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他第一次露面,是在李世民征讨高句丽的时候,当时辽东安地战场告急,郎将刘君邛被围困,无法脱身,他着白袍,单人匹马,持戟悬弓,挺身而出,一人凿穿敌阵,取了高句丽大将的首级,解了刘君邛之危。
在随后的安市城之战中,高句丽的莫离支渊盖苏文遣高句丽大将高延寿、高惠真率领二十五万大军占据有利的地形,阻止大唐进军,关键时刻,又是他单人匹马,持戟悬弓去冲阵,在临近敌阵之前,他连射数箭,箭箭命中,在临阵以后,又大呼着杀向高句丽大军,所向披靡,他身后的大唐将士见他一个人就凿入了敌阵,并且入刀切豆腐般所向披靡,就疯狂的跟进,高句丽大败,战后清点战火,足足斩首两万级。
他也因此得到了李世民的召见,被升为了游击将军、果敢校尉。
他也是从这个时候起,才成了大唐的军官,而在此之前,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卒。
由此可见,他有多大胆,又有多敢冒险。
而在他随后的军旅生涯中,类似的例子有不少,其中以三箭定天山最被人们推崇。
而李靖的性子,跟他其实差不多,也是一个看着很内敛、很含蓄、很守规矩的人,可打起仗了,净喜欢出奇招,经常凭借着突袭、偷袭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借此搅动整个大局,让敌人跟着他的节奏走。
也正是因为他二人性情相仿,让他去做李靖的徒弟最合适。
“殿下,依照您的吩咐,已经执行完杖刑了!”
军中最不缺的就是军棍这种东西,所以给薛礼施行杖刑,根本不用去挑地方,也不用挑时间,找个人多的地方,给个凳子,让他趴着直接开打就是了。
之所以找人多的地方,也是为了以儆效尤。
在这种情况下,薛礼的杖刑很快就执行完了,行刑的人还特地赶到了高台上复命。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吩咐道:“让军中的大夫给他包扎一下,派人送他去李靖帐前执戟!”
行刑的人听到这话还没啥反应,殷开山和李世民先惊了,两个人一起瞪大眼,齐齐的看向李元吉。
李世民在惊讶了片刻以后,鄙夷道:“你还说你不是最喜欢他?”
殷开山虽然没说话,但也有同样的疑问。
大唐实际上的掌权者,送一个人去李靖那里,是什么意思,根本不需要明说。
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其中的含义。
这是要让李靖将对方收入门下,然后当成接班人教导。
薛礼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他何德何能能成为李靖的弟子,他又有什么资格做李靖的接班人?
在李世民不出,李孝恭不添新功的情况下,李靖可以说是大唐的第一统帅。
薛礼一个平民家庭出身的人,祖辈和父辈在大唐也不是什么高官,跟大唐皇室也没有任何的瓜葛,跟李靖也没有什么恩义上的往来。
他凭什么?
李元吉面对李世民的质问,以及殷开山满脸的疑问,满不在乎的笑道:“我只是让他去给李靖当执戟郎,给李靖挑帐帘而已,又不是让他去李靖手底下做将军,也没有一口气将他抬到一个很高的位置。
这算什么喜欢?”
你们是不是有点太小看一个帝国的掌门人了?
一个帝国的掌门人,要是喜欢一个人,要是想抬高一个人,可以直接让这个人鸡犬升天,一步抵达凌云之顶。
所以任命个执戟郎,洒洒水而已,根本不值一提。
李世民也好,殷开山也罢,都陷入了沉默。
因为他们都清楚一个帝国的掌门人权柄到底有多大,又能给予一个人什么样的造化,所以这话他们没办法反驳。
但他们很清楚,李元吉就是喜欢薛礼,哪怕李元吉没有正面回答他们的问题,也掩盖不了这个事实。
毕竟,大唐的少年郎实在是太多了,家世背景深厚的,家学渊源的,不计其数,适合做李靖帐前执戟郎的拿把抓,李元吉如果不喜欢薛礼的话,为何不派别人去做李靖帐前的执戟郎,反而派了薛礼去?
“行了,别纠结这件事了,继续看比试吧。”
时间在恍恍惚惚间就过去了,当将士们吃饱了、喝足了,休息够了,开始重新往擂台前、大校场边聚拢的时候,李世民和殷开山还在纠结这件事情。
李元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出声提醒了一句。
殷开山回过了神,目光在擂台边上和大校场边上打量了两眼以后,收敛了一下心神,躬身一礼,继续去主持比试了。
李世民则重重的哼了一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以后,背负着双手离开了高台。
看来下午,以及傍晚的比试,他不打算看了。
仔细想想也能理解,你不可能指望一个看惯了各路豪杰拼命厮杀的人,去看一群人打比赛玩,即便是打比赛的人当中也有不少豪杰,依然无法让他提起兴趣。
毕竟,比起真刀真枪的拼命,点到即止的比试更像是耍着玩,虽然也有技术含量,但明显不够刺激,自然很难让见惯了厮杀场的人提起兴趣。
“第二轮比试,正式开始!”
