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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谱下的大明_分节阅读_第103节

《脸谱下的大明》 狂风徐徐 6902 2021-11-29 11:04

  D-那种仅仅因为发生地龙翻身这种天灾,就要将黑锅扣到嘉靖帝头上的那种人,于是,他选择了清流士子最常用的方式。

  劝皇帝励精图治,劝皇帝上朝理政……这道理谁都指不出错来。

  但钱铮想的太少,完全没站在嘉靖帝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这个时代,皇帝出行可不是简单事,虽然西苑就在皇宫边上,但也需要仪仗齐全,很费工夫。

  而上朝理政是每天都有的,如果真要上朝,嘉靖帝必须住在皇宫内,这就犯了大忌讳。

  钱渊好奇的问:“叔父,外面据说都在贺表里弹劾严分宜、徐华亭?”

  地龙翻身,贺表中写的都是拍马屁的好话,这是自弃于士林。

  在这种情况下,弹劾严嵩、徐阶属于政治正确,不管是嘉靖帝还是严嵩、徐阶本人,对此都是有心理准备的。

  钱渊是在问,为什么不跟大流去弹劾严嵩、徐阶呢?

  钱铮没有解释什么,而是坐下准备重新写贺表,钱渊也没有继续问,拿起一块徽墨慢慢研墨。

  前面套话写完,钱铮手一顿,边上钱渊适时轻声道:“可劝陛下节约开支,勿要奢靡。”

  “除了修道炼丹,陛下并不大动土木,兴建楼阁……”

  “叔父,正是因为陛下并不奢靡,所以才要这么写啊。”

  钱铮无奈的摇摇头,挽袖继续写下去。

  略微晾了晾,装好放在桌上,钱铮转回头笑道:“虽然早已分家,实则还是一家,但如今,这个家应该你来当了。”

  “叔父说哪里话。”钱渊连连摆手。

  “哼,不是你让人对外声称,钱刚聲身患风寒之症,病的都无法起身了?”

  钱渊干笑几声,搓搓手不说话。

  “好了,不用装模作样。”钱铮的视线落在桌上的贺表上,“要不是你,这次只怕……”

  稍稍沉默后,钱铮轻声道:“前几日去随园,听到你和叔大在说杨淑山?”

  钱渊眨眨眼,“叔父的意思是?”

  “杨淑山病死狱中,传闻是严党下的手。”钱铮叹息道:“虽是风骨可敬,可名留青史,但却是无谓牺牲。”

  “日后拨乱反正,朝中少了个重臣能吏,杨淑山理政颇有手段。”钱铮看了眼侄儿,“你和叔大也是这么看的吧。”

  钱渊沉默了会儿才低声道:“少说一句话,少做一件事,少上一封弹劾奏折,或许就能为日后留下一份元气。”

  又是长久的叹息声。

  钱渊抬头看了眼,叔父正愣愣出神,双眼茫然的看着窗外。

  钱渊正想追问几句,这时候突有人推门进来。

  “除夕夜,叔侄俩在书房里皱眉苦脸做甚?”陆氏诧异道:“别担心,今日见了刘家妹妹,渊哥儿,你母亲、小妹都好着呢,放心吧。”

  刘家妹妹?

  钱渊转头看向钱铮。

  “是元朗之妻。”钱铮笑着问:“元朗上京了?”

  元朗是何良俊的字,钱渊和他熟悉的很。

  “是啊,住在余姚孙家。”陆氏笑吟吟道:“元朗先生入京前路过杭州,特意拜访了食园,放心吧。”

  何良俊和孙升是至交好友,早在几年前何良俊在京中就是住在孙家的,后来他为了钱渊婚事奔波,也有孙升面子的部分原因。

  钱渊长长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

  “元朗先生这次来的正好,渊哥儿也不小了”陆氏兴致勃勃的说:“说起来明年就要会试……现在可不是北宋还有榜下捉婿一说,如今进士尚未成家者少之又少,到时候再挑挑拣拣可来不及。”

  钱铮连连点头,兄长横死,侄儿的婚事自然是他来负责。

  “孙家虽是祖籍余姚,但却久居京城,人脉极广。”钱铮想了想,“孙季泉之妻好像是其表姐杨氏,当年杨太夫人可是得陛下夸赞的。”

  这杨太夫人指的是孙升的母亲杨氏,名门之后,其丈夫就是死在宁王刀下的孙燧,后她精心教子,三个儿子合称“三贤”,孙辈更是人才迭出,光是尚书就有三个。

  “对对对,杨家姐姐认识的名门闺秀多的很。”陆氏想了想,“这样吧,大年初二,渊哥儿去拜拜门……哎哎,别走啊!”

