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过来咨询法律问题,人家方律师又是解答又是出建议的,自己不意思意思不太合适,给钱吧,几百块咨询费拿不出手,不如介绍个案子给他,能不能做就看他的了。
如果方轶真能接下这案子,把官司打赢了,说不定日后自己还能捞上一把,帮人即是帮自己。兰姐认定方轶是有本事的人,对于有本事的人她是一定要笼络的。
“好啊,不过我得先了解下案情,如果确实有机会,我再接。要不然不仅有损我的名声,对您这个推荐人也不好。”方轶道。
在他看来,这种中院判的刑事案子,一审判了十五年,二审能把刑期减下来就是胜利。想翻案那基本上可能性不大,现在的法院执法水平还是很高的。
“我明白,你办事妥当。你等我信儿。我让他家里人直接联系你。”兰姐道。
送走了兰姐,孙主任将方轶叫进了办公室,询问高金兰来所的目的。方轶跟他说了以租代售的事,却留了私心,没提兰姐朋友刑事案子的事。
之前他把赚的钱大部分都给了前妻,手头有点紧,想着如果这个刑事案子谈成了,最少也得收个大几万块,百分之六十的提成可是很诱人的。之前云梅的房产案子就是这么处理的,也没见孙主任有什么反应。
孙主任也没多想,就是觉得高金兰一趟一趟的跑来咨询问题,也不给点好处有点不够意思。
看着方轶离去的背影,孙正义觉得每次高金兰来都找方轶不找自己,这事有点不太妙,如果那一天方轶去了别的律所,盛丰集团可就不再是自己的碗中肉了,指不定那天变成水中月。
在方轶加入正义律师事务所之前,他曾让赵忠诚和褚怀陪他接待过高金兰,但是人家根本看不上这两块料,有什么事都是直接联系自己。
孙正义叹了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
褚怀这时候走了进来,笑呵呵道:“主任,忙着呢?”
“不忙,有事?”孙正义道。
“这不是我闺女该上初中了嘛,要说咱们县里的好中学首推县一中。您关系广,人头熟,不知道县一中有没有认识的人,我想托您给找找关系?”褚怀搓着手,献媚道。
“嗯,县一中的副校长是我老同学的儿子,我倒是能说上话。你们家闺女成绩怎么样?
你也知道,现在求人办事不仅得花钱,孩子还得有底子,太差了,影响人家升学率,不好进去。”孙主任面色略带为难道。
褚怀立刻从兜里掏出一个大红包,鼓鼓囊囊的,恭恭敬敬的放在了主任的办公桌上,然后道:“我们家孩子的成绩在全校排名能进前三十名,在班里能排进前五。考县一中应该问题不是太大。”
“那你还担什么心啊!”孙正义不解的看向他。
“主任,您不知道,现在可不比以前,光凭分数可不好说,得有关系,既有分数又有关系才稳妥。我听说每年升学季,都有不少人找关系,托门路……您帮帮忙!”褚怀的眼神中带着祈求之色。
“行,我帮你找找关系。你是所里的老员工了,做事踏实,案子交给你我放心,别人的忙我可以不帮,你的忙我一定要帮。
都是自己人,这红包你先收起来,如果真需要请客送礼,我再告诉你。”孙正义想了下道。
“谢谢主任!”褚怀心中感激之情顿生。
孙主任这话说的很有点意思,弦外之音便是告诉褚怀,我帮你是因为你是我的人,如果这事办成了,你得好好给我干活。
褚怀自然听得出来,但是他无所谓,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在律所做个小律师,他家里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孩子身上,只要孩子能考上名牌大学,就算是当牛做马,吃糠咽菜,他也认了。
晚上下班后,褚怀回到家,媳妇凑了过来:“事情怎么样?”
“主任答应了,帮找找人,应该问题不大。”褚怀道:“吃饭吧!晚上咱们吃什么?”
