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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谱下的大明_分节阅读_第68节

《脸谱下的大明》 狂风徐徐 6872 2021-11-29 11:04

  D-到陶宅镇,如若能擒杀徐海,那南下督战的赵文华将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惊惶的情绪几乎在每个人心头滋生,立下大功的张经被锦衣卫押送入京,那自己呢?

  是不是会步张经后尘?

  赵文华会不会赶尽杀绝?

  低下头盯着地面的卢镗在心里琢磨,这次会不会又去蹲几年监狱?

  堂内众人只有两人没有垂下头,一个是胡宗宪,另一个是瓦老夫人。

  不是瓦老夫人不懂权衡利弊,田洲狼兵被调到嘉兴打了那场王江泾之战,之后又追击徐海,军械、兵力损失不小,最关键的是补给跟不上了。

  听了瓦老夫人的要求,赵文华阴测测笑道:“途径嘉兴,听闻狼兵四处劫掠,人称倭寇去,狼兵来……”

  话说到一半,赵文华猛地住了嘴,因为瓦老夫人手摁刀柄往前走了两步。

  果然,特么和钱展才搅合到一起的都没什么好东西!

  “老夫人,杭州府衙那边会调配物资补给。”胡宗宪不得不在赵文华眼神暗示下出面。

  但瓦老夫人明显没那么容易被糊弄,摁在刀柄上的手没有松下来的意思,“此次出战,横跨十八府洲,跋涉两千里,也该回去了,还望赵大人拨付赏银。”

  “老夫人,前些日子在下驻守昆山、嘉定,先从太仓州拨付一些补给如何?”吴百朋忍不住劝道:“王江泾一战,田洲兵冲锋陷阵,锐不可当,还望老夫人……”

  “手下儿郎愿杀倭报国,但东南各地除了松江府外无不鄙夷,留下来作甚?!”

  瓦老夫人的话让众人一时无语,王江泾一战,狼兵出力最多,斩获最丰,功绩最大,战死也是最多,但唯独补给、赏银是最少的,各地官府都相当不欢迎狼兵,甚至田洲兵追击徐海时,嘉善县乡勇紧闭城门不许入内。

  “老夫人何出此言?”

  清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神色肃穆的钱渊缓步入内,高声道:“何人不知田洲兵勇猛敢战,锐不可挡,何人不知田洲兵军纪严明,秋毫无犯!”

  “田洲兵远道而来,各地府洲闭门不纳,但一路依旧秋毫无犯,驻守松江两月有余,斩杀倭寇过千,王江泾一战,击破倭寇,立下大功。”

  “松江、嘉定、太仓、嘉兴,虽对狼兵颇有微词,但民间已处处传唱‘花瓦家,能杀倭’。”

  钱渊对还在装样子的赵文华行了一礼,“赵大人以为如何?”

  得了个台阶下的赵文华赶紧顺着溜下来,立即给钱渊递了个眼神,他并不打算违背之前的承诺,只是文官对武将,汉人对苗人习惯性的打压。

  “展才说的是,田洲兵和其他狼兵颇有不同之处,瓦老夫人勿忧,一切都包在汝贞兄身上。”

  一旁的胡宗宪无言以对,赵文华还真不愧是严嵩的干儿子,这种招数用的溜溜的。

  瓦老夫人皱眉盯着胡宗宪,犹疑回头看了眼钱渊,直到钱渊微微颔首,才松开刀柄沉默坐下。

  “梅村公初至松江,可需要晚辈一一介绍?”

  “吴淞道副总兵兼苏松海防道佥事董振邦,坚守上海,两度驰援华亭,擅使火器,松江民间视其万家生佛。”

  “吴淞游击将军侯继高,世袭金山卫指挥同知,去年嘉定大捷,就是他领兵来援,方能全歼倭寇,擒杀萧显,今年数月守御华亭,身披六创不下城头,实是军中骁将。”

  赵文华有些无奈,但也只能起身一一笑着寒暄几句,心里嘀咕只要他们不做妖,自己也不会贸贸然对付他们,你钱展才何必如此。

  “吴淞总兵俞虚江,浙江副总兵卢子鸣。”钱渊笑道:“自倭寇横行东南,两位将军四处出击,多有斩获,又熟悉东南地势,当是日后镇守东南的擎天柱石。”

