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颤栗,所有能形容人恐惧的词儿在我身上是无比的适用。
许朗那双眼睛,眼底深处全然是恨意,我想他要是带有神话色彩的话,指定会喷火,然后烧死我。
消防队的鸣笛声特别响亮,许朗应该是在恍惚,扯我的手一用力,我被他甩到在楼道里。
“苏以浅,看来我是小看你了!”
冷哼,不屑,带着隐忍不了的愤怒。
控制不了我自己的笑,那块儿碎玉就这么在我手里攥着,攥一下,笑一下。
许朗也僵持在我面前很长时间。
在保安和消防员上来之前,他把我拎走了。
应该是省的再跟消防道歉了吧。
我的这个幼稚举动,给他丢脸了。
许家别墅。
管家一脸诚惶诚恐的在一旁等着招呼。
许朗就在我身边儿,一声不吭,坐在大厅沙发里抽了好几根烟。
淡淡烟草的味道,呼吸进肺管,感觉胃里毛毛草草的像是长了好几双手,不停的揪扯着肺管子。
再也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涨红脸,手不知道该放哪里好。肺里一直有毛毛,想要咳出来。
但,眼睛余光还是没离开淡定的许朗。
他愣了一下,看我。手指轻轻的将烟绕到无名指上,然后将明火的部分轻轻往烟灰缸里一按。
烟熄灭了,但缭绕的烟雾还没被我完全吸入肺里。
“这,这可怎么办,要不然咱们送以浅姑娘去医院吧。”
管家还是那副毕恭毕敬的架势。
许朗脸变得阴晴不定,看起来也不太情愿。
“不用。”
起身,就站在我身前,挡住我所有的视线。
“既然她闻不了烟味儿,那就把她扔到地下室里,好生惯养着!”
好生惯养着?
斜眼看许朗眼睛,许朗反倒不看我,驻足之后,走了。
管家一脸为难看我,我笑笑,咳嗽出来。
许朗脚步顿住,他回头看我的那眼,我装作没看到。
“走吧,地下室没什么不好。”
拳头握的特紧。
我苏以浅,在马上进入新年的旧年尾声中,又进了那该死的地下室,又潮又冷,翻个身儿都感觉自己身下都是冰水。
脚丫子冰凉,鞋穿在脚上和没穿还实在没啥区别。
新年的最后一天,管家端着酒菜来了,笑呵呵的。
走到我跟前,很自然的坐在那个橙色布沙发上,递给我一双筷子,“孩子,快吃!”
孩子这俩字儿,让我眼泪差点儿掉下来。
我妈曾经也是这么叫我的。
我拼命往嘴里扒拉吃的,掩盖住往下砸的泪珠子。
他手足无措的往兜里找纸。掏了半天没掏出来,急的差点儿掀了桌布给我擦眼泪。
“孩子,别哭啊,要是你有啥不熨帖的跟叔叔说,叔叔帮你求求少爷,早点儿放你出去,咋样儿?”
我摇头,拼命摇头,不用,我好得很。
我安静下来,他也安静下来,看着我吃完那一碗的排骨汤。
我问他外面现在是不是很热闹,大家都在准备跨年,一定到处都是张灯结彩。
我说的兴奋,管家一脸的抱歉。
“往年这个时候,我都是一个人过,现在真好,有您陪着我!”
管家叹口气,张了下嘴巴又合上。
“您就跟少爷服个软儿吧,老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啊!”
“服软?”我越笑越控制不住自己,“他用琉染来算计我,用我弟弟的事情来引诱我,把我当傻子算计,现在让我去跟他服软?”
管家重重叹口气,很长时间才吐出一句话来。
“您和少爷的脾气实在太像!!”
他走很长时间我才感觉牙疼、
太像?我和那个神经病太像?开什么玩笑。
管家劝我半天,无非是说他许朗今儿怎么让厨房做了一桌子我爱吃的菜,是怎么一个人坐在桌前不吃东西盯着那桌子菜发呆。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管家哪是地下室送温暖的,明摆着就是许朗派来的说客。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几天一直肠胃疼,我觉得我挺不到他许朗玩腻歪我那天了!”
管家炸毛了。特卖力的问我到底哪里不舒服。
按着肚子,虚弱看他,指指靠近厕所的电热壶,“我能麻烦您帮我烧壶开水么?!”
