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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谱下的大明_分节阅读_第46节

《脸谱下的大明》 狂风徐徐 7886 2021-11-29 11:04

  D-公坐镇,松江应该无恙?”

  “恰恰相反!”钱渊沉声道:“苏州、嘉兴、松江三地将是日后倭寇侵袭的重点区域,但嘉兴靠杭州,苏州坐拥重兵,唯有松江临海无依……”

  “这是双江公为什么与松江督战的原因之一,也是我为什么一定要迁居的理由。”

  陆氏思索片刻后点头道:“好,我们走,去杭州?”

  “不错,杭州那边侄儿已经安排好,人手、宅院都不缺。”钱渊起身慢慢踱了几步,“实在不行就沿富春江入新安江去徽州府寻叔父大人,倭寇侵袭徽州府的可能性不大。”

  看了眼担忧的陆氏,钱渊继续说:“孙家咱们管不了,但陆家必须一起走,侄儿已经交代过与成,老大人那边侄儿去说。”

  陆氏抿嘴笑了笑,“如果父亲不同意就多劝劝,可别绑了去。”

  “呵呵,呵呵。”钱渊干笑几声瞪了眼一旁的李四,八成是这货透出来的。

  脚步顿了顿,钱渊抿了抿嘴唇,看了眼谭氏,低头道:“不过,儿子要留在松江。”

  “什么!”陆氏拍案而起,“渊哥儿,你说什么!”

  “母亲!”钱渊一个箭步窜上去扶住摇摇欲坠的谭氏,“放心,孩儿并无危险,只是……”

  “只是什么……”谭氏一把死死拽住儿子的衣袖。

  “双江公南下没带什么人,召孩儿管理文书为其参赞。”钱渊轻声道:“母亲,这是好事啊。”

  “什么好事!”陆氏气得柳眉倒竖,“我倒要问问聂豹,强召尚未满二十的生员随军,这是哪来的规矩!”

  呃,陆氏真的是被气得不轻,都直呼其名了,不说聂豹以前是华亭知县,如今身居高位,要知道还是她夫君钱铮的恩师呢。

  “侄儿是自愿的。”钱渊轻笑道。

  “渊哥儿……”

  “叔母忘了吗?”钱渊双手负于身后,缓缓道:“震川公赞兼有气节,文衡山赞身负奇才,入双江公账下护卫乡梓难道不是责无旁贷吗?”

  “如果侄儿不肯留下,何来的气节呢?”

  “但但……”陆氏脱口而出,“去年那时节,松江的倭寇还没这般猖獗!”

  钱渊笑了,这个答案在他的预料之中,在没有太大危险的前提下,叔母希望他能保全气节,但如今这般危险,却希望他能保全自身。

  钱渊不是个会简简单单随随便便做决定的人,但如果一旦下定决心,很少有更改的念头。

  虽然心里隐隐猜测聂豹将自己召入账下内有隐情,但半融入这个时代的钱渊愿意。

  这种情绪来自于钱渊对自身的信心,来自于崇德县内和唐顺之的一席夜谈,也来自于这一路从嘉兴到苏州再到松江上的所见所闻。

  穿越的蝴蝶扇动的风暴让这个时代发生了扭曲,钱渊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但至少两任浙江巡抚的愚蠢,谭伦、俞大猷的重伤让他担心这种变化会让时局沦向深渊。

  钱渊希望能做些什么,来安抚体内乱撞的血液,来安抚一个穿越者惶恐不安的情绪。

  “这不是理由。”钱渊摇摇头,“双江公人还在山东,就已经飞书至嘉兴,此事已成定局。”

  谭氏从小妹怀里挣扎起来,咬着牙道:“那我也不走!”

  钱渊笑了笑,缓缓双膝跪下,轻声道:“母亲也不走,儿子心有所念,处事犹豫不决,反而会坏事,母亲安全,儿子才能放手。”

  “俞大猷调任吴淞总兵,董振邦兼任吴淞副总兵,儿子在双江公身侧,并不会亲身犯险。”

  “倭寇之残忍暴虐人不忍言,仅嘉兴一府就有六镇被屠,生民哀嚎,尸骨遍野,村村无人烟,无犬吠,父丧子,儿丧母,夫妻诀别……”

  “儿子也惜命,但有的事需要去做,有的责任必须背负……”

  “儿子没有建功立业的希翼,没有青云直上的念头,但总要做些什么……”