  从赵文华到来之后的压抑气氛渐渐缓和下来,堂内多了些浮于表面的笑容,多了些虚情假意的寒暄。

  突遭大变,赵文华又急匆匆的赶来夺权,众将惶然,恰到好处出现的钱渊既和诸将交好,又和赵文华保持良好的关系甚至默契。

  一番口舌后,众人认可了赵文华临时统帅的地位……虽然不得不承认,而赵文华也认可了钱渊在东南战局中的地位……虽然知道这厮人脉广,但没想到广到这地步。

  在知道赵文华赶来松江的消息后,钱渊立即赴陶宅镇,自然是有原因的。

  他希望,这一战官兵能擒杀徐海,如果再能留下田洲狼兵,在汪直不指挥倭寇疯狂劫掠的前提下,东南沿海将迎来短暂的平静。诸天大道图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没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距离陶宅镇六七里的小村落里,已经是正午时分,但不见炊烟升起,村内充斥着压抑的气氛。

  “砰!”

  面色铁青的钱渊喘着粗气,发了会儿呆后飞起一脚将圆凳踹飞。

  腰佩横刀的杨文、张三都闭气息声,他们都跟着钱渊两年了,知道这位少爷平时和气,言谈间不太讲究上下尊卑,但火气上来却是个狠角色。

  “只能说徐海那厮太过狡诈。”前来报信的李良钦无奈的低声劝道,“志辅也说这是非战之罪。”

  “哼,虚江公这话说给鬼听?”钱渊嗤之以鼻,低声叱骂道:“好大喜功不是错,错的是无自知之明!”

  李良钦和杨文、张三都面露赞同神色。

  钱渊心里充斥着沮丧,在张经被押送入京后这几日里,他费了多少精力,费了多少口舌,才劝得众将暂时归于赵文华麾下。

  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却是无用功。

  俞大猷、卢镗、瓦老夫人领兵围剿倭寇,希望能擒杀徐海,但在关键时刻,以为稳操胜券的赵文华贸贸然去了金山。

  张经被押送入京的消息早就在军中散播开,军心已然不稳,赵文华的出现是能稳定军心的,但问题在于,当困兽倭寇冲阵的时候,赵文华居然被吓得一跤从马上摔落。

  这就是典型的废物!

  主帅落马,官兵大乱,徐海趁机从西侧突围,负责堵截的俞大猷没能挡得住,最终徐海领千余倭寇在南汇附近离海遁去。

  李良钦离开后,钱渊久久站在那,功败垂成,徐海这厮还真是有小强命啊。

  年初崇德相遇从钱渊刀下逃生,年末又从大军围剿中遁去,难道还真要他老乡兼命中宿敌胡宗宪来解决?

  这时候村外传来嘈杂声,杨文掀开门帘出去,片刻后回来低声道:“赵文华来了。”

  钱渊哼了声找了个圆凳坐下,直到赵文华干笑着进屋也不理不睬。

  “展才,这不怪为兄……”赵文华苦着脸,“那马是苏州府衙的,没上过战场,鬼知道会尥蹶子将为兄摔下来。”

  “为兄也是着急……”

  “展才?”

  “没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钱渊狠狠瞪了眼,“前些日子呆在杭州城听战报不是挺好的吗?那时候怎么不去临平山?!”

  “这不是……”

  “大军环绕,胜券在握?”钱渊长叹一声,“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毁于一旦?”赵文华听的懵懵懂懂,“不至于吧?”

  钱渊气极反笑,“你知道徐海何人?”

  “你只以为他仅仅是个倭寇头目?”

  “自嘉靖二十八年开始,倭寇侵袭东南沿海,为首者全都是海商出身,虽然各地多遭劫掠,但总的来说,倭寇战力不强,而且分散各地,各自为战。”

  “直到徐海出现,此人天生就是做强盗的,即使沥港被毁之前,他就以劫掠为生,后统合倭寇,淘弱存强,聚集两万倭寇,这是前所未有的规模。”

  “最重要的是,徐海和日本关系匪浅,他随时都能在日本国内征召武士、浪人……这就是所谓的真倭。”

  “如果能擒杀徐海,派出使者安抚汪直,东南……至少大部分地区都能勉强维持,再从头收拾,募新兵训练成军……”

  “现在徐海遁去……”钱渊叹息道:“只怕嘉兴、松江、苏州这几年再无宁日。”

  赵文华哑口无言,迟疑片刻低声问:“朝中?”

  “万人瞩目之下坠马导致军心打乱,你以为朝中不会得知?”

  “那不怕,就怕有人捅上去……”

  “俞大猷、卢镗没这胆子,敢往上报的唯有浙江巡按吴百朋。”钱渊不耐烦的点头,“我去说。”

  赵文华松了口气,这是他今日特地来此的缘由。

  “之前的约定还有效吧?”钱渊顿了顿,“田洲狼兵那边?”

