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追问,“为了一个凌敬,你要忤逆我?”
李元吉依旧弯着腰没说话。
“你这个逆子!逆子!你给我滚!”
李渊怒吼,声音前所有未的大,传遍了甘露殿内外。
李元吉道:“儿臣告退!”
说完这话,李元吉就离开了甘露殿前,坐上了宝撵匆匆离去。
李渊看着远去的李元吉,咬着后槽牙道:“给我传旨,削……削……削……”
李渊将一个‘削’字说了三遍,还是没有说出削李元吉爵位的话。
逆子归逆子,但终究是儿子,还是亲的,还是嫡系。
李渊数次狠下心要削李元吉爵位,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削他封户!削他仪仗!”
李渊捶胸顿足、气势汹汹的怒喝了一番,一头扎进了甘露殿。
等着帮李渊传旨的宦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茫然。
所以到底该怎么传旨,削封户得削多少?削仪仗指的又是那个仪仗?
李元吉是亲王爵,要削封户,必须得有具体的数量,仪仗也得明确的指出是那个。
“行了,别待着了,各回各的地方。”
刘俊吩咐了一声,跟着李渊进了甘露殿。
刘俊身为李渊的心腹宦官,他很清楚,李渊说的都是气话,根本不会削李元吉封户,也不会削李元吉仪仗。
所以没必要去传旨。
李渊真的要削李元吉封户的话,一定会先降李元吉的爵位,然后再说削多少多少封户,削那个仪仗。
根本不会给人这种模棱两可的旨意。
宦官们一头雾水的散了,刘俊跑去逗弄李渊开心了,李元吉也坐着宝撵回到武德殿了。
坐在武德殿的长几后,李元吉的小心肝扑通扑通的。
李渊发起火的时候,是真威风,真有气势。
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李元吉差点没抗住。
“今后几天还是消停一点为好……”
李元吉感叹。
李渊是一个好面子的人,非常好面子的那种。
这一点从李渊对待降臣们的态度就不难看出。
但凡是给李渊面子的,愿意带着地盘和人马主动来投的,李渊都相当大方,起步就是一个上柱国,然后依照地盘大小、人马多少,封公封王。
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李艺、杜伏威等等。
但凡是跟李渊死磕到底,给李渊造成重大损失,最后被打败以后才投降的,李渊下手相当狠,能杀就杀,绝不留手。
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王世充、窦建德。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渊在杀了窦建德、王世充,逼反了刘黑闼以后,没人敢说这是李渊的错,还帮着李渊一起敌视、打压窦建德和王世充的旧部。
大唐上下都在照顾李渊的面子。
李元吉身为李渊的儿子,却没照顾李渊的面子。
不仅没照顾李渊的面子,刚才在甘露殿还硬怼了李渊一番。
李渊的怒火估计已经烧到天灵盖了,差一点就溢出来了。
李元吉猜测,他再干一件让李渊恼火的事情,李渊一定会收拾他。
所以他最近只能安分一点,不能再捋李渊虎须了。
李元吉长吁短叹了一会儿,回到屏风后的宝床上睡下。
次日。
一睁眼,就看到陈善意站在他床头。
李元吉起身,亲切的喊了一声,“陈娘娘……”
陈善意脸色挤出了一个有点僵硬的笑意,迎合了一下,然后带着一众侍婢们为李元吉穿衣打扮。
穿戴整齐以后,看着李元吉吃了东西,陈善意才离开。
临走的时候还跟李元吉说,不用为她搞什么自囚。
李元吉看着陈善意的背影远去,也是哭笑不得。
陈善意‘解除’了他的自我禁足,但是他不敢出去啊。
李渊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出去晃荡,万一干出什么惹怒李渊的事情,那他不是得凉?
为了活着,为了好好的活着,只能继续窝在武德殿。
为了窝的舒服点,李吉继续研究起了《伤寒论》。
一个上午,李吉研究了两卷《伤寒论》,对于风寒入体,以及《伤寒论》中夹带的缝合术,略有心得。
凌敬在李元吉准备找人试试古代版缝合术成效的时候,出现在了李元吉一眼,一开口就给了李元吉一个惊人的消息。
“殿下,秦王殿下将曹旦调入了天策府。”
凌敬躬身站在李元吉面前,语气凝重的说。
李元吉一愣,也惊了,“我这是被当枪使了?”