  一说到何良俊,钱渊就琢磨着拔脚走人,都说到让自己先给中介人相看……钱渊实在忍不住了,前世那么多次相亲显然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创伤。

  “回来!”钱铮板着脸喝了声,“你和余姚孙家本就相熟,季泉公长子次子几乎天天在随园,元朗又是你长辈,不该去拜访?”

  “侄儿也快满二十,又得双江公赐字,去后院……不合适吧?”

  “还未成亲呢。”钱铮端详着钱渊,“说起来这几年风吹日晒,倒是看起来小的很……”

  陆氏在一旁细看,还真是,连皮肤都白皙的很,也没了之前在南京那股让人不敢近身的寒意。

  “渊儿啊。”钱铮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你说说,何为大不孝?”

  钱渊如今也算是懂些这时代士子说话的套路了,叹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就是了,而且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实际你是兼祧两房,也不论什么嫡子庶子,总归是要过继一个的……不愿意?”钱铮在去年得一女后,已经死了生儿子的心,只盼着侄子这边了。

  “侄儿……侄儿还小吧?”

  “还小?”钱铮哼了声,“那去秦淮河作甚?”

  钱渊眼睛都瞪圆了,自己就去了秦淮河一次,哪个王八蛋漏出去的?!

  “不小了,都快年满二十。”陆氏笑吟吟道:“不然也不会收了可卿、香菱两个丫头,还把人塞到这边来。”

  这是没办法的事,现在随园里到处都是男人,钱渊一早就把两个丫头打发到叔母这边了。

  可卿做事麻利,香菱细心,很是得陆氏的欢喜。

  最终,钱渊被逼着答应兼祧两房……其实他不懂这个,还琢磨着是不是能娶两个老婆呢。

  “时辰不早,快要开宴了,侄儿先去安排安排。”钱渊实在坐不住了……叔父趁着陆氏不注意,塞了两本春宫画本过来,这是想孙子想疯了吧。

  看着落荒而逃的侄儿,钱铮笑着问:“你问过了?”

  “问过了,都没收房。”陆氏叹了口气,“渊哥儿说了,等她们年满十八再收房……算算还有四年呢!”

  “这是渊儿守得住,要知道嫡庶不可乱。”钱铮轻拍桌案,“年后让他多跑跑,十九岁的举人,就算这一科不中,也有足够资格挑个好的。”

  “那得快点,二月春闱,如果一月能定下来,差不多四五月份就能成亲。”陆氏满心欢喜,她可是看的仔仔细细,可卿香菱都是北人,看那模样就是好生养的。

   《脸谱下的大明》正文 第两百五十二章 除夕

  夜幕降临了,但北京城里这一夜灯火辉煌,特别是西城这块儿是达官贵人住所,更是热闹非凡。

  钱府上上下下点着百来只灯笼,穿着新衣的丫鬟、仆人个个脸上带着笑意,一副喜气洋洋。

  最热闹的地方自然是随园,正堂上三张桌子,除了孙鑨孙铤今晚过不来,其他人都在,张居正是一步都不出院子,徐渭是一步都不准出院子。

  “叔大兄,这杯无论如何都得喝。”钱渊诚恳的举杯道:“三年前,你我于杭州相识,此后书信来往不断,小弟受益良多,叔大兄实是良师益友……”

  今天张居正是坐在主位的,已经被灌了不少,听钱渊如此说,登时一仰脖子,又是一杯下去。

  “端甫兄家学渊源,又才高八斗,妙笔生花。”钱渊恭维道:“只要文长兄这次不生病,这一科八成日后就是诸大绶进士榜了。”

  当面说人名是非常不礼貌的,但这是特殊情况,所谓诸大绶进士榜,言下之意就是诸大绶会中状元。

  虽然知道钱渊是在挖苦徐渭……这几天徐渭在麻将桌上是和钱渊分庭抗礼的,但诸大绶还是忍不住乐开怀,干脆的一杯饮尽。

  “登之兄锐气逼人,又沉稳有度,日后必为朝中栋梁之才。”钱渊右手持酒杯,左手持酒壶……但实际上这一杯酒都已经敬到第三个人了。

  逃酒的技巧……前世就是练熟了的。

  陈有年笑吟吟举杯,“如何能和华亭钱展才相比。”

  钱渊眼角余光瞥着孤零零坐着喝酒的徐渭,“至少登之兄见事颇明……”

