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隔壁穿那个小孩子的话在我脑海里盘旋不掉,整日心神不宁。
在许朗家我们也是相敬如宾。没有发生过在床上的故事。反倒是许朗最近几乎不怎么回来。
“想什么呢?!”
抬头,赫然看见一庞然大物,笑得有点嘴角抽筋儿的看我。
他长得那种面皮紧绷,不苟言笑的模样,一笑起来,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大手马上就要摸到我头发。
我闪躲开。
“你的教练在等着你!”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冷淡,甚至有些排斥。
小张教练合适宜的朝他招手,完全是礼节性的微笑。言语比他更会锻炼,基本上现在小张的锻炼新内容都是在言语那里偷学来的。
“晚上一块儿吃饭吧。”
那块阴影还在挡着我的视线。
“没空。”我想我的厌恶已经写在脸上了。
“那我送你回家!”
我冷笑看他一眼,家?你说家,我还哪有家。
他好像意识到什么,表情无比严肃的看着我。
“我不需要,而且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男人!”
背着包,走出健身房,打卡,出门儿。
眼睛余光看到他还保持那个挺拔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站着。
我想我说的非常明白,我不想和他有任何的瓜葛。
打车去了医院,森瑞还是一个人。
他迷迷瞪瞪的要睡着,看到我来,挣扎着小手,马上站起来,张开大大的胳膊。
“以浅姐姐,我害怕!”
我把他搂进怀里,才发现他哭了。
“怎了。”抹去眼泪。眼睛里又重新掉出泪来。
“害怕!隔壁的那个爷爷死了!”
森瑞抬头看我,满眼全是悲哀绝望。小嘴巴缩成一团,看的人怪难受。
“不要害怕,老爷爷去了远的地方!”
森瑞打掉我要给他擦眼泪的手,“你骗人,死了就是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也不会去远的地方,你不用骗我,我和别的美国小孩儿不一样,我不信基督教,我不信上帝,也不信死了能过的比现在好!”
森瑞嚎啕大哭,小手死死抓着我的衣角。
因为太过使劲儿,手腕儿上的伤疤都露出来。
新的疤还泛着红,看起来就很疼。
“疼么!”
我眼泪掉下来,轻轻抚摸森瑞胳膊上的疤。
他还是惊恐的哭着,死死扯着我衣角,嘴里不断的说着:“我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我不顾一切把他抱进我怀里。
这孩子着实让我心疼。
“妈妈又打你了么?!”
他没命的点头,下巴磕的我肩膀疼。
哭的声音越来越大。
当真心疼的要命,我要带他去警局。
外国电影上不都是这么演的么,虽然我没去过美国,不知道他们的法律是怎样的,但我知道,这么打孩子,指定是犯法的。
“带你去警察局,跟警察叔叔说,他们会保护你的。”
我话音刚落,森瑞就害怕了,缩回手,摇头,往后退。
那个恐惧的小模样,看的我不忍心。
“为什么不告诉警察,难道妈妈天天打你,你受得了?”说实话我语气并不怎么好,我怕今天森瑞忍了。明儿就又是一顿毒打。
豆大眼泪从森瑞脸上掉下来,他边抽泣,边小声说出原因。
“妈妈很可怜,我没有爸爸,都是她一个人养我长大的,很辛苦!”
很辛苦。
这话像个巨大的路灯,砸到我头顶。给了我致命一击。
很庆幸这是个心疼妈妈的好孩子,但听这话的意思,他打算就这么忍不下去。
“森瑞你听我说,听我说哈?”
我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小心翼翼挪到森瑞面前。
森瑞像发疯一样,捂着自己的耳朵尖叫。
满眼都是泪水,飞快低头。
我顺着他的目光往病房门的方向看。
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
苏染蓬松着一头乱发,脸色惨白,瞪着大眼睛,死死盯着我们。
那个画面特别像恐怖片。
加上隔壁病床的老爷爷去世,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
她勾起鲜红的大嘴唇,白森森的牙齿,闪着尖锐寒光。
我把森瑞死死抱在我怀里,抄起床头柜上的花瓶。
她要是过来,我肯定会拼命保护森瑞。
森瑞依旧尖叫。
我的心脏跳的飞快,因为。
她慢慢推开病房门。
她穿着白色雪纺纱连衣裙,配上刚才那个诡异的表情。
更加骇人。
“站住!”
