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翌日。
伴着钟楼的钟声,李元吉睁开眼。
侍婢们早早就端着洗漱用的东西,伺候在了宝榻前。
李元吉坐起身,侍婢们立马迎上前,伺候起了李元吉。
李元吉一边在心里痛斥封建社会腐败,一边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侍婢们的伺候。
李元吉也可以不让她们伺候。
但后果就是尚仪官拿她们问责。
在李元吉没有清理府上的尚仪官之前,李元吉只能心安理得的享受她们的伺候。
李元吉洗漱过后,穿戴整齐,走到了正殿长几前,就看到谢叔方正单膝跪在地上,边上还站着李渊身边的宦官刘俊。
刘俊见到李元吉,躬身一礼,“臣刘俊见过殿下。”
不等李元吉开口,刘俊又直起身道:“大家口谕,自即日起,殿下就不用禁足了。”
殿门口,陈善意刚刚端着饭食走上石阶,听到刘俊这话,身躯僵在了原地。
守在殿门口两侧的侍卫,心中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她。
人们常说,天家无情,天家无情,但谁也没料到天家会无情到这个地步。
李元吉是因为对陈善意行忤逆之举才被禁足的。
这才过了几日,就解除了。
陈善意的想法,谁在乎过?
陈善意或许不希望李元吉因为她受罚。
但李渊这种敷衍了事的处事方式,陈善意怎么受得了?!
“别啊,我觉得禁足挺好的。你回去告诉我父亲,就说我很喜欢禁足。”
李元吉往长几后一坐,大大咧咧的说。
刘俊没有回应李元吉的话,也没有多言,只是再次向李元吉一礼,“臣告退!”
李渊的口谕他已经传达到了,他的职责也完成了,李元吉听不听,在李元吉。
刘俊出了殿门,就瞧见了手里端着饭食的陈善意,略微一愣,向陈善意微微一礼,然后绕开了陈善意,离开了武德殿。
“没这么干的啊。”
李元吉在刘俊走后,低声感叹。
李渊是完全没拿陈善意当人,他在下口谕的时候,根本就没在乎过陈善意的心情。
陈善意即便是李氏家仆出身,那也对他儿子有养育之恩。
李渊这么干明显有点忘恩负义,又或者说他从头到尾都没承认过陈善意对他儿子有养育之恩。
他或许觉得陈善意不配对他儿子有养育之恩。
但这种事情是配不配的问题吗?
“去,传令下去,就说我自己给自己禁足了。在此期间,无诏不出武德殿。”
李元吉冲着谢叔方吩咐。
谢叔方应允了一声,立马出去传令。
殿门口的陈善意,在听到李元吉的话以后,眼圈不知道怎么就红了,她端着饭食逃跑似的离开了武德殿正殿门口。
守在门口的侍卫猛然睁开眼,一脸的难以置信。
自家殿下什么时候这么有情有义了?!
这不正常啊!
李元吉才不会管别人心思,李渊不把陈善意当人看,他却不能不把陈善意当人看。
李渊处理此事的时候,没有在意陈善意的感受,他在意。
谢叔方出了正殿没多久,又回到了正殿,向李元吉复命,“回殿下,臣已经将您的话吩咐下去了。”
李元吉满意的点点头。
谢叔方又道:“您吩咐臣查的事情,臣也查清楚了。”
说着,谢叔方就从怀里取出一叠纸,恭恭敬敬的放在李元吉面前。
李元吉并没有急着看谢叔方递到他面前的纸,而是笑问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没有中意的姑娘?”
“啊?!”
谢叔方一下就懵了。
“到底有没有?”
“没……没有。”
“无趣,别人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娃都能满地跑了,你居然连喜欢的姑娘也没有。”
李元吉嫌弃的对谢叔方摆摆手,弄的谢叔方一头雾水。
谢叔方退到一边,时不时看李元吉两眼,总觉得李元吉近两日有些不正经。
李元吉拿起长几上的纸,仔细翻阅了起来。
过了足足两柱香时间,李元吉才看完谢叔方的‘调查报告’。
李元吉放下纸,感慨道:“我府上的女官和属官还真是一个个富得流油啊。一个小小的从八品下的小官,在长安城外就有上千亩良田,在长安城内有四间铺子,两座宅子。”
谢叔方听到这话,立马站出来,道:“殿下说的应该是陈典签,经臣查证,长安城外的上千亩良田中,仅有百亩是陈典签自己的,剩下的有他从府上其他侍婢、太监家中巧取豪夺的田产,也有他侵占百姓的田产。
长安城内的四间铺子,全部是巧取豪夺的,两座宅子,有一座是殿下赐的,还有一座是他打着殿下的名义强占的。”
李元吉屈指敲敲长几,问道:“他们在得知我查他们以后,有没有人逃走?有没有人认罪?”
谢叔方听到李元吉这话,有些慌,他急忙解释,“臣查探此事,全是秘密进行的,并没有走漏半点风声。”
第八章 四处漏风的齐王府
李元吉对谢叔方压压手,示意谢叔方别慌,“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走漏风声,但我让你去查的时候,也没避开殿外的人。殿外的人知道了,难道不会告诉他们吗?