  “好了,好了。”陈有年赶紧干了一杯,在浙江会馆就是他劝徐渭不要串联闹事,后来徐渭被关进随园,也是他带着同乡赶来问个究竟,决定就此落脚。

  “哎哎,博茂,别喝那么多,晚上还要搓麻呢。”钱渊扶着踉踉跄跄的冼烔,“多吃点菜……好好好,喝一杯,喝一杯。”

  将冼烔扶到椅子上坐下,钱渊团团作揖道:“诸位还请尽兴,小弟还要去后院陪叔父叔母守岁。”

  “展才自去便是。”诸大绶先起身回礼,众人都放下酒杯齐齐起身,唯独徐渭还坐在那。

  “一群傻子。”徐渭哼了声。

  在场的大都是绍兴人,都知道徐渭性子古怪别扭,就连张居正也见识了好几次,个个都没吭声。

  徐渭举起酒杯,无趣的说:“屋内除了徐某和他钱展才,还有十人,连同开席一共十一杯酒……他钱展才一共只喝了两杯。”

  屋内登时安静下来了,冼烔第一个跳脚,“展才兄,难怪你一丁点儿醉意都没有!”

  “一杯酒敬了十个人,展才你……”

  “没凭没据的……”钱渊咳嗽两声还没说完就被徐渭打断了。

  “第一杯酒是开席酒,喝完后你将酒盏倒置以示人。”徐渭冷笑道:“后面十杯酒……”

  “没有,没有倒置。”

  “我也没有。”

  “都没有!”

  钱渊真是不喝酒也醉了,你徐渭眼睛绝不会那么尖,怕是一直盯着吧?

  结果是,逃去后院的钱渊先被强灌了五杯酒,虽然是黄酒,但在路上被夜风一吹,也不禁有些醉意。

  前年的除夕,还在华亭的钱渊是一个人动手,去年的除夕,食园还没如今那么多的仆人、侍女,基本也是钱渊亲手,顶多叫了几个护卫来洗菜打杂。

  今年的除夕宴,钱渊成功上位厨师长,手下光是烧菜的婆子、妇人就七八个。

  “总算来了。”陆氏嗔道:“看看,菜都凉了。”

  “文长太贼,没能逃了酒。”钱渊苦笑不已,让巴巴等了好久的香菱倒上酒,“叔父,叔母,侄儿别无他念,唯愿两位长辈长命百岁。”

  “好好好,抿一口就行。”陆氏笑着催促可卿给钱渊夹菜,又让婆子将冷了的菜去热热。

  现在钱府已经不大烧柴火了,基本用的都是蜂窝煤炉,火力强、耐用、方便,烧起来一夜都不熄。

  “窕窕,要不要也抿抿?”钱渊拿着筷子沾了点酒在堂妹面前晃来晃去,惹得陆氏训斥了几句。

  “好了,今儿是除夕,叔母少说几句吧。”钱渊拿起筷子给陆氏夹了块笋子,“这可是侄儿让人专门快船送上京的,叔母尝尝可比往年差?”

  陆氏笑着咬了口,“还挺新鲜呢,嫩的很,是哪儿的笋?”

  “是严州府淳安县的,运到杭州,再沿运河北上,路上以湿土覆盖以保鲜。”钱渊拍着胸脯说:“大半都在这儿了,随园那边就给他们留了几个。”

  “还有脸让我弹劾奢靡。”钱铮忍不住吐槽道:“看看你,西城圈了这么大的园子,吃个菜都要从浙江快船运来,宫内御膳房都没这么讲究!”

  “哎哎,这是渊哥儿一片心意嘛。”陆氏瞪着丈夫,“又没贪一文钱,又没仗势欺人,堂堂正正,光明正大,有什么不好?”

  “就是,叔父你想啊,光说这个园子,东西两头都还没盖,就正堂和后宅……”钱渊细细说:“侄儿花了钱,工匠花了力气得了银钱,说不定今夜能多割两斤肉,给女儿扯两块花布,有什么不好?”

  钱铮觉得不太对劲,但又没话反驳,干脆沉着脸不吭声了。

  在现代人看来,花不出去的钱没有实际意义,银钱流通起来才能展现价值,但这个时代的士大夫,特别是如张居正、钱铮这样对财赋非常关注的官员也有类似的感触,只是不明所以。

  毕竟只有三个人,晚宴很快就结束了,钱渊琢磨随园那边可能还没结束,这时候回去八成还得被灌酒,舔着脸不肯走。

  “来书房。”钱铮甩甩衣袖起身。

  钱渊吩咐可卿、香菱沏了两杯茶,自个儿端了进去。

  “这是去年的明前龙井,用的是玉泉山的玉泉水。”钱渊笑道:“水质越轻,越适泡茶,据说玉泉水是天下最轻,比珍珠泉、虎跑泉、惠山泉都轻。”

  “这事儿倒是没听说过。”钱铮丢下书册,“这两年看的书倒是挺杂的,哪本书上如此写?”

