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箭镞偷袭而至,程远刚再想躲藏已经晚了。
还没等他大脑中枢发出的躲避指令通过神经抵达神经元产生动作,一枝箭镞便带着强大冲力直接射进了他的胸部。
程远刚距离大营木墙不过二百米距离,箭镞射至这个距离时依然带着强大的冲劲。那枝箭镞轻易地破了他的身子,贯穿他的后背飞了出去。
随着箭镞的飞出,程远刚的身体仰面栽倒了下去,扑通一声砸在地上。胸前后背汩汩地冒着鲜血,身体痉挛着,眼神逐渐涣散。至死他也没想明白,对方怎么会有威力这么大的兵器。
凌云站在巨弩旁边一直紧张地注视着程远刚这边,见他中箭坠落后才松了一口气。
这次三只巨弩同时发射,只有一枝箭镞射中,另两枝都有点偏差。
为了这一次袭击,巨弩手瞄了好一会儿。这玩意比较难找准头,距离又远,一般很难命中目标,更适合往军队中发射。
可是凌云穷啊,买不起几十只上百只巨弩,只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三张巨弩身上。
发射前,他给巨弩手撂下话了,就一次机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要是一枝都射不中,六个人,每人给发一大片刀,直接冲出去砍人。
有压力才有动力,巨弩手为了不去拿片刀拼命,也得使出吃奶的劲瞄准。果然不辱使命,一击而中。
程远刚中箭倒下,被许多溃逃中的军士看在眼里。这帮人见主将中箭,生死不明,更加无所顾忌,撒了欢似的逃命。
此时凌云已经命令弓箭手停止射杀那些溃军,把箭头全部指向那些断了归路的木排兵。
在挖宽沟的时候,门前通道处也被凌云给挖开了。为了迷惑黄巾军,他特意用细树干制作了一面大木排搭在宽沟两边。底下用许多立柱支撑住,踩上去的人丝毫感觉不到那种通通的悬空感。
大木排的外侧,连接了三条绳索,直接连入大营内。外面所有的绳索都被树皮、碎木掩盖住,不仔细查看绝难发现这个机关。
等所有木排兵都过了通道之后,凌云命令早已准备就绪的士兵,把绳索的另一端连在马身上。八匹马同时驱动,拉起绳索带动大木排以横扫八荒的气势把黄巾军的退路生生截断。
大木排被掀起与程远刚被射杀,一先一后,时间相隔极短。随木排兵越过通道的庞春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个变故。见前有敌军,后无援兵,自己带着区区二百人深入虎穴,一个不慎就有全部留在这儿的可能。
一面命令军士用木排掩护,一面组织人马向宽沟边缘撤退。前面数十名被大木排砸伤的军士他也无暇顾及了。
要说凌云的通道制作得巧妙,作为支撑的那些立柱与形成通道的大木排连接在一起,大木排被掀起之后,那些立柱也连根拔起,留下的依然是一段布满木刺的沟底。
若在平时,不慌不忙地下到沟里,小心绕过木刺,再攀到对面,或许还有可能。如今在对方的弓箭射程之内,军士心中慌乱,竟然没人下去,都躲在木排之后防止被乱箭射伤。
也是到了这时候,庞春才发现溃败而回的军士异常混乱,程将军中箭身亡的喊声陆续传了过来。
起初庞春还不相信,程远刚所站的位置绝对在弓箭的射程之外,乱箭肯定射不到那里。
可是,当他在人群中寻找程远刚的时候,却连个人影也看不着。至于鼓声或者锣声,屁大点的动静都没有。
难道真的身亡了,加入黄巾军多年的庞春知道,如果程远刚没死,必定会发出号令。或进或退,一定会有命令。
眼下真如群龙无首一般,再看逃回去的那些军士,一阵慌乱之后,纷纷钻进树林,无知所踪。
至此,庞春才确定,程将军战死的传言十有八九真的。
主将一死,自己这边肯定无人再管,庞春感到一阵难过,这二百来名兄弟可能会断送在自己的手里了。
来的时候还感觉是一群狼扑向羊圈,几轮冲锋之后,到如今倒象是一群狼落到猎人的手里。不,是一群羊,落到了狼的手里。
“庞将军,不好了,幽州军杀出来了。”正当庞春感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之时,旁边的军士喊道。
顺着木排的缝隙,庞春向大营方向观望,从大门中列队涌出一群军士在火把的照耀下横向排开,缓缓向这边包围过来。有手拿长斧的,有搭箭在弦的,还有一些人拿着的兵器他就不认识了,以前从未见过。
庞春仰天长叹一声,道,“诸位,如今再抵抗只有死路一条,你们还是降了吧!”