凌敬郑重的点点头。
李元吉有点想吐血。
他费心费力,顶着李渊的怒火,招揽了凌敬。
李世民却跟在他背后,偷摸的将曹旦弄进了天策府。
亏他全吃了,李世民跟着捡了一个大便宜。
曹旦的名字他在谢叔方的‘调查报告’里看到过。
碍于曹旦是窦建德的妻舅的特殊身份,他不愿意将李渊刺激的太狠,所以就先招揽了凌敬。
没想到居然便宜了李世民。
李元吉有点想骂人,咬着牙道:“能不能将曹旦从天策府挖过来?”
李世民做初一,就别怪他做十五。
虽然从天策府里挖人,会得罪李世民。
可李世民从他手里摘桃子,也得罪了他。
凌敬面色凝重的道:“殿下是要曹旦死?”
李元吉一愣。
他只顾着争一口气了,倒是忘了曹旦是窦建德的妻舅,在大唐本来就备受猜忌。
他和李世民为了一个曹旦争来争去,传出不合的传言的话,李渊有很大可能将曹旦切成两半,给他们兄弟一人一半。
同样是窦建德旧部,他要是不在乎曹旦死活的话,凌敬八成会对他有看法。
“我就是随便说说,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李元吉气咻咻的说。
凌敬耿直的道:“咽不下也得咽,殿下不是秦王殿下的对手。”
第十九章 李吉上书
李元吉差点没被凌敬这话给噎死,难怪窦建德不肯听你的,你说话这么直,还净说不好听的大实话,窦建德肯听你的就怪了。
李元吉当然知道他不是李世民对手。
先不说他和李世民之间的差距了。
就是他们两个人手里能用的人手,那也差了百倍。
他府上就小猫三两只。
其中只有一个是忠心耿耿追随他的,剩下的两个还有待收服。
李世民府上那是群英荟萃,猛将过百、谋臣过百,绝大多数对李世民忠心耿耿,且全员恶人。
双方派人对垒的话,李世民一个回合就能碾死他。
但知道归知道,气势上不能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李元吉有些无奈的吩咐。
凌敬却没有走,而是站在李元吉面前继续道:“就在不久之前,太子殿下派人将并州的政务文书送到了府上。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李元吉愣了一下,立马明白这是李建成称量他的手段。
他的封国在并州,占地还不小,囊括了三个县。
再加上他身上有并州大嘟嘟的职位,并州几乎一半的政务,都需要他处理。
以前他跟李建成交好,这些东西丢给李建成就好。
现在跟李建成交恶了,李建成自然不愿意为他劳心劳力。
李建成知道他不善于处理政务,所以将这些东西丢给他,就是在给他施压。
李元吉沉吟了一会儿,吩咐道:“你去找李思行,跟李思行将并州的政务文书分门别类。将重要的送到我这里,不重要的你们看着处理。”
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你找时间跟其他人接触一下,看看他们中间有没有人愿意为我所用。若是有才能,又愿意为我所用的,我不介意满足他们一个小小的要求。”
李元吉口中的‘他们’指的就是窦建德旧部。
李建成将并州的地方政务一并交给他,确实让他感受到了一点点压力。
他和凌敬、李思行三个人,未必处理的完。
即便是囫囵的处理完了,也未必能处理的尽善尽美。
做不到尽善尽美,很有可能就会草菅人命。
他作为并州的最高统治者,一笔下去,很有可能会让一群过的还不错的人生不如死,也很有可能让一群生不如死的人过上还不错的日子。
具体该怎么下笔,不能仅凭地方上奏上来的文书去判断。
得通过自己的智慧,以及治理地方的经验,去透过文书,看到文书背后的本质。
欺上瞒下的手段,地方上的官员早在千年以前就玩的无比纯属。
他不认为,仅凭他一个人的智慧,就能斗得过下面一群人。
虽然地方上的百姓过的好坏,对他的影响并不大。
但他既然肩负着这个责任,自然要对地方上的百姓们负责任一点。
所以他需要更多的人为他所用。
让凌敬去接触其他窦建德的旧部,也是为了避免直接招揽窦建德旧部,再次触怒李渊。
凌敬略作迟疑,点头应允道:“是!”
见李元吉没有其他吩咐了,凌敬离开了武德殿。
凌敬走后,李元吉也没心情看书,李建成和李世民各阴了他一手,他心情实在不太好,干脆伸了个懒腰,往坐榻上一趟,哼哼唧唧了起来。
下午的时候,谢叔方突然跑到殿内禀报,说是尹阿鼠求见。
李元吉也是愣了好一会儿。
心里暗想,这家伙被自己痛打了一顿后,居然还敢出现,难道是被打上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