在李世民走后没多久,殷开山站在最中间的擂台上,宣布了第二轮比试开始。
第一轮比试中的胜出者,再次成双成对的走上擂台,开始了新一轮的比试。
这一轮的比试,明显比第一轮激烈了不少。
或许是高侃一个小卒子直接被任命为王帐前执戟郎的事情传扬了出去,激励到了一些人,使得一些人不再藏着掖着,开始‘拼命’了。
也或许是第一轮的比试淘汰了武艺不精的人,剩下的全是精通武艺的。
反正,比试一开始,就进入到了最激烈的地步。
第一场,第一对就出现了损伤。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李世勣的头脑
一个用木枪的裨将,硬生生的在对阵的校尉身上扎出了一个洞,可见功力之深,武艺之精。
随后第二对、第三对、第四对……一直到第五十对。
几乎都有损伤。
即便是尉迟恭、程咬金、薛万均、薛万彻、李君羡、侯君集这些大将下场,并且互相对上了,也出现了损伤。
受伤最轻的是一个定远将军,散阶已经达到了正五品上,被砸断了一根手指,受伤最重的是一个忠武将军,散阶已经达到了正四品上,还是一位伯爵,差点被薛万彻失手给捅死。
虽说关键时刻薛万均丢了一杆长枪上去,荡开了薛万彻的木矛,但薛万彻的木矛还是刺穿了对方脖颈一侧一寸深。
军中的大夫第一时间就赶上了台展开救治,并且已经将人抬下去了,在临走之前只留下了一句暂时无性命之忧。
到底有没有性命之忧,到底能不能确保活下来,军中的大夫却没有保证。
“这场比试,已经变味了,必须加以制止,不然第三轮、第四轮,恐怕要死人了!”
李世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高台上,望着高台下那各自带着伤势的将校们语重心长的道。
李元吉点点头,表示赞同李世民这个说法,刚要开口,就听到高台一侧的台阶处传来的一声急切的制止声,“别啊,好不容易有点意思了,要是制止了,那多没意思。”
整个营地中,敢在高台上,敢当着一位掌权者,一位嫡皇子的面这么说话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这座营地真正的主人李世勣。
李世勣穿戴着一身鱼鳞甲,腰间配着一柄长剑,脸上带着颇有兴致的笑意,大步流星的上了高台。
在向李元吉施了全礼,向李世民施了半礼以后,笑着道:“殿下不觉得这个时候,这场比试这个时候才有点意思了吗?”
李世民跟李世勣熟归熟,但交情不深,所以听到这话以后,只是瞥了李世勣一眼,没有搭理他,在他的眼底,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满。
显然,他看不惯李世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
虽说李世勣说的是实情,这场比试确实在这个时候开始变得有意思了,但大战在即,这个时候损兵折将,对大唐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他觉得李世勣有点不顾大局。
不过,他有他的看法,李世勣也有自己的看法。
李世勣在察觉出了他的不满以后,笑呵呵的继续道:“殿下难道不觉得,这个时候让将士们比一场,输了的人上了战场以后,才会拿出全部的实力去跟敌人拼吗?”
这叫知耻而后勇。
后世的高句丽战场上,彭老总就用过这个法子,然后就激励出了一支地表最强步兵军团。
现在李世勣明显也要用同样的法子。
以唐人尚武的性子,真要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输给了别人,尤其是输给了身份地位比自己低的人,那一定会在战场上拼命作战,用性命来捍卫自己的尊严,用战功来证明自己配得上现在的身份和地位。
“西突厥不好打?”
