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凌晨的三点多,管家给我送饭的时候说大体就是这个时间。
我在地下室里,外面电闪雷鸣,跟电影上演的世界末日差不多。
大冬天,窦娥不冤,我很冤。上半夜的时候,被许朗给睡了。然后扔到地下室来。
地下室有床有沙发,很简陋,到处都冰冷彻骨,我不知道先前谁在这里待过,一想起类似于杨胖子这种人也可能被许朗关进过这种地方,甚至可能睡过我面前的这张床的时候,我汗毛就炸了起来。
感觉特恶心。
好在管家看我可怜,偷偷摸摸的往里给我送热汤热茶,吃的喝的。我抱着腿,没抗拒那些食物。
在许朗这个大恶魔的镇压之下,我是越来越想活着,还想好好活着。
“您就别跟少爷杠了,他最近在跟老夫人夺许家股份,已经累得不可开交了,而且他一旦到了关于您的事儿上就特冲动。”
“我在许家三十多年,都没见过少爷这么冲动。他什么事儿都理智,唯独对您?”
我看管家一眼,他这个岁数的人慈眉善目,看着就是个很好相处的老人。能在许家这种大染坊里工作几十年,想必,内心也不是像外面看的那样善良吧。
但,我还是愿意听他说话,可能是电闪雷鸣的日子,我一个人,太孤独害怕。
“我没惹他冲动,我也不敢惹他,他喜怒无常,是因为心里有问题,我就是求他让SA进入他公司而已,我是正儿八经的求而已。”
没想到我求半天都没用,当时他脸色越来越阴沉,后来竟然举起巴掌,这可不像是绅士大少爷能干的出来的事儿。
“差点儿打了我,然后把我扔到这里来。”我自嘲笑笑。
管家无奈叹口气,给我倒上一杯姜茶,犹豫半天,还是开了腔,“您可知道,那个叫SA的人,是谁?”
我手指尖的儿被热茶烫了下,蜷缩回来,摇摇头,不知道。
“郁城,您可认得?”
那一杯热气腾腾的姜茶应声落地。
“SA是郁城?”
“正是。”
天雷击了天灵盖,把我五脏六腑都烧焦了。
SA原来是郁城,是琉染的亲戚?
也是,难怪俩人带着与生俱来着贵气,让人不敢亵渎。
我想了一晚上,从各种方面安慰自己,好欺骗自己这根本不是什么事儿,不就是亲戚而已么。
恶魔的女人的亲戚是郁城,就这么简单。
这世界上狗血的事儿终于也被我摊上了,看来我的人生要不出点儿什么五花八门儿的幺蛾子,都对不起当初补天的女娲。
我被许朗关在地下室里不知道多少日子,中间许朗来过一次,冷着脸子,完全一副我对不起他的模样,他说合同终止之前,我别想逃走。
“你留下的那两百万已经还给夫人了,你,苏以浅,还欠我许朗两百万,要么乖乖听话,直到我厌倦你那天合同终止,要么,还钱!!”
恶魔的笑容在我眼前无限放大,我接连做了好几个晚上的恶魔,每次醒来,回想起他那模样,心脏都疼。
我头发都长了一大截,镜子里的我脸色异常苍白。我看着自个儿那憔悴的模样,记不清已经多长时间没见过太阳了。
对许朗的恨也在滋长。
我是怎么晕倒的忘了,只记得管家惊慌的跑出去叫人的背影。
我醒来的时候五六个医生带着口罩围着我看,看样子,病情挺严重的。
慌忙看向四周,还好是医院,我终于从那该死的地下室里解脱出来了。
“你已经被隔离了,请不要随意走动。”
其中一个医生面无表情,一双死鱼眼,特别严肃的看着我。
心里咯噔一下,我怎么了?
“初步诊断,你患了肺结核!”
肺结核,我得了肺结核?!!!
医生呼啦散开,并嘱咐那些值班护士严守病房,禁止外人进入的时候,我眼前一抹黑,本能咳嗽两声。
手脚冰凉。
进医院怎么多次,几乎是皮外伤,忽然得了这么不受待见的病,跟被人判了死刑没啥区别。
迷迷糊糊之间,头开始发热,我连按铃叫护士的力气都没有。
昏睡过去。
我再醒来的时候,眼皮沉的要命,睁了三次眼睛才睁开。
映入我眼底的人是许朗。
哪怕只看到他宽大的后背,我也能感觉出来一股子寒气正冲着我逼过来。
闭上眼睛装睡。我实在不想和他交流。
“既然醒了,就不要装什么睡梦中”
我睁眼。看天花板,还是那股子单调的白色。
“我是传染病人,请你离开。”
我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喝下去。
回头看他的时候,他正若有所思的在看我。
可能我看他的眼神儿太过敌意,他笑得特不屑,“我只是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我是死是活与你何干。”
“哦?!”他起身,高大身影压迫下来,“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咱们的账还没算清楚呢!”
