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谱下的大明_分节阅读_第98节
D-庞都带着希翼,对于她们来说,能就此从教坊司脱身,可能是最好的选择了。
适才想起了红楼梦,钱渊想了想,“好吧,一个可卿,一个香菱……自己选吧,反正少爷我也分不出来。”
哎,有点不妥啊,虽然长得像,但一个是少奶奶,一个是妾室。
还不如用南直隶乡试解元王别情的玉玲玉珑来的好,呃,王别情还真是嘉靖年间呢。
算了吧,还是可卿、香菱好了,后面这两个可没一个叫玉无瑕的母亲。
得了新名,意味着得到了主家的认可,这对姐妹花服侍更是周到细心,就差把钱渊打个包直接塞进被窝了。
不过,钱渊没直接上床睡觉,而是去了书房复盘今晚发生的一切。
特地让张居正给徐涉递了帖子邀其上门,钱渊自然是有目的的。
他今天去了严府别院一趟,回头接触接触徐涉,并不是求个无所谓的平衡。
钱渊并没有投入徐阶麾下的想法,但绝不希望与徐阶为敌,他太清楚这个短小精干的同乡前辈的心眼是如何的小。
说起来其实现在钱渊和徐阶真说不上有什么不对付的地方,东南战局中徐阶举荐的三人,一个被弃市,两个还在蹲监狱,钱渊巧妙的使胡宗宪上位浙直总督对徐阶来说是无所谓的,在这方面,嘉靖帝已经不指望徐阶了。
钱渊的叔父钱铮和徐阶有旧怨,但这些年过去了,夏言门生早就散落无迹,聂豹已经致仕,当年松江的心学门人要么辞官,要么被赶到南京或者地方。
所以,钱铮和徐阶不再针锋相对……当然了,如今的徐阶也不用把钱铮放在眼里。
这样算算,顶多是钱渊和徐璠的私人恩怨而已,而且就像徐涉所说的,钱渊力保华亭,护卫乡梓,徐府也是要领情的,毕竟钱渊可没有从军,也没有入仕。
和徐阶和解是钱渊早就计划好的,只不过因为愚蠢的徐璠而推迟了,不过徐璠是无法影响徐阶的。
钱渊相信,自己能够影响浙直总督的人选,证明了自己对嘉靖帝有一定的影响力。
在这个前提下,徐阶不会容忍自己投入严嵩麾下,是非常愿意和自己和解的。
政治人物,考虑的总是利弊得失。
今晚搓麻将的时候,徐涉还貌似无意的提起徐府后院的麻烦事,眼看着徐阶徐涉的孙辈也大了,快要定亲了,无奈前面有个姑姑还挡在前面。
钱渊可没心思做徐璠的大舅子,虽然徐阶后面得势掌控朝政近十年,但之后也挺惨,给这一大家人擦屁股,钱渊得恶心死。
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是钱渊极其讨厌徐阶这个人,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陶宅镇发生的一切,自己在雨中遥遥回望,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聂豹。
不过,今天意外出现的胡正蒙让钱渊有点稀里糊涂……其实他不知道,胡正蒙也糊涂着呢,现在正琢磨着要不要主动去和高拱解释解释,不然以后穿帮了……裕王可不会替自己说话。
裕王府是如今京城,乃至天下最敏感的地方,钱渊可不想贸贸然踏足进去,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倒了大霉。
不过如果有名正言顺的机会,钱渊也不想放弃,毕竟和严嵩、徐阶比起来,高拱至少是能做事,愿意做事,也有这个能力的。
穿越而来三年多了,钱渊的思维模式渐渐发生了变化,虽然埋藏在心底的某些东西顽固的保留下来,但他的目的,或者目标发生了明显的偏移。
虽然知道明朝的灭亡是不可避免,任何一个以土地为基本生产资料的封建朝代都不会长久的留存在世间。
但某些悲惨的时刻是不是可以避免,明朝灭亡,和满清占据中原,未必是矛盾的。
钱渊开始试图改变一些什么,无论历史的方向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至少,不会更差。
香甜的睡了一觉,第二天钱渊起身推开窗,一夜的大雪让整座城市都披上了一层白色的毛毯。
“少爷。”杨文悄然出现的窗外,探头看屋内没人,才递来一块丝绸,“张翰林送来的。”
钱渊皱眉摸了摸那块丝绸,当发现丝绸的下端悬着一块玉佩,了然笑了笑。
所谓丝绸即帛,加上那块玉佩,就是玉帛。
化干戈为玉帛。
这是徐阶递来的和解信号。诸天大道图
《脸谱下的大明》正文 第两百四十章 入京
寒冬腊月,往往是人迹罕见,奔波在外的人们都要回家过个团圆年,就算是维系这个朝代的运输大动脉南北运河也来往船只大幅度减少。
但每三年一次,运河上会出现奇怪的状态,少了很多吃水深的大船,多了很多小船。
原因很简单,那些大船背后大都是有背景的,就算扯出个南京尚书、北京侍郎级别的都不足为怪,除了死要钱的太监,钞关往往不会收税。
而小船就不同了,他们是钞关重点关注的目标,碰上运气不好的时候,家破人亡都不稀奇。
所以,三年一度的会试成为了这些小商贾的机会,只要搭上一个应试举人,就能平平安安,为此他们大都会支付给举人一笔银子。
也正是这个原因,不仅江南之地、福建、两广、江西,甚至云贵的举人都会选择南北运河进京。
钱铮微微掀开帘子,看着周围的乌篷船,笑道:“犹记得当年我进京赶考,坐的就是这等小船。”
陆氏愁眉紧缩,随口敷衍道:“夫君还赚了笔银子?”
