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弗摩尔按捺住兴奋的心情，下达了“全面进攻”的命令，那开市的敲钟声就是总攻的发令枪。

　　 铛！

　　 钟响了！

　　 抛！

　　 硕大无朋的金融炸弹向股海扔去，激起冲天水柱，无人可以幸免！

　　 根据利弗摩尔的指令，所有操盘手瞬间开足马力抛货，电话声此起彼伏，到处都是“卖卖卖！”的指令，联合信托在交易所可是有专业席位、专门通道乃至于专门电话线的，所以动作最快，效率也最高。

　　 为防止信号被干扰或其他破坏，在距离交易所最近的建筑内，联合信托还设立了“前敌电讯部”，联合集团最好的电报员和有关警卫就守在这里用无线电接收指令，准备要紧关头冲过去接力――当初联合信托斥巨资买下席位和独立空间还被人说成是人傻钱多，到现在这个时间，所有人都佩服当初总裁的手笔，随便几秒钟的优先权就把当初那多花的成本填平了。

　　 联合银行在上周末减持2亿多后，现在手里还有3亿多美元持仓，要在第一时间尽快抛出去。

　　 今天市场一开始就承接上个交易日的颓势而低开，这3亿多抛盘指令一下达，跌得就更厉害：所有股民目瞪口呆地看着包括通用汽车、通用电气、美国无线电等一大串大型蓝筹股的价格飞快往下落。

　　 美国电报电话公司，上个交易日收盘价304美元，开盘价299美元，10分钟后跌到278美元；

　　 通用电气公司，上个交易日收盘价396.25美元，开盘价390美元，5分钟内闪电般跌掉25美元；

　　 通用汽车公司，上个交易日收盘价72.75美元，开盘价71美元，抵抗了6分钟，15分钟后宣布缴枪，直破65美元；

　　 纽约中央铁路公司，上个交易日收盘价256.5美元，开盘时一度走高到259美元，7分钟后，30万股的大单直接抛出，瞬间砸到235美元；

　　 美国钢铁公司……

　　 西屋电气公司……

　　 联合碳化物公司……

　　 美国无线电公司……

　　 所有大型蓝筹股都猛烈下跌，他们的跌幅通常在5-7%，而那些小盘概念股跌得更厉害，没有10%的跌幅都不好意思说今天自己开盘了，指数急转直下，不到半小时道琼斯工业指数就跌破440点、430点大关，并疯狂地朝420点大关冲去，75分钟后，420点失守……

　　 第88分钟，最后一个操盘手报告，所有卖出委托已达成。总共价值3.2亿美元在一个半小时内清仓，当然由于是暴跌清仓，所以回收的资金在扣除有关费用后，只有不到2.85亿，足足损失了10%。

　　 第96分钟，道琼斯跌破410点，股市整体跌幅已超过7%，大型蓝筹股平均跌幅在5-7%，中小型绩优股跌幅在8-10%，小型概念股、泡沫股、垃圾股跌幅普遍在15%以上。

　　 无论孔蒂尼还是利弗摩尔丝毫不以为意，虽然这里损失了差不多4000万美元，但在33亿做空头寸上，不但前几天的2亿多账面浮亏瞬间抹平，到道琼斯突破405点时，账面已出现了2亿浮盈。

　　 且股市抛盘还在气势汹汹地不断涌出，到上午11点，联合信托空仓部位浮盈已超过4个亿了！

　　 在股市大幅下跌时，外界的人群还不知道――这时候既没有网络也没有实时传输系统，所有报价要么去交易所现场查看，要么依靠人工报价然后通过电传机传送回来，很可能交易员刚把上一个价格写好，新的价格已到达了，懒惰的交易员会先发出去，谨慎的交易员会更新后发出去――但不管如何，延迟都理所当然，普遍延时是15分钟，像今天这种迅猛的跌法和庞大的交易量，延时都在一个小时以上。

　　 只有处于指挥中枢的孔蒂尼等人可以知道实时状况。

　　 11：17分，账面浮盈超过5亿。

　　 “下午是不是要先收割一波？”利弗摩尔解释道，“先平掉一部分空仓，把价格收起来，等吸盘上来后再压下去――这样做比单纯一直往下压要好，可以在反复震荡中加强换手率，形成系统性动荡，防止攻击目标太集中，也给跟风盘一点思考余地。”

　　 弗朗西斯科点点头：“我看可以，下午先收一收，然后收盘前再攻！明天其他银行肯定会联手救市，那是个新机会，可持续消耗他们的保证金。”