  钱渊歪着脑袋想了想,登时一个激灵,貌似是前世唯一一次来北京旅游时候导游说的,好像……好像这说法是来自……是乾隆还是康熙来的?

  好在钱铮也是随口一问,他今晚要说的是正事。

  “你下午问,为什么不在贺表里弹劾严分宜、徐华亭。”钱铮低沉的声音让微醉的钱渊回过神来,“严分宜冤杀夏贵溪,徐华亭更是狡诈阴狠,我却不愿意弹劾他们……”

  “叔父……”钱渊压低了声音,转身出门绕了一圈,将守在门外的香菱打发走,才回来低声道:“叔父自有原因。”

  “不错,是有原因。”钱铮看着灯花怔怔出了会儿神,“如今东南倭乱,北边俺答年年南下,西南土司也有不稳之像……”

  “自张永嘉上位以来,朝中年年政争,腥风血雨,阁老重臣人人只顾着逢迎媚上,固守权位……”

  钱渊知道这是说大礼仪之争中被嘉靖帝简拔的张璁,他是浙江温州永嘉人。

  后面还没完呢,从张璁、夏言到严嵩、徐阶,后面还有高拱、张居正……

  “渊儿,无论是严分宜,还是徐华亭,叔父都既恨且厌,此不为私,而为公……”

  “渊儿,匡扶大明是我毕生之志……”

  “所以,需要找到一条正确的路。”

  钱渊茫然的看着原本以为资质庸碌的叔父,虽然不够聪明,虽然没有什么政治敏感度,但他却找到了一条正确的路。

  没有弹劾严分宜、徐华亭,这是怕惹祸上身,钱铮并不畏惧自己遭到报复……有夏贵溪的背景在,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他和其他官员在背景上是有区别的。

  而钱铮最终选择没有弹劾严嵩、徐阶,自然有特殊的原因。

  钱渊相信,叔父选择的是裕王。诸天大道图

   《脸谱下的大明》正文 第两百五十三章 原来如此

  裕王,这是一条金光大道,而且是脑子还算好使的人都看得到的金光大道。

  钱铮属于脑子还算好使的那种,又是那种传统的将希望寄托在明君身上的士大夫,自然能看到这条金光大道。

  但看得到,不意味着能走。

  严嵩、徐阶都看得到,但他们都走不了,只能隐晦的通过种种方式将自己选中的人试图塞进去,比如唐汝楫,比如张居正。

  不过到目前为止,他们都没有成功,唐汝楫为裕王讲课,但并没有入裕王府,张居正从目前看起来更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或许这是嘉靖帝有意为之。

  裕王府如今六位讲官,今年九月其中一位讲官因父丧归乡守孝,嘉靖帝令翰林院推选继任者,唐汝楫、张居正都名列其中,但嘉靖帝钦点了胡正蒙。

  抿了口茶,钱渊无奈的看向一本正经的叔父,“就算明年中一甲进士直接入翰林院,也要九年考满才有可能升迁入裕王府为讲官……”

  九年……钱渊不太记得嘉靖一朝有多少年,在心里算了算,可能正好是嘉靖帝死前死后那两年。

  “太久了。”钱铮正色道:“而且……你决计考不中一甲进士!”

  钱渊嘴角动了动,好吧,这是事实。

  “裕王府如今是京城最为敏感之处。”钱渊仔细分析道:“如无意外,日后裕王当承大宝,严分宜、徐华亭都对此心知肚明,绝不会不施展手段……”

  “唐汝楫为裕王讲课,但关系并不深,此人和严世蕃交好,过世的父亲唐龙又曾数次越级提拔徐华亭。”

  “裕王府那边,侄儿只接触过胡正蒙,此人是嘉靖二十六年探花,两个月前入裕王府为讲官,曾经在叔大家见过一面,但之后再无联系。”

  钱渊迟疑了下,接着说:“而且裕王府最资深的将官,也最得裕王信任的是河南高肃卿,此人倨傲异常,很难相处。”

  不是钱铮一个人看到这条金光大道,但大家都走不了,因为路上有块挡路石,而且是块又臭又硬的挡路石。

  从嘉靖三十一年到现在将近四年了,高拱守着裕王……几乎都是金屋藏娇了,巴巴盼着嘉靖帝升仙,哪里肯看到到嘴的鸭子飞了。

  如果只是普通官员倒也无所谓,高拱也需要积蓄人脉,扩充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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