙观音婢听到李世民的话,哭笑不得,“你啊你,你一个做兄长的,居然占弟弟的便宜。”
李世民满不在乎的笑道:“以往他随我出征,占了我不少便宜,我占他一次便宜,那也是应该的。”
长孙观音婢拿李世民没脾气,干脆不理他。
……
武德殿。
李元吉还不知道,他那两位亲爱的兄长,一个准备称量他,一个准备跟在他背后浑水摸鱼。
李元吉送走了陪着窦婠玩了半个时辰的凌敬以后,天已经黑了。
鼓楼的鼓声已经响过了三通。
长安城也宵禁了。
李元吉洗漱了一番,准备睡下。
刘俊匆匆闯进武德殿正殿。
“殿下,大家召见。”
刘俊顾不得行礼,大喊大叫。
李元吉见刘俊着急忙慌的,就知道他招揽凌敬的事情,李渊已经知道了,还准备收拾他。
李元吉直挺挺的往宝床上一趟,闭上眼道:“我已经睡了,等明天再说。”
刘俊被李元吉的反应惊的说不出话。
大家召见还能等?!
刘俊急忙催促,“殿下,大家已经怒了,您要是去晚了,大家会杀人的!”
李元吉下意识的想说一句杀就杀去,可话还没说出口,他立马意识到。
他犯了错,李渊要杀人的话,八成会拿他府上的人开刀。
他府上的人才刚换过,他可不想再换一岔。
李元吉无奈的爬起身,穿戴整齐,坐上了宝撵跟着刘俊赶往了甘露殿。
甘露殿在两仪殿后面的御花园内。
可以从两仪殿后面甘露门过去,也可以从武德殿后门过去。
武德殿后门直通御花园。
刘俊带着李元吉走的武德殿后门。
李元吉第二次见李渊,还是大晚上。
还是没能看清楚甘露殿的富丽堂皇,只能大概的看一个轮廓。
李元吉下了宝撵,上了甘露殿台阶,一路走到甘露殿门口的时候,就看到李渊手持一柄宝剑,凶神恶煞的站在宝座前。
李元吉二话没说,掉头就走。
李渊手持宝剑,光着脚冲向门口,怒喝,“逆子!还敢跑!”
一众宦官、侍婢们担心李渊着凉,急匆匆追着李渊往外跑。
李元吉听到李渊的怒喝声,跑的更快了。
李渊冲出了甘露殿,李元吉已经坐上了宝撵,催促着抬撵的宫人赶紧闪。
李渊见自己追不上了,立马下令,“给朕拿下那个逆子!”
李元吉第一次听李渊自称为朕,威风凛凛。
甘露殿前的千牛备身、以及宫卫,齐齐被李渊的威风所摄,凶猛的扑向李元吉。
李元吉的宝撵没走出去十步,两个李元吉看着有点面熟的千牛备身已经窜到了他面前。
在李元吉惊愕的眼神中,两个千牛备身向李吉一礼,拽向李元吉。
“殿下,得罪了!”
李元吉一闪,一个千牛备身被甩了出去,另一个死死的拽住了他。
李元吉还要挣扎,更多的千牛备身已经涌到了他身前,将他四肢按住。
李元吉一脸生无可恋的被架着送到了李渊面前。
在千牛备身们放下他的时候,他还不忘威胁,“你们都给我等着!”
李渊须发皆张,怒不可遏,冲着李元吉咆哮,“逆子!你眼里还有没有朕?!”
第十八章 摘桃民
李元吉恭恭敬敬的向李渊一礼,“儿臣满眼都是父亲!”
李渊被李元吉这话怼的有点语塞、胸闷。
李渊怒声质问,“那你跑什么?!”
李元吉瞥了一眼李渊手里的宝剑,恭顺的道:“子曰:小杖则受,大杖则走。父亲拿着宝剑,一副要杀儿臣的样子,儿臣为了避免父亲犯错,也为了避免背上不孝的名声,玷污了我李氏门风,只能跑了……”
李元吉这话说的有点没道理。
但古代的孝道就是如此。
老子打儿子,儿子得受着。
有生命危险,得跑。
不跑被打死了,那就是你的错。
是你不孝,害的你老子犯错了。
李渊被李元吉这话怼的说不出话。
良久,将宝剑扔到地上,指着李元吉的鼻子喝问,“你说,你从掖庭宫提走窦建德幼女,又征召窦建德旧臣凌敬入府,是何居心?”
李元吉早就猜到了会被李渊质问,所以早就想好了说辞。
李元吉一脸愕然的看向李渊,“父亲这话从何说起?”
李渊瞪眼,“你任用凌敬为齐王府记室参军的文书已经送到了门下省,你还敢抵赖?”
李元吉立马道:“儿臣没有抵赖,凌敬是窦建德旧臣也不假。只是凌敬已经降了我大唐,父亲也封了凌敬为我大唐下牧监监丞,那凌敬就是我大唐的官。
名正言顺的那种。
儿臣身为大唐的亲王,任用一些大唐的官做属官,何错之有?”
李元吉的话有理有据,李渊一时间被弄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见李元吉一副我没错,我骄傲的样子站在自己面前,李渊气不打一处来。
李渊咬着牙道:“那你知不知道,窦建德旧部刘黑闼已反,河北数十城已经被攻陷。凌敬身为窦建德旧部,万一跟他有所勾结呢?”
李元吉点了点头,“父亲言之有理,那凌敬到底跟刘黑闼有没有勾结?父亲可有证据?若是有证据的话,儿臣立马去斩了凌敬的脑袋。”
李渊气的指着李元吉直哆嗦。
他要是有证据,还会跟李元吉废话。
他纯粹是自尊心作祟,觉得刘黑闼反了不是他的错,是窦建德的旧部心怀叵测,所以他认为窦建德所有的旧部都有问题。
李渊咬牙切齿的道:“等我拿到凌敬勾结刘黑闼的证据的时候,你觉得还有用吗?那个时候,刘黑闼恐怕已经兵临城下了。
你就是看我这个皇帝做的太舒服,所以在给我招祸!”
李元吉心里直翻白眼,李渊这话明显有点不讲理了。
就刘黑闼,还兵临长安城?
他有那个能耐?
他就算策反了幽州的李艺、扬州的杜伏威,再加上突厥人扶持,顶多也只能打到洛阳。
兵临长安城?
你当李世民是摆设,还是李孝恭是摆设?
刘黑闼之所以气势汹汹的占据了河北数十城,不是因为他有多厉害。
而是因为你,李渊,杀了窦建德和王世充以后,还杀了他们的心腹,还杀了一众跟着他们降唐的人。
把一些同样降唐的人吓到了。
使得刘黑闼反了以后,许多跟窦建德、王世充有过关联的人,还有一些降唐的人,跟着一起反了。
也是在他们的帮衬下,刘黑闼才能在短短数月间,拿下了大半个河北。
“父亲言重了,刘贼虽凶,可他动摇不了我李唐的基业。”
李元吉向李渊一礼,不紧不慢的说。
李渊呼吸急促的道:“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错吗?”
李元吉弯下腰,向李渊深深一礼,“刘贼反我大唐,跟凌敬无关。凌敬是真心为我李唐效力的,还请父亲给他一个机会!”
李渊眼珠子红了,“我要是不给呢?”
李元吉弯着腰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