  “放心,已经从太仓州调集一批物资,优先补给田洲兵。”赵文华干笑道:“刚刚收到消息,刚刚到任的苏松巡抚周珫调任浙直总督。”

  钱渊嗤笑两声,“难怪!”

  赵文华脸有点红,就是因为收到消息新任浙直总督快要到任,他才试图抢先擒杀徐海,结果……

  “此人嘉靖十一年进士,没什么背景,应该和徐华亭也没关系。”赵文华低声介绍道:“据说周珫上奏御倭十难三策,陛下钦点。”

  周珫……这个名字钱渊没什么印象,应该没什么作为。

  历史上张经被押解入京,周珫调任浙直总督才一个月就被罢免,主导者就是赵文华。

  看钱渊依旧面带寒霜,赵文华换了个话题,“还十几日就过年了,回杭州吗?”

  “回。”钱渊板着脸道:“可能去徽州府。”

  “去徽州……噢噢,你叔父在徽州,这是要去读书备考?”

  钱渊点点头,陶宅镇中前后发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自己虽然人脉广,虽然是个穿越者,虽然分量不轻,但一个秀才功名是绝不够的。

  “这是正事,南直隶提学官都是南京都察院选派,到时候消息出来,为兄替你搜集例文。”赵文华很是殷勤,看钱渊脸色略微好看点,才问道:“接下来?为兄实在不长于军略,吴百朋、俞大猷又都……”

  说到这,赵文华长叹一声,“明明是徐华亭下的手,偏偏赵某人来背锅……现在谁都认为是我怂恿严阁老下的手,这叫什么事!”

  虽然赵文华这几日对俞大猷、卢镗、吴百朋多有安抚,但这些人都颇为冷淡,赵文华心里也苦啊,又不能将事情揭开说个清清楚楚。

  钱渊毫不客气的怼回去,“谁让你急匆匆赶来抢功,谁得益,谁主谋!”

  在脑海里盘算了会儿,钱渊竖起一个手指,“第一还是田洲狼兵,一定要留下瓦老夫人,不然倭寇上岸侵袭,官兵无力抵抗,这些黑锅都是你来背!”

  “是是是,这次为兄也看的清清楚楚。”赵文华咬牙切齿,他坠马才从地上爬起来,身边大乱的明军差点将他丢给倭寇。

  钱渊竖起第二个手指,“第二是募兵,在浙江、苏松各地募兵,客兵都是靠不住的,田洲狼兵也不可能长期驻守东南。”

  “但不管是留下田洲狼兵还是募新兵,都需要大批银两。”

  “所以,最重要的就是银子。”

  打战从某种角度就是打后勤,这句话明朝人不知道,但这个道理他们是懂的。

  赵文华也懂,所以他眉头紧锁,要知道明朝财政状况实在令人堪忧,他知道朝中基本是没可能拨银子下来的。

  “展才知道提编法吗?”赵文华低声问,这还是半年前胡宗宪的提议,原准备让李天宠捅出去,可惜这厮没这胆子。

  钱渊听赵文华一番解释后脱口而出,“这不就是加派吗?”

  所谓提编法针对的就是明朝三大徭役之一的均瑶,服役者有的是亲自服役,这就是力差,有的是折成银两缴纳,这就是银差。

  提编法将银、力二差编排十甲,一甲不足则提下甲补之,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一年一轮。

  但实际上东南沿海因为战事频繁,一甲不足是常态,这会导致两个问题。

  其一,肯定会出现提前征收的情况,今年提编明年的,明年提编后年甚至大后年的。

  其二,普通百姓再如何压榨也榨不出太多的油水,大量的富商可能成为目标,而所谓的富商在东南沿海一般都可以直接视为海商。

  钱渊眼神闪烁不定,他不确定赵文华考虑到这些没有,不过他不准备提醒对方。

  没辙啊,明朝说是富有四海,但实际能抽调出的银子少得可怜,而东南抗倭后面一年下来少说两三百万银子,不加派怎么办?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劝说

  至此,自嘉靖二十八年以来,东南对倭规模最大的一场战事就此落下帷幕。

  明军先后出动十余万兵马,以狼兵为先锋,在王江泾取得自抗倭以来最大一场胜利,斩首近两千,淹死也不在少数,除此之外,各地斩杀倭寇合计也有一两千。

  但倭寇在苏州、嘉兴、通州、常州四府烧杀劫掠,生民涂炭,路旁常见枯骨,将近两万倭寇半数逃出海外,还有部分倭寇还在嘉兴府、湖州府盘桓,最重要的是倭寇头目徐海逃出生天。

