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晔的想法其实是有道理的。
按照他的推测,面前的人一不可能就是淮南信本人,因为但凡上位者,特别是像淮南信这般的人物,掌握着曹军一半的兵力,应该是一个一身军阀气的傲慢人物。
这不是说所有上为者都是如此,然而但凡刘晔见过的这些人都是这样的,有一定的权势,就倍加高傲自负,当年的董卓是如此,吕布也是如此,甚至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曹操,也同样是这样。
所以,刘晔断然否认面前的人是淮南信妙手医侠。
不过如果不是他?也不会是一般的小兵小将,因为周围都是忙碌的士兵在走来走去,一个军中将士怎能在这样的地方悠闲的下着棋?身上也只穿着便服,没人敢打扰。
而且贾诩也不可能会站在一旁这个模样。
难道……是淮南信新招的隐士幕僚之类?
这样想罢,刘晔当即上下打量了面前的沉稳青年,只觉得对方向自己微微一笑,倒是笑容里有种历经沧桑的别样感觉,这让刘晔更加确信对方的身份。“请问……阁下……”
却是刘晔刚要询问之际,另一边竟率先开起口来。
“先生可知这天下,何谓四势?”
从这沉稳青年的口中闻听,刘晔顿时有些惊讶,只见对方似是跟自己说的,但没有询问自己的来历,似又不是跟自己说的,因为对方看上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情。颇为的感触,一直摆弄着面前的棋盘,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不过对这个问题,刘晔还是有些感兴趣,一时间也放下了被劫过来的不愉快,细细想着:“现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所谓四势,应是……军势、政势、人势、财势?可谓四势……”
说完刘晔也不禁点了点头,认为自己说的很对。
因为在乱世当中。军队、人才、政治、财富是最重要的,这一点无可争议。
但似乎这个答案,后者听来却连连摇头,“先生此言诧异。虽这些都很重要,然所谓真正四势,乃顺势、逆势、运势,以及……
夺势!”
“哦?”闻言脸上精芒一闪,刘晔似是对前者来了几分兴趣,“还请问阁下是何许人也?”
忽然,面前的这青年一怔,似乎才回过神来,方才看到刘晔的笑脸,“我?”
“哦。不错。应当在下先说,在下姓刘,名晔,字子扬,庐江太守刘勋帐下主簿!”
“咳咳咳……”
轻咳几声。一旁的贾诩没由来的别过了头看向了别处,而这也似是一种暗示,方才让这有些沉稳的青年注意起来,还没等刘晔看出端倪。
沉稳青年顿时微微一笑道:“我是谁……这无所谓。先生既然是刘勋帐下的谋士,今日此来我也想到了阁下为何会来……只是令主常年偏居一隅,可算得上明主否?”
刘晔顿时挺了挺身子,“当今天下,乃汉室江山,我主刘勋虽才智短浅,但好在顺应大势,无所顾从,当是位明主……这也如阁下所言,所谓四势之一势,为顺势!”
沉稳青年闻言倒是一笑,“先生果然牙尖嘴利,但观在下之愚见,顺势者,乃顺的是天下民心之势,而非如阁下所说,顺应如刘表、袁术这般枭雄,岂不闻,民以食为天,军以民为本?”
这话说的很是坦然,就如同沉稳青年的坦然一笑,给刘晔的感觉一时间不觉对其刮目相看,这个面前穿着一身便服,长相平凡的年轻人,竟会说出‘民以食为天、军以民为本’这样精辟的话,这也更加印证了刘晔的猜想,对方绝对不是个普通的年轻人。
“那……阁下如何看这天下?”这一刻,刘晔抛出了一个大问题。
面前沉稳青年微微一笑,却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当今不比王莽篡汉,更不比春秋战国之势,兵法云:策论而论天下……这是大错特错的……”
刘晔当即摇头打断道:“阁下何德何能?竟敢违背先人兵书?”
“呵呵,先人又如何,兵法错就是错,策论者乃谋定三军,却不是天下,岂不闻物所极而弃所极,春秋时,曾有一郑国人,叫工文,其人异于常人,从小棋艺超群,常被称为天下棋圣,几无敌手,然……在此人棋艺即将登峰造极之境界,在一市井中,偶然被一不懂棋之蠢汉击败,而且是一败涂地……这是为何?物所极而弃所极也……”
刘晔更加好奇起来,“那按阁下之言,这天下当如何安定?另外……阁下能做什么?”
“无他,唯以战止战尔……”沉稳青年沉吟片刻,方才话锋一转道:“东征徐州当朝第一恶妻!转攻北袁!杀羌胡,打西北!灭西域诸国!扬我汉人天威!转图西蜀!再逐鹿中原,以血止血,方为天下安定之利器!而我!自当抛头颅!洒热血!马革裹尸征战沙场!为天下计,为苍生计!”
这一句话,说的倍加铿锵有力,话锋突转血性,一股不凡的气息向着刘晔扑面而来,竟是连他,也不禁听着都激动起来。
就是一旁的贾诩也是连连点头,一脸的欣慰。
“抛头颅……洒热血,马革裹尸……”
刘晔如此喃喃几句,忽而慌忙起身,向着那沉稳青年作揖,“庐江刘晔,竟不知这小小的寿春,竟还隐藏着阁下这般的大贤,我早以为淮南信其人高傲自负,没想到有阁下辅佐左右,刘晔倒是对其刮目相看,还请授过在下一拜!”
就当刘晔当要跪地时,并没有人阻拦,而等到对方起身,却是只见四周众人异常的古怪。
这让刘晔有些奇怪,方才又看到对方坐在石台上,一脸的笑意,忽而看了看贾诩那古怪的表情,竟是这一下,刘晔的身子不禁猛烈的颤抖起来。
“难道……?你是……”
便是在刘晔察觉之际,贾诩在一旁终于开起口来,“不错,这位……就是先生口中的淮南信,君侯……”
“什么?”刘晔果然神情大震,“堂堂曹丞相坐下第一大将,大名鼎鼎的淮南信……竟、竟然看似如此普通?我原以为堂堂淮南信是个独揽大权,权威日重的人物,没想到君侯你……会如此……”
“哈哈哈哈……”却是这一刻,一直坐在石台前的沉稳青年,也正是曹信,猛然大笑起来,“不错,我曹信,就是这么普通,许邵曾言你刘子扬,乃佐世之才,信一普通人,若能得你相助,此生无憾呐!”
闻言,刘晔的表情却是一僵,“我刘晔背主在前?投阁下在后?这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我刘晔乃一小人?”
“我从不勉强别人!子扬你但可想一想。”突然直勾勾的望着对方,曹信默然一笑。
“不用想了……”
突然间,话锋猛然一转。
刘晔作揖正色道:“就冲君侯先前那一席话,我刘晔!愿做那小人!反正现今已成了乱世,天下少了一君子,多了一小人!又有何妨!!”
“当真?”曹信双目陡然一亮。
“哈哈哈,我刘子扬一言,绝不反悔,再者……就算我不答应,我也走不出去不是?”
刘晔的身子挺得笔直,这一刻曹信与贾诩纷纷对视,尽皆露出大喜,更是前者猛然起身,来到了刘晔的面前。
“刘晔佐世之才,我能得你相助!贾诩、庞统、刘晔!从今以后有你三人为我出谋划策,我曹信……岂有败之理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