我大喝。
她冲我笑笑,点着脚尖,一点点儿往前挪。
我和森瑞已经退到墙根儿。
森瑞发抖,叫的更加大声,嗓子嘶哑。
就在她离我们还有三米的距离。
冲进来的护士和医生把她按到。
“快点儿去拿镇定剂。”医生手忙脚乱掐她人中。
森瑞已经吓傻了,终于不吼叫。但嗓子已经沙哑了。
“快点儿给许先生打电话!”医生吼护士。
护士手忙脚乱找号码,一幅要哭出来的架势对医生说:“许先生的号码实在找不到了!”
我也清醒过来,死死抱着森瑞,和森瑞一起流眼泪。
“电话我来打。”我哭着笑,笑得很难看。
我拨通了那个几个月都不敢打的电话,这种勇气是因为别的女人。
“苏染在医院。你来吧!”
我手颤抖,但保持声音正常。
他在电话那边儿,沉默了许久,“以浅,你听我说,听我说。”
我看森瑞一眼,心疼到不知怎么办。
“我没什么好听你说的了,这都是你的事情,爱来不来吧!”
我挂了电话。
实在没理由留下,起身要走。
森瑞却死死抱着我腿,哭着嚎着让我别走。他说他害怕,他说他要我抱抱。
我狠心把他推搡开,看着他那个神似许朗的小脸儿,笑得很是苦涩对他说:“你爸爸马上就要来了,你再等等。”
心里有个声音无比清醒的对我说,他们才是一家人,许朗会无比爱他的儿子,而我苏以浅,什么都不是。许朗至今都不肯给我一个名分,跟别说以后。
而且现在的他突然冒出一个女人和儿子,想必在留学的时候,和苏染也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嗬,这个世界上,终究只剩我一个人,孤独奋斗。
我给陆封打了个电话,只是想与跟我一个血缘的人亲近一下。
陆封没有接我电话。
我听着森瑞的哭声,走出医院。
那一刻,我真的很恶毒,任由一个哭的快断气的孩子撕心裂肺。
本质里,我也是个自私的人。
我回了许朗的房子里,站在客厅里,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会赶到陌生会感到自己不属于这个地方。
原来,一切的原来,都是许朗有了别人。
我热烈的爱情,扑在一个冰冷的人身上。
最终除了化成一滩水,什么都不是。
“以浅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
“不用了。我想出去吃。”
跑了很远,去商业街的餐馆里,毫不意外碰到言语。
他点了一瓶度数很低的啤酒,面前四个小菜,正在慢慢吃着。
“这里,再来三个菜,硬菜!”
他看我一眼。我也冷淡看他一眼。
若不是我想喝那瓶啤酒,我也懒得和他拼一张桌子。
他欠我一瓶啤酒,我是相信因果的人,下辈子我实在不想再见到这个叫言语的男人,也不想他还我那瓶啤酒。索性,这辈子让他还了我吧。
“我今天晚上要去执行任务。”
我看他一眼,他这个人竟然也有面带愁容的时候。总之比那个面瘫模样要强得多。
“会死么?”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去拿酒瓶,手盖在我手上。
任凭我怎么抽,都抽不出去,只能愤怒瞪着他。
他倒是风轻云淡,“答应我个事情!”
是命令,不是商量。
“我凭什么答应你,我跟你熟么!”我咬他拼命,都没能让酒杯动一下。
他目光流转,变成我看不懂的深意,“听我说以浅!”
我除了等他说完,没有别的选择。
“我可能会死在这次行动中,我唯一的亲人去世了,所以如果送来抚恤金的话,请你接收一下。”
我心里发笑,这真是泡妞新招,还真没听说过,给一个不熟的人卖命钱。
“然后呢,我收了你的抚恤金,换成天地银行的钱烧给你?”我笑得狠的刺激他,“你去找别人吧,我没那闲工夫。”
他依旧不生气,甚至很平静的看着我。
嘴巴一张一合,“我说真的。”
我害怕看他那种认真的目光,甩开他手,“管我什么事儿,你妈妈只是和我养父结婚了。我跟你丁点儿血缘关系都没有,我也不会帮你什么忙的!”
愤怒撤回手,酒瓶洒了。
酒顺着桌子往下淌。
我起身买了单,离开饭店。
心情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一脚踢在电线杆上。
“你们特么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什么都来找我,干嘛来找我!”
怒火在胸膛里燃烧,特别想疯掉的感觉煎熬,痛苦。
各种滋味都来了。
后来心情抑郁,跌跌撞撞,被马路牙子绊倒。
当时还算清醒,看着过路人将我围成一圈议论,没有一个人上前帮我一下。
“救救我,救救我!”
我只记得自己伸了手,伸向那些围观者。
后来浑身各处实在太疼,眼皮沉的抬不起来,晕倒之际,只记得一双大手在我后背上用力的挺着。
我没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只知道他背着我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