我愣住许久没动弹,手里的杯子差点儿砸到地上。
是啊,该死的二百万,该死的生活,让我跟这个男人搅扰在一起。让我每一天都生活在阴暗里,生活在巴结讨好的没自尊中。
我笑起来的样子足够苍白。
“托你的福,快死了。”
他看我的眼神儿特别深邃,眼底是我看不懂的波动,我很惊奇自己为什么能如此平静的和这个恶魔说话。
这几天我一直在反复做一个梦。
我总梦见我妈慈眉善目的冲我走过来,然后冲着我笑,再然后,她说,我们走吧,以浅,我带你去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
“你不会死的。”
可能是我的错觉,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底竟然划过一丝疼惜。
我看着他走出病房。
管家在病房外跟我招招手,然后随着许朗走了。
我深吸一口气,坐在病床上,手机也不在,只能发呆。
晚上护士给我端来饭的时候,我特惊奇为什么伙食突然丰盛了。
护士看我一眼,不咸不淡的说是许董让好好照顾你。
我苦笑一下,换来护士鄙视的眼神儿。
想必我这种表情在她心里应该和那些过着锦衣玉食的富人公子抱怨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一样特欠揍。
她不明白,多活一天对我来说是多痛苦和煎熬。
我想多活一天,没准儿哪一天我就和我弟弟相遇了,这多好。但在许朗手里,我觉得我活不过开春儿。
电视里财经频道几乎被许朗的新闻给霸屏了。
主持人面无表情的播报许家财团两个势力争夺股权家产的消息。
我看了半天,一知半解。
据说许朗的父亲死后,给他留下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先前白衡知道许朗的身份之后,劝我说千万别放过这孙子,这孙子特别有钱,要是他愿意的话,可以买下半个北京城来。
虽然话有点儿夸张了,但实际就这么个情况,许朗的资产,超过我们这些穷人的想象。
许朗父亲死后,许家的财产和股权都掌握在他母亲的手里,他们这些年也都相安无事。
许朗前几天忽然就召集了董事会的人,拿出他父亲临死之前的股权在转让书来,逼迫许母让位放权。
许母叱咤商界这么多年,什么世面没见过,死咬着许朗手里的转让书是假的。并且以让律师来处理为由,拖着许朗。
按照新闻上来说,许朗这次真的是铤而走险,不惜以暂停房地产项目来要挟许母,许母自然是要杠下去,反正损失的是许氏资产,不需要她亲自来扛雷,愣是不让。
现在许朗手下所有的项目都停了,据说现在许氏一天就损失几千万收益。
虽然我对许朗那个母亲没多少好感,但许朗能对他母亲下此毒手来争个鱼死网破,真是,够狠。
我关了电视,满脑子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强迫自己头脑放空,躺着看天花板。
值班护士穿的特别严实的进来,只露着两只眼睛看我,声音没一点儿温度,“苏以浅,有人要见你。”
我心里呼啦一惊。
莫非是郁城?
扯了衣服,正襟危坐在床上,面带笑容看着病房门口。
进来的人脚步很轻。
我眼看着,她径直坐在床对面的沙发上,笑得一脸虚假。
琉染没跟我卖关子,开门见山。
“怎的,我请你帮忙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看她,觉得她脸就和一美容院改头换面的人一样,哪哪儿都不对劲儿。
“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儿就知道了。”
她没笑,眼神儿变得悲悯起来,啧啧两声,“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恐怕许朗跟你说了,我那个亲戚其实就是你前男友的事情了吧。”
我头皮发麻,SA就是郁城的事实又击打了我一番。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让我去惹许朗那头老虎?”我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冲动。
她露出来的那两只眼睛,鹰隼般观察我一举一动。
不屑一笑,“我可没骗你,我也从来没说过SA不是郁城这种话。反过来说,但凡你聪明一点儿的话会猜不出来?”
“那你现在来是看我笑话?”
“没那个必要,你现在这幅模样除了我谁还会冒着被传染的危险来看你。我来也只不过是看你这样不忍心,把真想告诉你而已。”
“什么真相?你有这么好心?要是你真这么好心的话,把我弟弟的消息告诉我!!”
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分分钟想让她给我陪葬。
“别急,信息量太大,你得一件件的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