他们知道了,难道不会逃吗?”
谢叔方松了一口气,下意识的看向了殿外。
守在殿门口的侍卫、门婢一脸惊愕的看向了身边的人,有人做贼心虚,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
“不用看了,他们全是府上女官和属官的属下,为女官和属官们通风报信,也是人之常情。”
李元吉不是前身,并没有那么暴虐,也不会拿人命当儿戏,不会为了这种事情大开杀戒。
谢叔方迟疑了一下,道:“就这么放过他们?”
谢叔方觉得,身为人臣、人属、人仆,忠诚是最基础的要求。
这并不是谢叔方要求严格,而是这个时代对人臣、人属、人仆就是这么要求的。
“他们在府上待了也有四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饶他们一命,侍卫送去十二卫充任普通兵卒,婢女送去掖庭宫做个使唤宫人吧。
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不要伤了他们性命。”
李元吉简单的吩咐了一句。
门婢、侍卫们也没犯什么大错,还不至于要了人家的命。
殿门口做贼心虚的门婢、侍卫同时松了一口气,心里对李元吉多了一丝感激。
一向以残暴出名的齐王殿下,能饶他们一命,那绝对是天大的恩赐。
他们是齐王府的从属,李元吉对他们拥有绝对的生杀大权。
李元吉就算将他们宰了,顺便将他们全家宰了。
百官们也只会弹劾李元吉不仁,但绝对不会说李元吉此事做错了。
“喏!”
谢叔方见李元吉轻飘飘的放过了门外的不忠之人,心里有些不痛快,但还是应允了一声。
谢叔方倒是没那么大的杀心,他纯粹是觉得,不忠之人,应该受到一些皮肉之苦。
“所以府上的女官、属官,在得知消息以后,有没有逃跑的?”
李元吉再次发问。
谢叔方沉吟了一下,道:“臣也不知道算不算是逃跑……”
李元吉一愣,疑问,“怎么讲?”
谢叔方躬身道:“今早殿下还睡着的时候,秦王府的杨夫人找到王妃娘娘,借走了府上的高尚仪,说是中山郡王殿下也到了该学礼仪的年纪了,宫里就属高尚仪最懂礼仪,所以将高尚仪借走了。
府上的右护军薛宝,刚刚被太子殿下派人请走了,说是有要事请他帮忙。
府上的刘尚膳,今早去尚膳局以后,就再也没回来。”
李元吉嘴角抽抽,这齐王府简直就是一个筛子。
那高尚仪,必然是李世民的人。
谢叔方口中的中山郡王就是李承乾,李承乾可是李渊的宠孙,怎么可能缺人教导。
还宫里的礼仪就属高尚仪最懂?
那教授众多皇子龙孙的礼部尚书李纲算什么?
人家可是正儿八经学习《仪礼》的人。
所以杨夫人找齐王妃借高尚仪去教李承乾学礼仪,那就是一个借口。
明显是高尚仪知道了他要收拾府上的人,立马暗中联络她真正效忠的秦王府,让李世民救她。
杨夫人借高尚仪,就跟刘备借荆州没区别。
至于薛宝,这可是个大坑货。
历史上就是这货挑起了前身争夺帝位的野心。
这货给了前身一道符箓,说什么‘元吉’二字就是唐,预示着前身是以后李唐的真命天子。
前身还真就信了,还兴冲冲的拿着符箓去跟李渊说。
也不知道李渊看到儿子被一个符箓糊弄的像个傻子以后,是什么样的心情。
李元吉没想到,这货居然是李建成的人。
如此看来,历史上前身争夺帝位的野心,有可能是李建成挑起来的。
李建成挑起前身野心,恐怕不是为了给自己创造对手,而是借前身的手,去收拾李世民。
历史上前身在生出了野心以后,差点就干成了一件足以影响整个大唐历史的大事。
那就是让自己的护军宇文宝,潜藏在自己的卧榻下,去刺杀李世民。
若不是李渊陪着李世民同行,前身说不定真的就成功了。
李建成应该是不愿意沾上自己兄弟的血,让李渊厌恶,从而失去太子之位,所以拿前身当枪使。
“还是差了点狠劲,不然真能成……”
李元吉嘀咕着评价。
李建成明显是没有李世民的狠劲,所以才会顾及李渊的态度,拿前身去当枪使。
他要是有李世民那股子狠劲,杀了弟弟杀侄子,将李唐的嫡系杀的就剩下他一支,李渊即便是将他厌恶到骨头里,也得将皇位传给他。
历史上李世民就是这么干的,杀完了兄弟杀侄子,杀的嫡系就剩下他一支,李渊差点被气死了,但也只能将皇位传给他。
“什么狠劲,什么能成?”
谢叔方离李吉有点近,听到了李元吉小声嘀咕。
李元吉瞪了谢叔方一眼,“不该问的别问,去告诉王妃一声,让她给秦王府的杨夫人传话,就说人可以给秦王府,但是强占的钱财、田产、宅院、铺子,必须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亲自上门去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