“还吃饭呢,先帮闺女完成作业,老师催呢。”媳妇赵莹不耐烦道。
“什么作业?”褚怀一脸无奈道。
“给爸爸洗脚。”赵莹说完,脸拉的老长向卫生间走去:“上周给妈妈洗脚,这周给爸爸洗脚,多亏了不给姥姥洗脚,否则咱们还得坐火车去LS……坐上那火车去LS……”
“你妈不在老家吗,怎么去LS啊?”褚怀扯着嗓子道。
“我妈去旅游了,不行吗?逛布达拉宫去了,你回来前刚视频完。”赵莹心中有气道。
洗脚盆内放了热水,褚怀刚想把脚放进去,却赵莹妇叫住了:“等等,等下闺女。闺女快点过来,拍照片了。”
女儿走过来不情不愿的蹲下身,做了个端洗脚盆的动作,媳妇拿着卡片机一顿拍,然后又拍了几张洗脚的动作,当然也是摆拍,一直到将洗脚水倒入马桶内才算完事。整个过程褚怀的脚只在水中放了不足一分钟。
第105章 骑自行车也算酒驾,真是活久见
“这就完了,还没洗呢。”褚怀惊讶的看着媳妇和孩子。
“自己洗,还真让孩子给你洗脚啊,这要不是学校要求拍照片,谁给你洗脚啊,臭哄哄的。”媳妇赵莹说完,转身去了厨房。
褚怀叹了口气,一切都是为了孩子,此时他的脑袋瓜嗡嗡的响个不停:你哄弄我,我哄弄你,你哄弄我,我哄弄你……
早上的时候,方轶接到了云梅的电话,省高院打电话通知她,案外人执行异议之诉的案子,银行上诉了,让她提供一份答辩状,案件的二审有可能不开庭了。
方轶明白,云梅是想让他给写份答辩状,不想委托他代理案件的二审,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案子的二审可能不开庭审理(书面审理),委托律师代理案件意义不大,她还得掏一大笔律师费,没有必要。而代写一份答辩状所需的费用就少多了,商人的头脑时刻都是在转的。
这次代写答辩意见的事,方轶不想让所里人知道,所以他约云梅在上次见面的云雾茶庄见。
当方轶走进云雾茶庄时,云梅已经泡好了香茶,淡淡的茶香散遍茶室。
“方律师,这次麻烦您了。”云梅依旧高雅大方。
“云总,您客气了。”方轶坐下后笑道。
云梅倒了一杯茶水,递到了方轶面前,微笑道:“这是我们家的老白茶,您试试看。”
“嗯,感觉不错。满口都是茶香。其实我不太懂茶,但是这茶喝着感觉挺好的。”方轶微笑道。
当着真人不能说假话,不懂就是不懂,不懂装懂会让人觉得为人不实在,不可深交。
“没关系,感觉好喝就行。其实品茶就是要随心,喝着舒服才好。”云梅说着又给方轶添了些茶水,然后拿出一个文件袋,递了过去:“这个就是法院邮寄过来的文件。”
方轶接过文件袋后,抽出文件看了一遍:“云总,银行的上诉观点与之前庭审时的观点没有什么大的出入,我感觉这案子十有八九会维持原判。”
“借您吉言,您看这答辩状……”云梅微笑着看向方轶。
“您给我二天时间,最迟后天晚上,我把答辩状发您邮箱。”方轶道。
“好,我让人复印了一套材料,一会给您带回去。法官让我下周去一趟省高院,要跟我面谈,这个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云梅的态度很诚恳。
方轶想了想,让她把之前的判决书再多看几遍就按照判决书上的内容说就行,事实部分千万别有出入,以免前后不一致。
两人聊了一会儿,云梅拿出一个红包:“方律师,这是请您写答辩状的辛苦费。这不是律师费,是纯粹的朋友帮忙的费用。”
方轶明白云梅这话的意思,朋友帮忙就不用开票了,也就不用律所的账户收款了,说白了这笔交易是私下交易。
“谢啦!”方轶微笑道,说完将红包装入了衣兜。
云梅不比李书明,方轶跟她之间只是律师与当事人的关系,用不着跟她客气,用兰姐的话说:金钱关系才是最纯粹的关系,只要你掏钱我就提供法律服务。
方轶与云梅现在的关系就是纯粹的金钱关系,纯粹的业务关系。
谈完事,方轶本想再客套两句就回去开工,写答辩状,可却没想到云梅又给他提供了一次赚钱的机会。
“方律师,我这家店的经理,姓孙,叫孙连鹏,上个月月初时盘货,晚上下班有点晚,他跟几个员工在饭店吃饭,喝了点白酒,骑电动车回去的时候,在村口被警察抓了,据说是涉嫌危险驾驶罪。
之前他家里人请的那位律师一直在劝他认罪,说这样可以少判几个月,虽然我不太懂法,但是上来就劝自己的客户伏法认罪,我觉得那位律师的水平也不怎么样。
小孙是我培养出来的,小伙子很能干,当天又是因为盘货晚了,他请员工吃饭被抓的,所以我想帮帮他。我听兰姐说您刑事案子做的很好,之前赵玉田与城管的那个案子就是您代理的。
所以我想请您帮着代理下小孙的刑事案子,不知道可不可以?”云梅用带着期许的眼神看向方轶。
“没问题,不过委托刑事案件需要他的直系亲属签字。”方轶认真道。
此时他心里可不像表面那么镇定,有些小兴奋,没想到写个答辩状还搭一个刑事案子,不错!