他看看我,我自诩演技还可以。
等到他回身的那一刻,我用手里的苹果砸了他后脖颈子。
管家眼睛拼命一瞪,还是倒了下去。
从他身上搜出钥匙,并且给他盖上这个地下室里仅有的一床被子,咬咬牙,看他一眼。
用大衣领子遮住脸,趁着天黑,我从许家的后门溜掉了。
很顺利,我想想中什么碟中谍,什么会碰到人,这类假设都不存在。
倒是旧年这一天,放鞭炮的人特别多,毕竟是别墅区,禁鞭炮怎么都禁不到这里来。
别墅上空,炸了一个特漂亮的烟花,我正一脚迈到郊区开往市区的公交车上。
一身轻松,除了对管家的稍许歉意之外。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疲倦的在车上差点儿睡着。
暖气实在开的太足。刚才还冰冷的脚丫子立马暖的痒起来。
忍了很长时间,终于到了市区。
市区里很冷清,因为大部分外来人员都回家团圆去了。
我突然想起我养父母。
站在路灯下,鼻子发酸,
我更想我亲生的爸爸妈妈,非常非常想。
手机响了。
是我养父母,我没接,挂掉。
但电话就像除夕夜里无人认领的孤魂野鬼一样没完没了的缠着我。
还是接了、
“以浅你在哪里啊,过年都不回来了。是不是在许少爷那里山珍海味的吃着,都忘了咱家的粗茶淡饭了啊。”
“就是以浅,你妈妈想你想的每天晚上都哭,你也不知道回来看看,这死孩子,真是没良心啊。”
吹过来的风很冷,电话贴在脸上很烫。
听着他们在电话那边儿演双簧,我心里揪得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挺好的,吃着山珍海味,喝着琼浆玉酿,您二老不用担心我,年后我会回去看你们的。”
我笑,咧的嘴巴都疼。
手机滴滴响,显示电量不过百分之二十。
最后一个电话,我是给白衡打的。
我想,大年夜,他应该跟我一样,无家可归。
果然白衡接电话的速度特别快,语速也特别快、
“姐,你到底跑哪儿去了,这些天我一直在医院门外等你,许朗这个天杀的每天都在我威逼之下跟我说你病情马上就好了,就能出院了,可是我一直都进不去医院,不能去看你,许朗这个天杀的安排了一溜保镖守着,就是不让人靠近你。”
“还有这事儿?”
“那可不,我拉下脸子求那个陆封,他倒是带我进去了,人家医生和护士说你跑了。哪哪儿都找不到你,电话也打不通。我还以为你出事儿了,哭了好几天了。”
白衡的声音确实不怎么对劲儿、
我心脏竟然有点儿扯得疼,这孩子,一直挺让我心疼的。
“那回头见吧,我去酒吧找你。”
我想,我出来混迹这几年,见过多少人被逼放弃一切,见过多少人受不了侮辱去自杀,我心从进了那个夜场的门子开始,就硬的跟石头一样。
唯独,那天看见白衡被人欺负,一股脑就失去理智,冲了上去。
郁城电话也来了,我吓得把手机扔出去很远。
郁城,郁城的电话。
电话还在不依不饶的闪着亮光,屏幕上“郁城”两个楷体字儿漂亮的不能再漂亮。
他是我唯一愿意费劲巴拉的将字体设定成漂亮字体的人。
手足无措,不敢接,有不舍得挂。
泪珠子砸到雪地里。立马不见了、
零星几个经过我身边儿的人,都和看神经病一样看我,可不。
屏幕终于熄灭。
做贼一样,把手机扔进包里。
夜场。
没进夜场之前,我以为世界上就我们几个可怜到尘埃里的人。
看舞池里那些扭动到恨不得甩出水来的彩毛少年们,我才明白,原来,孤独以各种形式吞噬着我们这群傻逼们。
白衡见到我特开心,朝我挥手。
他身后坐着一人,很平静跟我招招手,表情有点儿戏谑。
“呦呵,没跳下去啊。”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白衡白了陆封一眼,给我端来一杯鸡尾酒。
我们三个坐一桌儿上,白衡坐的离我近一些。
陆封反倒是没再看我,一口一口喝着酒,时不时笑两下,挺渗人。
白衡扒拉扒拉说许朗的坏话,我观察陆封表情,他一直很平淡。
时不时甩给白衡的眼神儿也是温柔至极,宠溺的、
“真的,我说姐,那孙子没给你受什么皮肉之苦吧。”
白衡唏嘘半天,绕着我看,非要把我没用衣服遮住的地方看个遍儿。
陆封喝口酒,见这情况,噗嗤就笑了、
“能受什么皮肉苦,顶多和你受的皮肉苦差不多。”
笑得意味深长,不怀好意。
白衡狠狠白陆封一眼,发了疯的开始吼。
“我擦他奶奶那个腿儿的,怎么就这么欺负我姐了,好好的一阳光灿烂的人,给折腾的一声不吭。这孙子,我特么要骟了他!!!”
我笑笑,白衡就这样,你要真给他一把刀,他保准不去。
陆封想必也是这样想的。
因为,我俩的目光撞上,他意味深长的审视我,一点点儿的往我灵魂深处探寻。
“看什么看,喝酒。”
白衡把陆封的脸给扭了方向。
我心里开始发毛。
陆封不是要给许朗通风报信吧。毕竟他们俩好的穿一条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