  谭氏呆呆的看着跪在面前的儿子,他脸上还没蓄须,他皮肤有些粗糙,但眼神坚定,面容坚毅。

  半响后,谭氏抱着钱渊嚎啕大哭。

  哭声远远传出去,守在外院门口的杨文轻轻叹了口气,握着刀柄的手愈发用力。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卷入

  一个普通人,总是需要一些或畏惧,或尊敬,或敬仰,或崇拜的目标的。

  钱渊尊敬亲身上阵的当代大家唐顺之,敬仰伤势未愈向着倭寇前进的俞大猷,内心深处崇拜那个选择松江的聂豹。

  但钱渊畏惧的只有一个人,陆树声。

  当然了,这种畏惧的情绪中也夹杂着尊敬……不过,第二天一早上门的钱渊心里并没有后一种情绪。

  “真是了不起啊,都说华亭钱氏再出英杰,都说华亭钱氏诗书传家,却适时出了个精通兵法的……”

  “天地君亲师都不管不顾了,你还有脸上门来!?”

  端坐在太师椅上的陆树声明显准备的很充分,训斥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从无停歇,甚至他手边还沏了一杯茶以备润喉。

  昨天听到叔母那调侃,钱渊就知道今天肯定要挨一顿训斥……但直到今天早上,留守的李四才小声告诉他,倭寇还没攻松江之前,家里两个护院已经准备对陆树声下手了。

  到底还是没下手,因为被陆树声提前发现了……看到准备好的绳索和马车,老头被气得七窍生烟。

  整整三刻钟,被训得面如土色的钱渊才找到机会插嘴。

  “老大人,迁居杭州……”

  “又想着逃命?”陆树声冷笑道。

  “我不走。”

  “嗯?”陆树声脸色缓和下来,仔细打量了钱渊几眼,“什么意思?”

  “双江公召晚辈随军整理文书。”

  陆树声捋着白须连连点头,“老夫听人说过,你在崇德县总理内政,出谋划策……倒是有这个资格。”

  钱渊轻声道:“但家人要迁居杭州避难……至少两三年内,松江必是四战之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看了眼旁边的陆树德,钱渊继续说:“陆家男丁两人,至今无子嗣,老大人于心何忍?”

  “如果老夫不肯呢?”

  钱渊咽了口唾沫没吭声。

  “还是要把老夫绑去?”陆树声火气还没消,“真是有能耐,都说你在崇德县杀戮决断,搜捕奸细,坚拒乡民入城,这一套玩到自家人头上来了!”

  “兄长,渊哥是好意嘛。”被钱渊瞪了好几眼的陆树德小心翼翼劝道:“大不了……给他多出几个题……额,多出几个无情搭嘛。”

  钱渊眼睛都瞪圆了,特么的,这就是你说的想好的劝慰?

  “这倒是。”陆树声看钱渊那表情登时拍拍桌案道:“明年你要乡试,以后就一天六道题吧,就算随军也总找得到时间写的。”

  钱渊故意犹豫片刻后才勉强点头应下,总要让这老头出口气吧,再说了,言下之意是答应迁居一事了。

  看事情已经谈定,陆树德咳嗽几声,小声说:“兄长,渊哥儿那些族人也……”

  “对了,还有件事。”陆树声突然开口打断道:“五日前,张家女眷来访,聊起了渊哥儿你……”

  “张家女眷?”钱渊眨眨眼示意没听懂。

  “华亭张氏也算是本地大家,当年简庵公是正统十三年进士……此人即张蓥。”陆树声详细解释道:“后历任刑部尚书、兵部尚书,弘治二年卒于任上,赠太子太保。”

  钱渊又眨眨眼,这是看中了我要联姻?

  陆树声继续说:“张蓥有一孙女,因连续为祖父、祖母、母亲守孝,直到十九岁尚未成亲,后来嫁与本县人为续弦。”

  钱渊眯起眼缓缓问道:“徐?”

  “不错。”陆树声平静的看着钱渊,“她就是徐华亭如今的正妻,五日前来访的是其弟妹。”

  钱渊垂下头掩饰试图掩饰眼中的寒意,“其弟妹可有女儿?”

  “没有。”陆树声慢悠悠道:“倒是徐华亭那位正妻生两子一女,两子分别是十岁、四岁,其女今年应是十三岁,据说尚未定亲。”

  说的不能再明白了,陆树德脱口而出,“徐家看中渊哥?这等暴发户!”

  但陆树声和钱渊都没说话,书房内陷入一片寂静。

  陆树声考虑的是自己女婿钱铮,在他看来,这是徐阶再一次拉拢钱铮的手段,只不过如今徐阶在朝中是当之无愧的二号人物,即使这次东南事败也很难真正影响其地位,有必要吗?