  当然了,对东南战局来说,造成最大影响的还是第一任浙直总督张经的离去,大胜之后主帅被押解入京,对东南诸军的士气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不过,食园中却是一片欢悦。

  大半个月前,倭寇袭北新关,钱渊毅然出城迎敌,设计俘虏四百倭寇,但大胜之后却意外的第三次奔赴陶宅镇,带回消息的王氏和戚继美都有些惴惴不安,何况谭氏、陆氏和小妹呢。

  如今钱渊安然归来,食园里自然欢欣鼓舞,就连陆树声这老头都过来慰问一二。

  临平山大胜倭寇,无一伤亡俘虏四百倭寇的事迹早已经轰动全城,各酒楼茶馆中都有说书人唾沫横飞,钱渊一扫之前谎报军功的污名,隐隐成为传奇人物。

  “一年多前杭州说书人嘴里,你自幼在大报恩寺出家,佛法精湛,有大神通。”吴百朋好笑的看了眼钱渊,“如今,人家都说你是巴豆修炼成精……哈哈哈哈!”

  “哪个王八蛋写的话本!”

  钱渊也是无语,不是让人宣称是胡宗宪用药的吗?

  怎么到头来还是自己背锅!

  “反正不是什么坏事,街头巷尾都说多亏那把泻药……”吴百朋瞄见书桌上厚厚的一叠纸,探头看了眼,“平泉公出的题?”

  “嗯,之前给了三百题,昨天交上去……三篇。”钱渊有点郁闷,这几个月自己哪里有心思做八股,陆树声这老头昨天在母亲和叔母面前将自己狠狠批了顿,然后又留了一百题。

  “哎呦,好些截搭题,还有无情搭。”吴百朋摇摇头,“现在乡试大都是正题,很少出截搭题。”

  “那平泉公是在整我。”

  吴百朋自幼贫寒苦读才有机会出头,有点羡慕,“平泉公在翰林院里名望颇高,日后你入了翰林,有你的好处。”

  钱渊斜着眼,“都说我钱展才说话不中听,谁知道惟锡兄也牙尖嘴利啊!”

  都是走科举正途的,一看就能揣摩个八九不离十,钱渊那手八股只能说中规中矩,碰到苛刻的考官说不定连乡试这关都闯不过去,哪有进翰林院的资格。

  “哎,这不是近墨者黑嘛。”

  “呸,明明这是近朱者赤。”钱渊两眼一翻,靠在太师椅上,端起紫砂壶,“那事儿想的怎么样了?”

  吴百朋脸上的笑容渐渐泯灭,叹了口气坐下喝了口茶,“我吴百朋身受皇恩,又是陛下钦点巡按浙江,如何敢不报?”

  所谓的皇恩意思是吴百朋原名吴伯朋,中进士后嘉靖帝心血来潮亲自为其改名,去人从百,这才改名为百朋。

  “那就要看惟锡兄想做什么了。”钱渊轻飘飘道:“是想博个清名毅然上书,最终什么都改变不了,还会被严党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说不定就此被罢官免职,眼见乡梓之地沦为倭寇口中食,也只能捶胸顿足……”

  “或者忍一时之痛,曲意逢迎,编练新军,以镇东南,解万民于倒悬,以图他日。”

  钱渊抿了口茶,起身踱了几步,“精钢宁折不为钩,虽能留清名于世,甚至能名留史册,但对东南战局,乃至纷乱朝政有何益处呢?”

  “忍一时之气,虽可能遭士林讥讽,于名声有损,但可解百日之忧……”

  吴百朋眼神复杂的看着侃侃而谈的钱渊,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低声问道:“展才,你和赵文华……”

  “你总不会认为,我钱展才投靠严党吧?”钱渊笑了,“再说了,小小秀才放在严阁老、小阁老眼中?”

  “你钱展才的分量……至少在东南分量不低。”吴百朋摇摇头,“但这次赵文华于陶宅镇夺权,你在其中……何况你又和胡宗宪一同于临平山抗倭。”

  “我知道,你不会依附严党,但多有人言……你钱展才左右逢迎,不亦乐乎。”

  “何来的左右逢迎?”钱渊大笑摇头,“徐璠是我仇家,钱徐两家上一代就有仇怨;严党被东南士林视为祸及天下的奸党,难道要我小小秀才坚拒赵文华于门外,才符合他们心意?”

  “一群白痴!”

  “还不如另一个秀才徐文长,那厮虽然讨人厌,但至少有胆子上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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