李元吉没有急着回答李世勣的问题,而是反问起了李世勣。
如果西突厥好打的话,李世勣也不会用这种办法来激励将校们的向死之心。
毕竟,现在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在军中有威望的将校了,其中一些人的身份地位还很高,为了不被人看扁,为了证明自己配得上高人一等的身份地位,他们真的是会豁出命去跟对手比试的。
所以在接下来的比试中,有很大的可能会出现死伤。
在第二轮比试完了以后,场中剩下了五十位胜者。
两两比试的话,有近二十多人很有可能会重伤或者被杀死,胜者恐怕也会受到不同程度的轻重伤。
如果这些人都趴下了,没办法上战场了,那么此地有一半的军队可能都会瘫痪。
在他们养好伤,或者其他地方的将校赶来之前,大唐就得暂时放缓征讨西突厥的脚步。
所以一定是西突厥不太好打,李世勣觉得可能要打几场硬仗,所以才选择了用这种办法来激励将士们。
李世勣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是也不是……”
李世勣先卖了个关子,然后才神色凝重的道:“西突厥其实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好打,如今统叶护的叔父和统叶护的儿子各自为政,谁也不服谁,并且互相征伐不休,根本就无暇顾及我们。
所以我们兵进西突厥以后,可以一路长驱直入的打到敦煌。
但到了敦煌以后,我们就必须兵分三路。
一路向西南而去,过三沙、鄯善,越且末,直入于阗,然后沿着沙漠继续西进。
这一路上虽然会遇到很多西域小国,但实力都不强,我大唐只需要派遣出去一支偏师足以。
一路向西而去,入焉耆,过龟兹,直击西突厥王庭所在的三弥山,随后再西进碎叶,南下疏勒,跟第一路大军汇合,再次西进,扫荡西突厥剩下的疆域。
最后一路得向西北而去,入高昌、破薛延陀,荡平西突厥西北各地。
前两路还好,一路上能遇到的敌人都不强,即便是碰上了统叶护的叔父和儿子,我大唐即便是只有三四千人,也能与之一战。
真正麻烦的是最后一路,而最后一路所要面对的人却不是西突厥的人,而是从东突厥逃出去的人,也就是阿史那社尔。
目前阿史那社尔已经收复了薛延陀部各部,并且率领着兵马攻占了契山以北的所有西突厥疆域。
在此期间他还发掘出了数位能力出众的将校,其中最利害的就是一个叫契苾何力的家伙。
据说就是此人主导的破高昌之战。
并且以仅仅不到五百人的代价就拿下了高昌全境。
我们要是碰上了他们,至少得打两场硬仗。
所以最后一路才是最麻烦的一路,我们必须在这一路上投入更多的兵力,以及更多的人力物力。”
还有一点李世勣没说,那就是精力。
跟突厥不同,西突厥的地域更辽阔,地形也更复杂,不仅有山有沟,有丘有陵,还有两大片沙漠。
也正是在这两大片沙漠的加持下,西突厥的疆域才变得比突厥还大。
这样一来,大唐需要面对的战线就长了,三路进军的话,战线就等了个三。
这对将士们来说虽然是个考验,但将士们在突厥已经磨练出了一些在草原上作战的经验,所以即便是有困难也能克服。
这对后勤辎重运输来说也是个考验,虽然大唐的后勤辎重运输队伍已经在不断的加强了,但一下子供应三条战线上的军需,并且每条战线都有上千里长,以大唐如今的后勤辎重队伍的运输力看,根本做不到。
所以大唐必须增加后勤辎重队伍的数量,削减兵马的数量,激励起将士们向死之心,也得让将士们有一个长期作战的心理准备。
增加后勤辎重队伍的数量,以及削减兵马的数量,能减轻三路大军对辎重的需求,激励起将士们的向死之心,是为了提高将士们的作战效率,只要将士们攻城略地的速度够快,击溃敌人的速度够快,不给敌人反应和拼死抵抗的机会,将士们就能缴获到大量的牛羊马匹,充作军需。只要将士们以最短的时间内拿下西突厥,尽快的结束这场战事,那大唐所需要付出的也会成倍数的减少,对各种军需的需求和依赖也不会那么大。
至于让将士们有一个长期作战的心理准备,那是最坏的打算。
毕竟,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开始征讨西突厥了,就不可能征讨一半就离开,必须拿下西突厥全境,将西突厥纳入大唐的治下才能终结。
如果将士们不能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拿下西突厥全境,那就得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所以你想让他们继续比下去,一方面是为了让他们中间一部分人能知耻而后勇,另一方面是为了将他们中间一些不合格的人淘汰出来,然后帮民夫去运辎重?”
李元吉在听明白了李世勣用兵的策略以后,也猜到了李世勣让将校们比下去的具体原因。
李世勣的目的不仅仅是要激起将士们的向死之心,提高将士们的作战效率,还要借此精简兵马,让不适合穿插在敌人中间玩大纵深的兵马去搞运输。
这样一来,精兵就可以集结在一起,小规模的突进,不仅机动性会提高,破坏性也会增加。
毕竟,数万兵马和数千兵马同时去攻打一个地方,数万兵马移动起来会很缓慢,打完了这个去打另一个,人家也会及时做出防御。
数千兵马就不一样了,清一色的骑兵的话,速度会很快,在突破了一个地方以后,立马就能转战去另一个地方,根本不会给另一个地方反应的时间,能征讨的地方会增加一倍,甚至更多,还能灵活的改变战术,对辎重的需求也会降低。
剩下的非精兵的将士们去搞运输,也会降低运输的压力,必要的时候还能辅助精兵作战。
如此一来,这里就不需要再增兵了,也不需要增加太多的辎重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