  但钱渊心里想的就复杂多了,这些勾心斗角的事他不喜欢,但也并不陌生。

  良久的沉默后,钱渊艰难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双江公召我随军……”

  “之前在苏州拜见双江公时,南下浙江督战的工部右侍郎赵文华待我颇为亲厚……”

  钱渊的手不由自主的摸了摸悬在腰间的那枚玉佩,这是临别时赵文华所赠,触手温润,价值不菲。

  书房内再次陷入寂静,年幼的陆树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的茫然。

  聂豹召钱渊随军,赵文华对其亲厚,徐阶有联姻之意,很明显,这三件几乎同时发生的事必然有关联,离开朝廷近三年的陆树声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他也没弄懂其中的关联。

  陆树声摸不着头脑,但身处其中的钱渊是清楚的,至少清楚其中一部分。

  这是钱渊最不想看到的局面,他愿意为东南抗倭献一把力,但他绝不希望卷入明朝两百多年最为诡异的朝争之中。

  严嵩、徐阶、聂豹……钱渊痛苦的在心里反复念叨这三个名字。

  钱渊并不妄自菲薄,曾在巡抚衙门参赞军机,曾两次助官兵守城取得大捷,和军中俞大猷、卢镗卢斌、戚继光都有极深的渊源,再加上自己身后的余姚孙家、台州谭伦唐顺之……

  在东南抗倭这盘大棋中,钱渊虽然不起眼,但却是不容忽视的一枚棋子。

  显然,聂豹、赵文华都看到了,就连徐阶也抛却旧怨伸来了橄榄枝……

  钱渊咬牙切齿的在心里吐槽,肉都没煮熟,分肉的手就伸过来了,也不怕肉没熟,你们丫的手反而先被煮熟了!

  “奇货可居?”陆树声试探问了句,他很有自知之明,在这些事上自己并不如面前的少年郎。

  “或许吧。”钱渊敷衍几句,草草行礼出了陆宅。

  “这这……”陆树德好奇的看着钱渊的背影,突然转头大声问:“兄长,渊哥族人那事儿你不管?”

  “管什么?”

  “……”

  陆树声拿起茶盏抿了口,轻声道:“你以为他是何等人?”

  “这种小事都处理不好,哪里有资格被誉为东南众望的钱氏这一代最杰出的英杰?”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选择

  钱渊不想选择。

  但那三位都是朝中重臣,一力抗拒有什么下场很难说,聂豹或许不会干什么,但严嵩和徐阶就不好说了。

  钱渊无意将自己放在赌场上,所以,再不想选择也必须选。

  严党如今在朝中一手遮天,上有严嵩,下有严世蕃,群臣畏惧,少有人胆敢挑衅,虽然有杨继盛、沈炼这样的胆大包天者,但他们的下场也摆在那了。

  钱渊没有以卵击石的天真想法,但也没有同流合污的念头,毕竟他很清楚,严嵩在位的时间不会太久了,到时候徐阶拉清单怎么办?

  即使是从理性分析,严嵩今年已经七十四岁了,在这个年代这算是绝对的高寿,还能撑几年?

  但钱渊也没有投入徐阶怀抱的想法,先不谈叔父钱铮和徐阶的间隙,仅仅从杨继盛、沈炼这两个例子来看,钱渊也能给出徐阶一个能忍,也舍得断尾求生的形象。

  这是只老乌龟,八成是打算把严嵩生生熬死!

  投入徐阶门下,万一出了什么事,说的更明白一点,在东南抗倭中和赵文华闹出点什么,钱渊绝不相信,徐阶会为自己出头。

  想得再阴暗一点,徐阶这老王八只是透了点心思过来,要知道钱渊要等明年下半年才出孝期,鬼知道到时候会是什么局面。

  钱渊不认为,如徐阶这样的人物还要脸……

  所以,聂豹是钱渊唯一的选择。

  在院子来来回踱了许久,钱渊反复思索,也拼了命回忆前世关于聂豹的资料……可惜什么都没想起来。

  不过钱渊可以肯定的是,聂豹虽然肯定在朝争中落败,但肯定没有被杀……后世都认为其是徐阶的老师,如果被杀,史书中理应是有详细记载的。

  应该没有危险吧?