“将军,也和我们一起降吗?”有人问。
“唉”庞春又叹一声,“想我庞文定自加入黄巾军,除了厮杀便是溃逃,每每累及诸多兄弟无辜丧命。我若投了过去,难免重复以前的日子,不过是苟延残喘,实在心中有愧。”
“庞将军,古话说,求生不求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话虽如此,可是青山常在,人人缺柴。我不怕死,更想活着,可逢败便降,岂对得起我堂堂八尺之躯。”
“......”
“呵呵,你们与本将不同,不能同日而语。”
庞将军知道方才所说的话让军士非常尴尬,急忙把话头拉了回来。
“将军三思”众军士劝道。
“我意已决,多说无益。与其苟且偷生,不若来世做一条好汉。只是,我要看着你们安全了,才能走得安心些。”庞春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道。
“将军......”
军士纷纷跪倒。
“黄巾军兄弟听着,放下手中的兵器,赶快归降,我家主公既往不咎,与我等一样优待。”不远处传来孙横的声音。
“扔了吧,这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战争,唉。”庞春率先扔掉了手中的长矛。
其余军士纷纷效仿,身为普通军士,在哪里都一样,不过为了身上衣裳口中食。
木排兵也放倒了木排,守军的情形一目了然。包围圈已经形成,生死全在对方一念之间。
“诚意归降者,跪下受降。”孙横喊道。
“我等愿降”除了庞春其余军士全都跪倒在地。
“此乃何人?”站在队伍前面凌云问孙横。
“偏将军庞春庞文定。”
“为人如何?”
“无甚大才,无甚大智,但为人忠善,在程远刚军中口碑不错,也算有一些威信。”
凌云点了点头,“庞将军,你因何不降?”凌云对依然站着的庞春挺感兴趣,他没有追击那些逃跑的黄巾军,恐弄巧成拙。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庞春这样的人,把那些溃兵收拢过来。
“我庞文定从未做过降军,只求一死。”庞春道。
丫的,这么硬,怎么象那些在老虎凳、辣椒水、铁烙铁面前视死如归的前辈。凌云笑吟吟地望着庞春琢磨着,他可不想像什么曹阿瞒那样,纳头便拜,公来投我,什么雪中送炭,如虎添翼之类的屁嗑说一大堆。
“哈哈,好,不降便不降。象庞将军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留之也无用。”片刻后,凌云笑道。
庞春听凌云如此说,急道,“本将如何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他自知道无经天纬地之才,却对自身的品行颇为自负。
“要本将说说吗?”
“且说说看。”
“你参加黄巾军反抗当今天子,是为不忠;你轻言生死,无视年迈父母,是为不孝;部下归降,而你却不再过问他们今后生计,是为不仁;那些逃散的军士四处飘零,你却一死了之,是为不义。庞将军,本将军说的可对否?”凌云道。
“天子年幼,权臣当道,是反权臣而非反天子,怎为不忠?父母殁于瘟疫,无人可供奉养,怎为不孝?部下既已归降,将军若不善待之,乃是将军不仁;走散诸军,听天由命,生则我无不义,死则苍天无义,何来本将不义之说。”庞春思忖片刻回道。
“哈哈”凌云没料到庞春居然反应也挺敏捷,小样,要和我这个本科毕业,学士学位的一锡将军辩论?来吧!想当年在大学时泡MM,就凭这张嘴硬把MM的石榴裙泡成了喇叭裙。站在历史巨人的肩膀上,还怕了你一个小小的黄巾军头领不成。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难道不是你们黄巾军喊出的口号?何为苍天?难道不是指大汉王朝,大汉天子?还敢说你没有不忠?”
“你既父母已故,尚有子女,你没尽到为父之责,岂不愧对父母在天之灵,也属不孝......”
“哈哈哈,可笑,我孤身一人尚无子女,何谈不孝。”庞春驳道。
“哼,大言不惭。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连子女都没有,就更属不孝。至于仁义,所谓仁者爱人,义者循理。你将自己之责任转嫁到他人与上天,全无道理,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不忠不义之徒?”
凌云侃侃辩论道。
“这......”庞春一时语塞,凌云句句在理,他无言以对。半晌后才又道,“难道归顺了你们,就忠孝仁义了?”
“这要看你怎么做?你的忠孝仁义完全在于你自己的选择和做法。”
“本将还是不服,你们以强欺弱,仗着兵器上的优势才得以取胜,若将军有真实本领,可敢与庞文定一战?”庞春不想在忠孝仁义的话题上过多纠缠,直接向凌云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