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皮发麻。
硬碰硬肯定不行,对方人少,我们还是女性。
酒吧里这种事时常发生,周围连个围观的人都没有,都欢乐地低头喝酒。
说不慌,那是假的。
我在左笑身后,往裤兜里伸手,随意滑动着屏幕。
气氛紧张,红毛男拿着剪刀,越走越近。
左笑压低声音,往我耳边小心开口:
“待会儿我拦着他们,你找机会赶紧跑,拦一辆车就上。”
“我不能放下你。”我急着喊。
左笑拧眉,抓住我的手小声骂我:
“他们针对的是你,这些混社会的人不蠢。看得出来哪些人好欺负,哪些人不好欺负,他们不敢动我的。你先走,再叫人来。”
左笑分析得有理有据,我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偏偏怕那个万一。
红毛男距离我一步之远,左笑挽起袖子,猛地一个高抬腿,往他手上劈去。
剪刀自黄毛男手上掉落,他痛着嚎啕几声,甩着手碎骂道:
“草。”
我冲过去,弯腰捡起剪刀,拿起来自卫。
“这娘儿们挺得劲的,兄弟们放开手干得了,搞完分好钱就去干妹子。”红毛男舔了舔厚唇。
话落,我忘了打架是怎么开始的,只知道四个男人都往左笑那边冲。
这群人根本不在乎男女有别,行为是否卑鄙。
他们直接一起上,打得左笑吐了一口血。
眼看着红毛男趁乱之际,手往左笑双腿处伸,贪婪地邪笑,我急红了眼。
我拿着剪刀,卯足了劲往他腰上插。
黑进红出,血液顺着流到我手上。
我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红毛男哀嚎一声,反手甩我一巴掌,我倒退几步,撞倒身后桌面的酒,半边脸疼得发麻。
他猩红着眼变换行动,粗糙的大掌一手扯过我。
后背直直撞击地板,疼得我头皮发麻。
很快,流星般的拳头落在我的身上,疼得我五脏六腑都快碎掉。
“狗养的东西,捅我?先打你个半死,再剪你成光头。”
左笑在一旁骂红毛男,她急得眼眶发红,想冲过来,偏偏周围四个男人拖住她的手脚。
我不知道被打了多久,只知道痛得快死去知觉,头皮炸裂。
也是后来,我才知道这红毛男吸过毒,有严重的狂暴症。
今天,算是我让他发病了……
好久好久,他终于收手,左笑眼眶湿润发红,接近沙哑:
“你放了她好不好?你要打就打我,要剪就剪我的头发。我给你们每人一百万,你们放开她。”
我动弹不得,只能滚动着眼珠子,周围终于有人看过来。
十几双眼睛,没人出手,都拿着手机看戏般录像。
红毛男捡起剪刀,两指夹起再松开,剪刀离我十厘米远。
他拉起我的头发,用了力,痛得我龇牙咧嘴,他嘴角得意地勾起。
“睁开眼睛看看,看清楚了。”
咔嚓。
咔嚓。
头发一撮撮落地,红毛男越剪越兴奋。
我睁着泛红的眼睛,眼泪积蓄在眼眶里,咬破唇强忍着,没让它们流出来。
不值得。
不知剪了多久,左笑碎骂的声音逐渐变成哽咽声。
我安静地躺在地板上,盯着人来人往的鞋子和小腿。
如果那人花十万剪我的头,是想重创我的自信心。
他真做到了……
在红毛男收手之时,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迷迷糊糊间感觉身体一轻,有人抱起我。
好久好久,再醒来时,疼痛感先袭来。
我呜咽一声,还没睁开眼,刺鼻的消毒水味袭来。
又进医院了吗?
我侧过头,入眼是傅墨琛黑沉沉的脸,不细看的话,看不出他黑眸底下的担忧之色。
“还疼吗?”
我鼻尖一酸,闭上眼,没看他。
被红毛男往死里打时,我眼前闪过很多人。
第一个人是傅墨琛。
我也曾幻想过他能及时救我,然而……现实终究是残酷的。
“还生我气?嗯?”
身后,他磁性的声音在病房环绕,带着些许愧疚。
我吸了吸鼻子,小声道:
“没有。”
心凉到极点时,连生气都没有必要了。
伤心之余,我颤抖着手摸着头,柔顺的头发不再,反倒有种寸头的微刺感。
一种异样的感觉刺入我的心,仿佛有双手硬生生撕裂我的心脏,疼得我每一根神经都纠紧。
还是……几乎变光头了啊。
倏然,眼前一黯。
傅墨琛站在病床边,他俯身,两只手撑在我的左右肩膀旁,黑眸凝视着我。
“不丑,你怎么都好看。”
我几乎哽咽,拿被子遮挡住自己的脸。
头顶上,一口叹气声过后,傅墨琛罕见温柔的话逐字逐句传来。
“昨天中午你问我那些话,我一开始是抗拒的。当年我跟许小倩初遇,她因为我遭遇很惨,应该是每个女孩都不想提起的事。”
我眨眨眼,慢慢竖起耳朵。
傅墨琛罕见地耐心,见我不搭理他,也没生气:
“当时我封锁外界的消息,传言都是我跟她初遇时,她遭遇意外,我碰巧救她,从此把她当妹妹看。
其实并非如此。
那时的小倩挺单纯的,她因为帮我牺牲很多。”
“然后呢?”我沙哑道。
傅墨琛依旧双手撑在我的两边,他挨我挨得近,唇离我的被子只有五厘米远。
“我答应过她,那年的事不对外说,毕竟是她耿耿于怀的事。
男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不说并不是因为你是谁,而是即便当事人是你,我很想告诉你。
原则上,我也不能和你说,明白吗?
这是信任问题,假如你是许小倩,我因为自己的私心,因为自己想保护的人,答应你的事最终说谎了,你会怎么看我?
这样的我,还值得你交往吗?”
很长很长的一段话,是我认识傅墨琛为止,他一次性说得最多的话。
我怔怔抬头,露眼看他。
想保护的人,说的……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