“那倒没有。”钱铮摇摇头,“十月份就进京了,兄长拿了银子让我租了个小屋专心备考,开始还不以为意,后来才发现,别说过了年,就是十一二月,京城租屋价一日三腾。”
顿了顿,钱铮笑道:“渊哥儿倒是好运气,八月份就进京了……放心吧,渊哥儿处事周到,定然早就安排好了。”
“这些妾身都不担心。”陆氏叹道:“入了京怎么和渊哥儿说啊。”
钱铮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兄长钱锐对他实在是没话说,原本也是读书求取功名,第一次上场连过县试、府试,院试中了副榜。
但后来一家人和和族人闹翻被扫地出门,钱铮放弃举业转而经商,赚取银两供钱铮求学,等钱铮中了进士,又执意分家,以免重蹈覆辙,这等品行别说钱铮本人了,就是松江府上下也无不佩服,却不料一朝命丧倭寇之手。
钱铮用力拍了拍栏杆,以他的心思,其实不愿意入京做个无甚作为的通政司参议的,更愿意在东南任职。
正在琢磨着,船只缓缓一震放慢了速度,顾承志掀帘进来,“刚聲兄,嫂夫人,到通州了,我先下去租两辆马车。”
“一起去吧。”钱铮视顾承志为友,并不仅仅将其当做幕僚。
两人在船头站定,随着船只缓缓靠向码头。
一般来说,通州码头是运河船只北上的终点,这时候正是人头耸动,骡马来往穿梭,一派热闹景象。
“咦?”顾承志睁大眼睛细看,迟疑道:“那是渊哥儿?”
钱铮赶紧看过去,却模模糊糊看不清楚,索性回了船舱取出年初侄儿带来的那个望远镜,“还真是渊哥儿。”
“这么冷的天,都是一家人,有这个必要……”钱铮的话说到一半就住了嘴,转头看见妻子幽怨的目光。
从北京跑到通州来接长辈,这个是应该的,但现在正是备考会试的关键时刻,只派下人来也是说得过去的,但问题是之前信中说了谭氏、黄氏和钱小妹都来了,钱渊怎么可能不来接母亲呢?
“别下来!”看船只靠近,钱渊吼了声,边上护卫举起早就准备好的长长踏板搭在船舷上,小心翼翼的上了船只。
“叔父,叔母,顾师傅。”钱渊连连施礼,“不用下船,直接转通惠河。”
顾承志对规章制度极为熟悉,诧异道:“那是漕运船只才能通行的。”
本来钱渊是准备租马车来接人的,恰巧前日去看新宅的时候碰上了孙鑨,他和户部尚书方钝的幼子方逸是好友,才有这般便利。
方钝是正德十五年进士,和聂豹是同年好友,而且前后脚任华亭知县,两人相交甚深。
钱渊随口解释了几句,顾承志倒罢了,钱铮心里狐疑不已,他是认识方钝的,这是个性子执拗,在朝中都敢和夏言、严嵩对喷的刚直人物。
钱渊探着脖子往里看,“叔母,母亲、小妹呢?”