  叔父钱铮是聂豹的门徒,自己又在崇德县就接到聂豹的书信,第一时间被其召入账下随军……这都是现成的理由,钱渊下定决心,就是你了。

  既然下定决心,那就要义无反顾,钱渊立即招来王义、杨文等人交代几句,然后去了后院。

  “什么?”陆氏诧异道:“渊哥儿,你才回家第二天,明天就去……双江公有信来?”

  “没有。”钱渊脸色灰败,“平泉公那边已经商量好了,叔母你尽快整理出来,早些去杭州,侄儿这边也能安心。”

  陆氏到底不是寻常妇人,低声问:“出什么事了?”

  钱渊犹豫片刻,但想到万一张家或徐家女眷找上门来,还要叔母来应付,低声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一旁的谭氏先喜后忧,她对外事一窍不通只管听儿子和弟妹的。

  “此事没那么简单,也不仅仅和叔父大人相关。”钱渊神色阴沉,“如今朝中政争惨烈,诡异多变,几股势力都涉入东南战局。”

  “既然答应了,那就干脆尽早随军。”

  “省的其他人找上门来。”

  “好。”陆氏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没想到还仅仅是个秀才的侄儿居然牵涉到朝争之中,当年自己和丈夫被贬谪出京的场景在脑海中闪现,“若有人上门……”

  “一律不见。”钱渊挥挥手,“侄儿留下护院头领张三,所有人都挡在门外。”

  来回走了几步,钱渊曲指算了算,“咱们两家和陆家,六七个人倒是不多,但仆役……另外还有护院的家眷,不能超过四十人,尽快整理统计出来……”

  “十日内启程,如果找不到护送的……到时候侄儿领着护院送到杭州,如今嘉兴一带还算安全,如果迟到中秋后就不好说了。”

  陆氏一时头大如斗,光是自家仆役就有好几十人,更别说陆家了。

  “正好,家里被搬的空空如也。”钱渊笑着安慰母亲,“倒是省事了。”

  “哥哥。”小妹递过来一份清单,“所有东西都列出来了,哪家的,多少银两,多少摆件、家具,值多少银子……”

  钱渊没接过来,只看了眼就说:“重新写,所有银两都翻一倍,然后每家单独列出,让马管事送过去,限今日黄昏前送来。”

  小妹愣了下,“他们怎么可能愿意……”

  “无所谓。”钱渊冷冷一笑,“谁愿意把嘴里的肉吐出来?但是他们会愿意的。”

  黄昏很快就到了。

  钱家宅院前后内外忙的一塌糊涂,到处都听得见大声呼唤,时不时传来重物落地声。

  族人在拐角处小心翼翼探头看过去,钱家宅子门口站着两排护院,身披软甲,腰胯长刀,神情肃穆让人不敢上前。

  不过,状元巷热闹的不仅仅只有这一家。

  张三竖着耳朵仔细听隔壁的闹声,笑道:“这是第七家了。”

  “你手脚不利索,耳朵倒是好使。”杨文嘿嘿笑道:“跟少爷那条大黄狗似的,一有风吹草动就……”

  “会不会说人话!”张三横眉竖目,“要不要我把你那肚兜的事儿传传?”

  “你敢!”杨文登时红了脸,在崇德县城头拼死杀倭的间隙,张三瞄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肚兜放在鼻子前……

  隔壁的喧哗声越来越响了,听见一个妇人尖声尖气道:“那秘方肯祖上传下来,当然是咱们长房的!”

  “就是,还没让他把秘方还回来呢!”

  “不过就是让他家出点银子罢了,真不知好歹,三伯您说呢?”

  坐在那都颤颤巍巍的老头儿拄着拐杖,眼中精光四射,“渊哥儿这不对,都是族人,闹开了……华亭钱氏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三伯是华亭钱氏的族老,也是如今辈分最高的,虽然不是族长,但对族内各事都有裁断之权,这话一出,众人都松了口气。

  “是啊,和他祖父一个德行!”

  “当初就说了,干脆从族谱除名,三伯当年太心慈手软了。”

  “不不不……三伯当年做的对。”一个中年人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

  “噢噢,对对,那秘方……呜呜呜……”

  中年人捂着这厮的嘴,朝隔壁指了指,“都小声点,那帮人据说手上都是有人命的……”

  “怕什么!”一个年岁稍微轻点的族人不屑笑道:“敢对族人动刀动枪,天下人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这倒是。”

  “说的对。”

  后世强调的是家,这个时代强调的是族。

  家族的分量不是后世人所能想象的,族人不可亲,何况乎外人?

  和族人不睦,往往得到的评价都不高。

  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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