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见到了刘俊,赶忙起身,点头示意,“刘少监……”
李世民还不至于给刘俊去施礼。
刘俊还不配。
起身、点头,已经算是对刘俊最大的诚意了。
刘俊恭恭敬敬向李世民一礼,说道:“就在刚刚,四殿下给大家上了一份奏疏。大家吩咐臣拿给太子殿下和二殿下看看。”
李世民一愣,长孙无忌、许敬宗也是一愣,正在陪着曹旦喝酒的程咬金也瞪起眼,一脸难以置信。
齐王府给皇帝上书,那可是年景,一年才能见上一次。
齐王府的主人身在长安,给皇帝上书,那就更难见了。
李世民几乎毫不犹豫了开口道:“我那位四弟又告谁了,不会是我和太子吧?”
目前为止,齐王府上的奏疏,那都是告状的奏疏,没有例外。
所以李世民下意识的就认为,李元吉破天荒的上书,九成九是又告状了。
李渊让刘俊将奏疏拿给他和李建成看,那说明,李元吉告的有可能是他和李建成。
刘俊没有回答李世民的问题,而是一脸古怪的将皱皱巴巴的奏疏递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看到皱皱巴巴的奏疏,脸色一变。
在大唐,敢将他们兄弟的奏疏弄的皱皱巴巴的,只有他父亲。
他父亲将奏疏弄的皱皱巴巴的,那就说明他父亲动怒了。
李世民并没有急着看奏疏,而是盯着刘俊问道:“给太子看过了没有?”
“没……”
刘俊躬身道:“出了两仪殿,问过了两位殿下的位置以后,臣就直奔天策府了。”
倒不是刘俊亲近李世民,存粹是天策府离得近。
李世民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展开了李元吉的奏疏。
他很想知道,他的弟弟究竟上了怎样一道奏疏,能逼的父亲动怒。
李世民翻开奏疏,看到‘父亲敬启’四个字以后,撇撇嘴。
那有跟皇帝上奏疏用‘父亲’这个称呼的。
奏疏不是家书。
李世民在鄙夷了李元吉一番后,看起了内容。
然后脸色就精彩了。
有愣、有愕然、有惊。
看到最后瞪直了眼。
“难怪父亲会动怒……”
李世民的心情,一时间无法用语言形容。
长孙无忌、程咬金、许敬宗三人瞧着李世民瞪直了眼,有点心痒痒。
年中,虎牢关一役,窦建德率领着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杀到洛阳,李世民脸色的表情也没有这么精彩。
李世民将奏疏递给了长孙无忌,“你也看看吧。”
长孙无忌立马拿过了奏疏,开始阅览。
许敬宗有点想看,但是不敢。
长孙无忌看完奏疏,一脸惊愕。
李元吉的奏疏太……太没底线了。
李元吉在奏疏中,疯狂的夸李世民,将李世民吹的是天上有、地下无的。
直言天策上将配不上李世民的才德和身份。
就差跟李渊明说,李建成不配当太子,赶紧让我二哥上吧,您要是一意孤行继续让李建成做太子,那我就跟着二哥干了。
奏疏的最后,还不忘夸赞了一下裴寂。
声称裴寂夸他有勇有谋,他仔细想了想,觉得裴寂说的对。
裴寂既然说他有脑子,那他就好好的用了一下脑子,经过了长时间的深思熟虑后,他觉得跟着李世民混,比跟着李建成混有前途。
长孙无忌总算是明白了李世民为什么神情复杂的说‘难怪父亲会动怒’了。
虽然李元吉在奏疏了通篇在吹嘘李世民,也隐晦的暗示,要跟李世民混,但长孙无忌并没有当真。
李元吉要是真的想跟李世民混,根本不会将这事捅到李渊跟前去。
李元吉就是在恶心人,并且还专挑李渊的软肋戳。
李渊软肋被戳中了,不动怒就怪了。
裴寂也算是倒霉,惹谁不好,去惹李元吉那个煞星。
现在那个煞星反击了,又猛、又准、又狠。
李元吉几乎是明着告诉李渊,看,我也不想帮着我二哥去对付我大哥,是裴寂怂恿的我,我们兄弟要是因此杀的你死我活的,那一定是裴寂的锅。
李渊对嫡子们之间的争斗有多忌惮,长孙无忌心知肚明。
三个嫡子要是真的因为裴寂斗起来了,那裴寂必死无疑。
到那个时候,李渊有多宠爱裴寂,对裴寂就有多狠。
长孙无忌将奏疏还给了李世民,皱着眉头道:“殿下准备如何应对?”
第二十二章 反复横跳?
