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这辈子最正确又最错误的决定。
我跟郁城说你这辈子别来找我了,我苏以浅傍上一有钱的主儿,再也不可能看上你,你就当之前对你的所谓心动是勾。引吧。
他发了疯的说不可能,他说什么都可以变,这个世界上甭管谁变成什么破烂样儿我都可以理解,就是你苏以浅说自己是个表子,我就不信!!
我尽量让自己笑得像个愉快的人,我说我真的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不信你看?
之前在夜场的工作照给郁城发了过去,不乏那些穿着布料少的照片儿,不乏诱人的目光。
我关掉了手机。
坐在藤椅上,感受整个城市的硫磺味儿。
我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白衡放在床头柜儿上,蹲在床前认真看白衡的脸。
他可能做了个好梦,嘴角勾着,笑得很是开心,砸吧砸吧嘴,嘟囔了两声姐,然后又睡着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我看到白衡就有种很自然的亲近感,我不能解释,所以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要是我弟弟是白衡的话,我很愿接受。
“再见,白衡!!”
走下来,看着酒店灯火阑珊,看着外面到处都张灯结彩很少看到有人的模样,我让司机开了车。
开向我养父母家的方向,我知道这一走,我凶吉未定,生死难料。
所以我在白衡床头柜的纸条上写下我弟弟的生辰,摆脱他如果可能的话,帮我找找他。
雪就是在那一刻飘下来的,让整个城市朦朦胧胧,不真实。冷,心肺无力。
老式花园小洋房,灯光影绰,明暗交替。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像我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里的情景,巫婆住的城堡,就是这个模样,阴森,寒冷。
脚步挪不动,看着楼上亮着的灯光,怎么看怎么像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迫不及待把我吞下去。
昏暗的单元楼门里走出两个男人,身形高大,戴着墨镜穿着西服。有点儿黑帮的架势。
我本能的躲闪开他们垂直走来的路,尽量低头。
这种人能不招惹尽量不招惹。
可老天并没有放过我。
他们走到我身边儿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我能感受到,他们的目光正在我身上打量。
我以为这会向我之前工作中受到搅扰一般,只要不去理会,就没多大问题。
谁知道我加快脚步往前走,一双大手,将我肩膀死死扳住。
我用手去推他手的时候,整个手臂都被他控制起来。
这人力道特别大,只要我稍微一反抗一动,他手就能把我膀子给卸下来。
死死盯着那个人的眼睛,他戴着墨镜,虽然不知道他什么表情,但我知道,许朗开始对我动手了。
竟然这么急不可耐,差办法时辰到十二点,都等不及。
我笑笑,勾起寒笑,“你们是许朗的人吧!!”
还是石头表情,嘴角连动都不会动。
看来就是了,我也想不出别的人能让两个身体剽悍的男人来对付一个女人。
“许朗到底想让我怎么死?是不是该让我死个明白?”
他俩依旧不搭腔,让我的话在雪中打了个旋儿飘走。
我被强行压上了车。
临走,狠狠瞟了我养父母灯火通亮的房间,有个黑影,投在窗帘上。
我笑笑,许朗,算你狠!
眼睛被蒙上,嘴巴被胶带封住,就连手也被拐到身后拴住,动弹不得。
那两个人之间好像没有交流,除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很静。
经过很长时间的颠簸,我被一个人给抗下车,肚子搭在那个人肩头上,疼到喘不上气儿。
身体重重蹲在一个类似于麻袋的东西上,尾巴骨疼到不能自已。
眼前的布条被拿掉,模模糊糊看到自己所处的环境。
好像是仓库之类的地方,有一股子粮食发霉的酒糟味儿,还有腥臊味儿。
我面前站着那两个木头男人,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许朗呢。”
沉默。
我笑,笑得他们发毛嘴角抽搐。
突然。仓库门就开了。随之进来的是一束很强的光,照的我眼睛完全睁不开。
“快要死的人了,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北京腔,眼神儿刻薄。
我一下子想起这个女人。
许朗的妈。
当初差点儿没打死我,现在我后背上还全是伤疤,我想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我用尽我全身的力气压制住我的愤怒,让自己看起来跟没事儿人一样冷静,甚至微笑看他。
“我该怎么理解我在此种情景下见到您?”
许妈嘴角抽搐,冷冷看我一眼,依旧面容精致冷艳。
“苏以浅,你真虚伪,你是我最讨厌的女人类型!!”
我虚弱的挪动身子,好让自己坐的舒服一些。
她终于绷不住,把包扔给刚才那个木头人保镖。眼睛在我身上扫了几个来回,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看我。
“苏以浅,我明白的跟你说,你,活不过今晚!!”