陆氏悄无声息的咽了口唾沫,招招手将钱渊带进船舱,“渊哥儿,你别急,你母亲和小妹都没事,临行前,你嫂子突然患病不起……”
“大嫂又生病了?”钱渊脱口而出后才感觉不妥,不过这几年大嫂黄氏很少操持家务,倒不是不想,而是常年患病在床,想想也是,丈夫没了,还没个一儿半女,三十岁还没到,后面的日子怎么熬啊。
“是啊,大夫说忌风吹,忌伤寒。”陆氏叹道:“都准备启程了,你母亲才决定留下,当时你叔父写信也来不及送了。”
钱渊低着头想了想,“叔母,不必讳言,母亲和小妹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当然没有,好着呢。”陆氏眼神坚定,连连保证。
钱渊更是狐疑,回头派人南下去看看才能放下心,要知道父亲、兄长惨遭不测后,母亲的心思全在钱渊一人身上,早在乡试时就说了一旦中举,就一起上京。
这几年钱渊接连上战场,特别是被倭寇掳走,谭氏几乎每时每刻都盯着,不让儿子离开自己视线,而且是临行前突然变卦……
沉默片刻后,钱渊才笑着说起京中都已经安排好了,家具都已经打好,拎包入住就行。
船只转入通惠河,一直抵达后世的什刹海、积水潭附近才下船,张三带着人早就雇好马车等着了,一行人很快抵达新宅。
一下马车钱铮就傻眼了,他可是做了好些年的京官的,很清楚西城这块儿是寸土寸金,当年他中进士被选为庶吉士没什么油水只能和同僚合租,最后还是兄长钱锐送来银子才找了个落脚地。
“只起了正门、正堂和后院,左右两侧的园子等开春后再动工。”钱渊在前头领路,“后院也空得很,只单独隔出了三个院子,叔父叔母一个,侄儿一个,顾师傅一个。”
“叔母带了婆子、丫鬟,后院就拜托叔母了,前面交给杨文、张三,护院都住在前头。”
这次陆氏是举家迁居,家中宅子都托付亲朋,光是丫鬟就带了十多个。
钱铮皱着眉头低声道:“也太豪奢了。”
“叔父,这算豪奢?”钱渊瞪大眼睛,“比起食园,至少差三个档次,也就大了点而已。”
“也就大了点而已?”顾承志在一旁笑着摇头,“也不看看这是哪儿?”
钱渊嘿嘿笑着不吭声,一行人进了后院,迎面过来两个丫鬟,退到路边屈膝行礼,声音娇柔,举止恭敬。
“一对双儿。”这次陆氏都忍不住回头打量侄儿了,嗯嗯,渊哥儿也长大了。
“服侍我的两个丫鬟,可卿、香菱。”钱渊随口提了句,问道:“里面都布置好了?”
“都布置妥当了,昨日粉刷也都已经晾干。”
钱渊领路走进院子,这是叔父叔母住的宅子,一间正堂,两边侧屋,后面是住所,两侧还有耳房,一共八九间屋子,足够住的了。
轮番转了转,陆氏是越看越喜欢,已经开始和丫鬟婆子商量如何布置了,香菱也凑进去,时不时补充几句,热热闹闹的。
而钱铮是越看头越大,太张扬了,怕是严世蕃都没这么张扬!