　　 孔蒂尼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你们两个定，这事情我不专业，我在考虑如何把恐慌情绪传播开来。”他指了指大厅里黑压压的人头，“这都是美联储帮我们请来的免费宣传员，不好好利用实在是太可惜了，要对得起出场费才行。”

　　 “您想？”

　　 “告诉他们，排队的人每人发一杯咖啡，慢慢等，别着急……”孔蒂尼微微一笑，“就说中午时间到了，请给我们的员工留20分钟用餐时间……然后，该怎么做你是知道的。”

　　 弗朗西斯科点点头：“我懂。”

　　 利弗摩尔不懂又不敢问：他是投资家，不是银行家，看不懂孔蒂尼的说法和思路。

　　 “各位排队辛苦了！为了表示歉意，总裁个人拨出款项资助，让大家先来一杯咖啡，大家在原地排队，我们的工作人员马上会依次派发，中午营业时间暂停20分钟……”

　　 人群骚动且不满：“为什么要暂停？不是说24小时营业么？”

　　 “午餐时间到了，我们的员工忙了一早上没有休息过，给他们20分钟用餐时间？”

　　 这些人群真的无话可说。

　　 不过利弗摩尔很快就在餐厅听到有员工悄悄在说：“还是行长英明，暂停20分钟，再不暂停金库现钞要没了，新补的还没接上呢！”

　　 “是啊，是啊，人他妈实在是太多了，美联储这帮狗东西！老子明明在休假的，这下倒好，别说假过不成了，还得加夜班！”

　　 利弗摩尔心想：明明准备了2亿美元现钞，账目上还有1.5亿现金储备，为什么要说“金库现钞没了？”

　　 “让开，让开……”随着一声暴喝，荷枪实弹的警卫冲了进来，带来了一个又一个的铁箱子，有员工情不自禁地叫嚷起来：“总算来了，太好了，太好了，再不来我们这要见底了……”

　　 少倾，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吃惊地捂住嘴，但已经来不及了，旁边正有条不紊喝咖啡的取款人群一下子就焦急起来：“没钱了？”

　　 “没有，没有，有钱，有钱……”

　　 “那你刚才说见底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是说……我没说过这个。”这员工慌慌张张地溜走了。

　　 人群更是激愤连连：联合银行快没钱了？

　　 很快广播声响了起来：“诸位尊敬的客户，我们的员工已提前用餐完毕，现在继续营业，我们的现钞和账户储备充足，请大家不要以讹传讹……”

　　 懂了！

　　 利弗摩尔这下终于懂了。弗朗西斯科真是个人才，总裁更不用说，简直是把人心用到极致了。这种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做法是最容易激起人的怀疑的，比如刚才暂停20分钟，又比如给客户发咖啡，知道内情的人认为很正常，但不知道的或者只看表象的人就认为联合银行撑不住了――在千方百计安抚人心、拖延时间，反过来说明问题很多。

　　 那这里取款的，排队的等会还不回去大张旗鼓地宣称：联合银行顶不住了，要取钱赶快啊……联合银行如此，其他银行难道就能独善其身？这是要在全市掀起挤兑的浪潮并形成金融冲击波……

　　 还没等他返回办公室，第二个心战武器就引爆了，大厅里开始回荡工作人员的声音：

　　 “由于上午股市出现大幅下跌，为便于大家及时掌握信息，联合银行将进行股市转播，及时为大家播送点数……道琼斯上午暴跌52点，中午勉强收于400点之上，整体跌幅超过11%，其中大型蓝筹股跌幅9.46%……

　　 热门个股纷纷剧烈下跌，大型蓝筹股中，联合银行跌幅最大，超过24%，本行提醒诸位投资者，不要听信谣言，本行财务十分健康……其他各国，通用汽车，跌幅11.4%，通用电气9.8%，美国电报电话，8.94%……”

　　 随着一长串数字和股价报出来，人群接二连三出现惊呼声：“天呐！”

　　 “我要取钱，取钱，我要追加保证金了……”一个男子忽然激动起来，跑出人群，直接冲到柜台上大嚷大叫，“先给我办！先给我办！”

　　 “这位先生，请你冷静一点！”无处不在的警卫迅速出现，迅速制止住了他，“大家都在排队，请你也排队……”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等我拿到钱就来不及补仓了，让我先取吧。”

　　 这个插曲导致柜台办理只能暂停，就在警卫要把这个男子拖出去之前，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太太忽然说：“算了，我不炒股，不用急着交保证金，让他占我的位置吧，我到后面去排队。”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朝男子刚才排队的位置走去，冲突虽然短时间内平息了，可无数人心头都涌现出一个巨大的问号：这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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