我笑笑。不想说一句话,肋八叉疼,疼到脑门儿一层汗。
听她说下去。
“如果今天我没记错的话。”她在灯下很认真的看了下她泛着莹润光泽的手指甲,“我没记错的话,是我老公的忌日!!”
说起老公两个字儿,我分明看到她眼里的泪花。
我想这也是她不看我的原因。
就跟我想我妈时在外人面前拼命故作镇定,却眼里含满泪的表情一样。
“苏以浅!!”
她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太过突然,吓得我打了一激灵。
她精致的脸变得狰狞起来,本来那很好看的一字眉,突然扭曲成一条黢黑的毛毛虫,扭曲,翻动
抓着我衣领的手背上青筋暴出,手指节发红,把我拉向她扭曲的脸。和恐怖片里鬼怪面对面的感觉差不多。
“我今儿要弄死你,给我老公陪葬!!我特么等着一天等了很久了!!”
我愣住了,真的,我听到刚才她说过,今儿是他老公的忌日,让我陪葬。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之前我也听过,许朗父亲的死跟我有关。
而且今儿在我养父母门外,他也说过,让我养父母必须在十二点前,把我弄到手!!
可我,真的,真的没有害过许朗父亲。
我压根儿就不认识他。
“既然,打算弄死我,请你让我死的明白点儿!!”
我恳求的看着许朗妈妈,她这个时候因为巨大的悲伤,身体已经支撑不住,脚和椅子腿儿一起颤栗。
看向我的目光足足可以杀死人,一字一句咬牙吐出来。
好像那晚的月光惨白,从窗户缝里投下来,正好搭在许母脸上,让她面无血色,眉头黑邃。
耳朵嗡嗡作响,拼命捂住,但她的声音如同魔咒,一字一句钻进来,打碎我五脏六腑。
“怎么,不挣扎了?”
半嘲讽。
胳膊被脚尖儿踢得疼,生疼,钻进肉里那种欲死不能的感觉。
脸凑在我脸前,扭曲变形。
“不要,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我拼命躲闪,她冷笑着一遍遍往我面前凑。
她说,她带着自己男人的灵魂活着,就等着这一天,把我们姓苏的没死掉的这些人杀死,才算是为自己男人报了仇,她男人也就安息了。
我看见那个灵魂,在许母的眼中,冷冷的看着我,企图伸出一只手将我扯住。
月光随着她的身体移动,周围一片昏黄,小破点灯在头顶上散不出多少光泽。周围发霉的粮食从破了口的地方往下泄,稀里哗啦流了一地。
我被她追着,想象她身体那只鬼是怎么折腾怎么难受。
哭喊都不顶用,但我的灵魂,在惊慌失措中躲闪不及。
遇上突然“哐当”炸裂的烟花,吓得一个激灵,倒在地上。
满地的灰尘扑起一人多高,呛到鼻息里,恶心的要吐。
那两个人将我死死按住,我只听见结实塑料响的声音。
“哐!”
待灰尘散去,看清了,是一个硕大的压缩袋,透明的。
“苏以浅,我会把你死去的过程,拍出来,发给许朗。许朗养了你这么久,也该着看看你的死相,这多大快人心!”
这多大快人心,这种语调,尖利凄凉,让我想起长指甲划玻璃的声音。
我不敢看她,我怕再次看见她眼睛里的那个可怕的男人。
他恨我,准确来说应该是恨我爸,恨我爸出卖了他,导致他的死亡。
眼泪掉下来,心如刀绞的那一刻,我觉得我似乎可以理解许朗对我的虐。待。对我的粗鲁。仇人的女儿,没大卸八块已经够意思了。
若是我和他掉个位置,我也会弄死害死我爸的人。
大家都一样,死了父亲,一个人佯装没事儿,在小心翼翼中和草木皆兵里长大。
父债子偿,我认!
我抱着脑袋,身体被搬离地面,放到那个压缩袋里。
压缩袋不透风,里面是暖和的。
自嘲的笑笑,死前还保暖了回儿,不算跌分子。
爸妈,我来了,你们的闺女没有顽强的活到结婚生子,没有活到老到忘记一切世人的地步。
袋内的空气被一点点儿抽掉,胸闷。大口大口呼吸都没法缓解那种无助和难受。
睁眼恍惚中,看到许母笑得发狂的表情,还有,她身后?
许朗皱眉,;冷静到让人发憷的表情。
他一定很高兴吧,对他来说,这多大快人心,这多解恨。
甭管怎么说,我都是将死之人,老话说的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费了全身的力气,努出一个特别甜美的笑容给他。
然后,缓缓闭上眼睛,等待最后那一刻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