其实钱铮想错了,这么想只能证明他是个土包子,他幼年时一家就被扫地出门,虽然不至于衣食无着,但也算不上什么世家出身。
人家严世蕃在京城几处别院,除了地方没这儿大,其他处处都是天下顶尖的。
修这个园子钱渊没想那么多,也不是刻意张扬,拜托啊,我一个南方人在北京熬着,还不能住的好点,吃的好点?!诸天大道图
《脸谱下的大明》正文 第两百四十一章 待客
还有十多天就要过年了,大量应试举人涌进北京城,对于他们来说,最大也最需要先解决的问题是住宿。
虽然每个省都是有会馆的,但也容不下那么多人,再说了,大家都是举人,谁不带几个随从、书童来。
十二月初各家会馆都已经人满为患,剩下的人要么去客栈,要么去租凭民房。
要知道多少客栈老板都盼着这一天呢,三年一度,早就磨好了刀蓄势待发,就连柴火间都腾出来了。
租凭民房是最划算的,三四个同乡举人合伙租凭,加上随从、书童,虽然有点挤,但性价比极高。
其次是高昂的消费,距离会试还有两个月呢,京城物价本来就高,到了年关时节涨了一波价,碰上会试年,又涨了一波。
不少举人捏着指头算了算,不得不琢磨着去哪儿打打零工,当然更多的是去找同乡官员借点钱花花。
如张居正已经在钱渊面前叫苦不迭了,领着妻子儿子直接上门蹭饭顺带着躲人。
不过入京的士子中,有一波人是特殊的,那就是东南士子,这一次,提前两个月入京的士子中,东南人是最多的。
钱渊曾经在和陈有年、诸大绶等人的聚会中问起这件事,得到的回答是……
南人畏寒,需要提前进京适应环境……这是扯淡,广东、海南人更怕冷。
实际上东南之地富庶,上京赶考的士子大都家境富裕,在京中往往盘根错节,早就安排下住宿。
陈有年的父亲是正德年间进士,叔叔是嘉靖十一年进士,诸大绶的父祖辈也都出仕,自然在京中找得到住处。
最关键的是,虽然年关将近,但他们都怕年后倭寇闹事,到时候堵着路甚至截断运河,那就麻烦大了。
“大股倭寇已经很少上岸了,都是小股倭寇流窜。”诸大绶摇头道:“就在半个月前,一股倭寇藏于太湖中,突袭常州,入长江窥镇江,险些截断运河。”
钱渊也很无奈,虽然大局在渐渐好转……当然,这种好转的背后是汪直和徐海正在海上打的如火如荼,但小股倭寇侵袭实在难以避免,各地文武官员也不可能将所有精力放在这上面。
“还好如今新任操江提督率兵进击一举破敌。”陈有年担忧道:“亮卿先生来信说,文长已经启程入京,说不定正好碰上。”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钱渊笑道,“文长哪里是那么容易死的!”
众人都是含笑盯着钱渊,你怎么有脸说这话……几个月前差点就将徐渭给骂死了。
钱渊干笑几声,“再来点?”
“展才如今是大财主,不吃白不吃。”今天终于跑过来凑热闹的孙铤冲着一旁的杨文嚷嚷,“多来点牛肉片,再来点鸡蛋皮饺子。”
孙鑨无奈的笑了笑,嗔道:“也不怕撑着了。”
“不怕,不怕!”
前几日陈有年、诸大绶入京,在浙江会馆设宴邀绍兴同乡聚宴,也带上了从钱铮入京后就一直苦读百无聊赖的钱渊。
今日钱渊在自家院子里摆了个大火锅回请,除了陈有年、诸大绶外,还请来了孙鑨、孙铤两兄弟,席上众人都是应试举人,但都没有聊起八股,而是说起东南战局。
钱渊在心里琢磨了下,小股倭寇侵袭的事情实在是难以避免,李默前几日因此上书弹劾胡宗宪剿倭不利,但昨日传来战报,胡宗宪于绍兴会稽大破倭寇,斩首五百,焚毁船只数十艘,嘉靖帝这才转嗔为喜。
“绍兴大捷,这倒是真的。”陈有年点点头说:“不过也险的很,要不是总督大人亲自率兵来援,又有典吏吴成器坚守城池,只怕会稽县要惨遭倭寇屠城。”
钱渊举杯示意,笑着说:“胡汝贞亲身犯险,幸得绍兴大捷,东南虽多遭倭寇侵袭,但局势正在渐渐好转,还望诸君一举高中,为乡梓出力。”
众人均举杯一饮而尽,但孙铤放下酒杯,摇头道:“身为六省总督,却亲身犯险,实不是明智之举。”
这话一出,众人都转头看向钱渊,他们都有自知之明,在这方面难以和钱渊相提并论。
“亲身犯险实在是迫不得已。”钱渊详细解释道:“虽有俞大猷、卢镗、汤克宽等名将,但东南卫所兵实在不堪大用,调来的客兵水土不服,甚至为了粮饷相互争斗,杨宜就是因此下狱。”
“田洲狼兵虽勇猛善战,但兵力不足,今年东南正式推行募兵制,但新兵不是马上就能上战场的,至少需要一年左右的训练。”
急性子的孙铤脱口问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钱渊微垂眼帘,“那就要看胡汝贞手上有多少银子。”
众人哑然无语,他们也知道,募兵、练兵都是要银子的,不过如果徐渭在,定然能听出钱渊这句话的言下之意……看胡汝贞手上有多少银子,实际上是要看胡汝贞什么时候将提编法推行到各省。
钱渊不想再说这事,往深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