李渊将李元吉的奏疏交给李世民看,可不是真的让李世民看李元吉有多‘爱’他,而是在敲打李世民。
李渊在问李世民怎么看,什么态度。
李世民要是回复说,李元吉是瞎说的,我对太子之位没有想法。
李渊会激动的跳起来,这可是你说的哦,我拿你的奏疏给群臣看,让他们知道你对太子之位没想法,以后你要是有什么反复之举,那你就是反复无常的小人。
李世民要是回复说,嗯,李元吉说得对,太子之位非我莫属。
李渊会毫不犹豫的痛斥李世民一番,再教一教他什么叫做长幼有序。
长孙无忌就是看出了李渊的意图,所以才皱着眉头问李世民。
李渊两头堵,话要是回不好,很容易留下话柄。
李世民沉吟了一下,对许敬宗吩咐,“取笔墨……”
许敬宗恭敬的应允了一声,快速的为李世民准备好笔墨纸砚。
李世民提笔挥毫,给李渊写了一份长长的奏疏。
奏疏的意思大致是‘我李世民和建成、元吉乃是至亲兄弟,我绝无加害兄弟之心,兄弟若要加害我,我也会忍让一二’。
李世民并没有隐藏自己对太子之位的觊觎,他知道李渊最害怕什么、最担心什么,所以给李渊做了一个保证。
李渊看到了他的奏疏以后,不会太开心,但也不会太愤怒。
其中的分寸,李世民拿捏的稳稳的。
长孙无忌在帮李世民研磨,看完了李世民的奏疏以后,他乐了。
李渊的刁难,李世民化解的很妙。
李世民等奏疏上的墨干了,合上奏疏递给了刘俊。
刘俊拿上李世民和李元吉的奏疏,向李世民一礼,离开了天策府。
李世民在刘俊走了以后,望着已经喝迷糊的曹旦,感叹道:“我这位四弟还真是属睚眦,我才刚从他嘴里夺了一块食,他就狠狠的咬了我一口。”
李世民觉得,李元吉之所以来了这么一手,就是在报复他抢走了曹旦。
长孙无忌绕有深意的道:“就怕咱们这位齐王殿下,不仅想咬您一口,还想跟您一争。”
李世民极其自信,又毫不留情的道:“他还不够格。”
李世民之前还担心李元吉会顺应李渊的扶持,成为李渊制衡他的棋子。
看到了李元吉给李渊的奏疏以后,他就不担心了。
因为李元吉明显不甘心被李渊操控,不然也不会往死里气李渊。
李元吉在奏疏里又往死里得罪李建成,他肯定没办法再跟李建成走到一起。
没有李建成在背后支持,李元吉、以及齐王府那点人,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
崇仁殿。
李建成正在埋头处理政务,郑观音皱着眉头出现在李建成面前。
闻到了熟悉的香味,李建成放下笔,仰起头,一脸疑问。
郑观音沉声道:“尹阿鼠不久之前去了武德殿。”
李建成愣了一下,脸色一沉,右手不由自主的握成拳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尹阿鼠跑去武德殿做什么,李建成不用问也猜得到。
必然是跑去武德殿报信了。
“应该是四郎之前在两仪殿将尹阿鼠给打疼了,尹阿鼠不仅不敢埋怨四郎,还对四郎生出了畏惧。
所以在你派人向他传话以后,他非但没有去找父亲煽风点火,反而跑去武德殿报信,想借此讨好四郎。”
郑观音在得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做了一系列的分析,这是她得出的结论。
李建成认可郑观音这个说法,咬牙骂道:“贱人……”
尹阿鼠不仅是一个典型的小人,还是一个贱人。
李元吉打了他,他不仅不敢冲李元吉呲牙,反而冲李元吉摇起了尾巴。
李建成还指望借着尹阿鼠去称量李元吉呢。
没料到,拳头还没打出去,就废了一半。
李建成冷声吩咐,“往后就不要跟尹府有来往了。”
李建成决定放弃尹阿鼠。
一次不忠,终身不用。
这就是李建成的对待小人和贱人的态度。
郑观音迟疑着道:“德妃那里恐怕不好交代……”
李建成之所以跟尹阿鼠有所往来,目的就是为了交好尹德妃,好借着尹德妃的身份,向李渊吹吹枕边风,顺便探听一下李渊对某些问题的态度。
然后依照李渊的心思办事,从而博得李渊的好感,巩固自己的太子之位。
突然跟尹府断绝往来,那就等于是跟尹德妃断绝了关系。
尹德妃能愿意?
李建成冷哼一声,道:“交代?我需要给她什么交代?她先想想怎么在我们兄弟三人手底下保住她德妃之位再说吧。”
郑观音愣了一下,立马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尹阿鼠在去武德殿报信之前,已经得罪过李世民和李元吉了,现在又将李建成给得罪了。
李渊的三个嫡子,尹阿鼠得罪了个遍,尹阿鼠能讨到好?
别说是尹阿鼠了,尹德妃知道此事以后,恐怕也会惶惶不可终日。
别看尹德妃在宫里受宠,别看她有一个皇子傍身。
但妃就是妃,庶就是庶。
在后和嫡面前,永远要低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