“这个没问题,之前我已经跟他父母沟通过了,他们同意由我来聘请辩护律师。我也真是奇了怪了,骑个电动自行车也能算是酒驾。”云梅一脸无奈道。
方轶一笑:“这不算稀奇,还有比这更稀奇的呢。之前媒体上报道说是春节前有个人跟朋友聚会,多喝了两杯,结果晚上骑着自行车回家,路上被查酒驾的警察拦下,一吹酒精含量超标,结果被认定为酒驾。
您说冤不冤,骑个自行车招谁惹谁了。”
“还有这事!骑自行车也算酒驾,真是活久见了。”云梅半张着嘴,表情惊诧的说道。
“其实大家都明白,这就跟银行员工拉存款似得,年底了任务重,上面要考核的。可以理解。”方轶一脸严肃道。
“哦,明白了。只是这么一来大家喝酒只能找代驾了。”云梅无奈道。
“其实交警也不容易,上次我跟个朋友聊天,他跟我说了一件事,挺有意思的。去年过十月一时他跟几个战友吃饭,您也知道部队出来的人聚在一起除了叙旧情,吹牛皮,干的最多的事就是喝酒。
大家来时不是开车就是骑摩托,酒喝的差不多了,此时出门去肯定被抓酒驾,大家又不想找代驾,就商量怎么回去。”方轶边喝茶边道。
“都喝了,不叫代驾,不等着被抓啊!”云梅惊讶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也分喝酒的是谁。我朋友那帮战友都是野战军侦察连出身,虽然已经退伍有些年了,但是本事还是有些的。
我那朋友出来进去的早就注意到路边有穿警服的晃悠,他知道路口肯定有警察等着他们测酒驾呢。
您想啊,大过节的,一帮人在饭店里大吃大喝的,饭店门口停了那么多摩托车和汽车,傻子都看的出来会有酒驾的。”方轶道。
第106章 没希望了?!
“那他们怎么回去的,被抓了?”云梅故事听得挺上瘾,问道。
“您听我往下说。我朋友自告奋勇要第一个出去。他出门后,屋里那帮人扒着窗子看着,他没敢骑摩托车,推着摩托车向路口走去。
走了一段路,他见没有警察就骑上了,刚走出去不到一里地,一拐弯就见路边站着两个警察正在拦车检查,他立刻调转摩托车,顺着旁边的小土路就跑,前面那两个警察大喊让他站住,开车就追。
摩托车开出去大约有三四里地,我朋友被警察拦住了。其实他也逃不了,土路只有那么一段,然后就得上公路,所以被警察拦住是迟早的事。
警察把他围住,闻到他身上酒气冲天立刻就判定他酒驾了,拿出酒精测试仪一测,零!警察当时就蒙了。没喝酒啊。”方轶道。
“你朋友没喝酒?不会是吃了什么解酒的药吧。”云梅疑惑道。
“哪能啊!我那朋友酒精过敏,根本就喝不了酒。”方轶笑道。
“嗯,我见过这样的人,喝不了酒,一喝就过敏可难受了,要不就醉酒醉的人事不省,没法治。”云梅道。
“后来,警察查了一遍,发现车和人都没问题,就问他为什么跑?你猜他怎么说?”方轶道。
云梅摇摇头,表示猜不到。
“他说,你们追我就跑喽。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时给警察气的鼻子都歪了,再回去饭店查看,门口的汽车摩托车早就没了。”方轶微笑道。
“还能这样啊!”云梅一脸惊讶的笑道:“方律师,我突然发现你挺风趣的。”
方轶有些尴尬:“云总,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先回去了。回头您让小孙家里人到所里找我就行。”
“好,您看小孙的案子,律师费需要多少?”云梅问道。
“现在案子到了什么阶段?”方轶问道。
“据说案子已经被移送到县法院了,一周后开庭。”云梅道。
“嗯,在县法院开庭,律师费就收六千吧。小孙是酒后驾驶电动自行车被抓的,是否构成危险驾驶罪,我要看过案卷后才能做判断。不过我觉得有可能构不成犯罪。”方轶想了想道。
“太好了,如果不构成犯罪,就不用留下案底。他才二十多岁,如果因为这事留下案底就太不值了。”云梅双眼放光道。
“您先别跟他父母说,我先看看案卷,如果确实不构成犯罪,我会为他做无罪辩护。”方轶道。
“好,希望您再次马到成功。”云梅说完,转身提了两桶茶叶:“方律师,我也没有什么可拿得出手的东西,这茶叶您留着喝,如果觉得不错,下次我再让人给您送些过去。”
“您太客气了。”方轶心中一喜,上次给的茶叶还没喝完,这次又送了两桶,正好拿回家给父亲尝尝,还别说云梅给的茶叶真香。这小便宜可以贪下。
当天晚上回到家,方轶无事抽出云梅给的案卷,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起草二审答辩状。一审是他代理的,案情他都了解,对方上诉没提什么新证据,还是那套说法,这答辩状自然好写。
次日一早,方轶又看了一遍答辩状,见没有什么问题,中午吃饭前给云梅发了电子邮件,并发微信告诉了她。
孙连鹏的父母惦记着看守所中的儿子,接到云梅的电话后,第一时间便赶到了正义律师事务所。
“方律师,您得帮帮我们,我家鹏鹏从小到大都是个好孩子,从来没打过架,学校发的奖状能贴满一面墙。怎么就骑个电动车被抓了呢。”孙连鹏的母亲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儿子会如此,一见面就开始跟方轶诉苦。
“您放心,我一定尽全力。”方轶劝慰孙连鹏母亲道。
孙连鹏的父亲比较沉稳,冲着自己媳妇训斥道:“你瞎咧咧啥,一个酒驾搞的跟儿子杀了人要枪毙似得。”
媳妇毫不示弱:“那是你儿子,亲儿子,现在在里面关着,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啊……”
眼看二人要掐起来,方轶急忙劝阻:“二位稍安勿躁,您两位来找我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吵架的,对不?有事咱们好好说,先把您儿子的事解决了,再说别的。”
孙连鹏家住在县城边上的村子里,父亲有台大十轮,经常来往于冀省和晋省之间,以拉煤为主,有时候也给工地运些砂石料,母亲在村里是个小干部。孙家的家庭条件不错,这从他父母的穿戴上就能体现出来。
孙父个子不高,大耳朵大鼻子,五短身材,大秃头,脖子上带着一条小指头粗细的金链子,身体很壮实。
孙母身上带着些干部气息,看人的眼神略显凌厉,身材也不高,短发,显得很利落。据说她娘家哥哥是村委会主任。
“方律师,云总说您是刑事方面的专家,不瞒您说,今天上午我们接到云总的电话后打听了下,赵玉田那案子就是您给代理的,保了他一条命。
您不知道,我们村主任,也就是我哥,跟赵玉田他们村的主任,就是那个小胡子,是铁哥们。小胡子说请您准没错。
我儿子的案子就麻烦您了。”孙连鹏母亲语气恳切道。
“谢谢你们的信任,我一定尽全力。”方轶没想到赵玉田案居然会影响到这个案子,让当事人对自己这么信任。
“方律师,我有一点不太明白,之前请的那位律师也没给我说明白。我儿子骑的是电动车,又不是摩托车,怎么就酒驾了呢。”孙连鹏父亲一脸疑惑的看向方轶。
“这种案子不仅在咱们这里有,在其他省份也有。法院对这类案件的判决也不大相同,我之前在大学教授刑法时还真碰到过相关案例。
那个案子跟您儿子的案子类似,那个案子法院认为被告人驾驶的电动自行车属于机动车,其行为构成危险驾驶罪。后来法院以被告人犯危险驾驶罪,判处拘役二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二千元。”方轶道。
“这么说,我儿子的案子没希望了?!”孙连鹏母亲立刻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