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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谱下的大明_分节阅读_第12节

《脸谱下的大明》 狂风徐徐 7634 2021-11-29 11:04

  D-四维,虽然算不上大事,但他绝不会为钱渊惹上这种麻烦。

  于是,王忬挥挥衣袖,“胡闹!”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有钱能使磨推鬼

  钱渊觉得冷,很冷,书房里有碳炉还冷,和他有同样感受的还有金宏。

  在遭遇如此变故之后,金宏迅速冷静下来,但冷静的想了又想后,虽然已经是闰三月了,园里里的老树都开始抽新枝了,但他觉得,冬天还没过去,而且春天似乎永远不会来临。

  能够二十年间白手起家成为东南重贾,金宏本人有足够的能力,也有着敏锐的眼光和精准的分析判断水准,虽然昨天在和钱渊的交谈中心神失措一败涂地,但第二天他做出了最准确的判断。

  长子死于倭寇之手?

  金宏绝不相信这个说法,他可以确定长子在钱渊手中,那个观音像就是明证,倭寇杀人无非是为了财,世上有杀了人不搜身的倭寇吗?

  但是人呢?

  自己年前报丧,于是钱家子领了一帮人穿着丧服上门!

  自己几个月前拿着一张假借条骗银子,钱家子就敢随手写张借条吞下这宅子!

  金宏心里明了,这是个以牙还牙,以直报怨的人!

  所以钱家父子死在倭寇手上,所以自己的长子也会死在倭寇手上,金宏对其生还并不抱有希望。

  转头看了看身边这套红木家具,金宏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这些年他私下弄了不少好东西,虽然大都孝敬张四维了,但也留下了不少,如这套红木家具据说就是倭寇从嘉兴一个致仕进士家里掠来的。

  再转头看看守在园子里的钱家仆役,金宏绝望的叹了口气,昨晚他一共尝试了三次,一次走后门,一次翻墙,一次拿钱贿赂,两次是带着妻儿,最后一次只希望送出幼子……但全被堵了回来。

  金宏很不确定钱渊能不能说到做到……他已经将昨天那番对话想了又想,他很怀疑钱渊会不会放过自己一马,虽然对方一再强调会劝说巡抚衙门不将金家列入儆猴的那群鸡中……

  真希望这是个君子。

  突然间,金宏浑身一僵。

  昨天钱渊是如何劝说自己的……金家已经死了一个儿子了,还剩一个儿子,金叔你不考虑考虑日后香火传承吗?

  金宏痛苦的揪了把头发,答应放过金家一马和金家香火传承,这是两件事,后者只需要留下一个儿子……

  看了眼手里的头发,金宏转头木木的盯着窗外,他有点后悔,但后悔的并不是对钱家父子动手,金家能这么快发达怎么可能少得了这种事,他后悔的是看错了钱渊。

  将一只白额吊睛猛虎看做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这世上还有比自己眼睛更瞎的吗?

  ……

  明面上,明朝的等级是士农工商,商人的社会地位是最低的。

  为什么有一个明军把总撑腰的商贾就敢对有一个两榜进士兄弟的钱锐父子对手?

  原因只有一个字。

  “钱”。

  从钱渊来到杭州的第一天起,前世投身商业大潮的他就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从管仲至今千余年,商业这一被无数朝代的掌控者所鄙夷的行业在东南沿海开出了千余年最为璀璨的花朵。

  虽然这朵花不够漂亮,还有些丑陋,甚至带刺的花枝下的土壤渗着星星点点的鲜血……

  但在钱渊看来,这是他最期盼看到的一幕。

  作为一个业余历史爱好者,钱渊不认为明朝还有什么挽救的必要,从根本上来说,明朝的灭亡是有其必然性的,最显著的一点就是掌权者永远无法根除土地兼并。

  在后人看来,商业大潮是有机会挽救这一切的,可惜明朝的掌权者对此熟视无睹。

  但历史的走向永远不会被个人或一批人的意志发生根本的变化,即使几次禁海,即使有倭寇作乱,但东南沿海的商业气氛只会越来越浓厚,事实上大规模的海贸一直持续到清朝前期,之后闭关锁国百年……再之后就被西方铁甲巨舰上的大炮轰开了大门。

  在如今这种氛围中,东南沿海几乎所有人对于金钱都有着这个时代其他地区人所难以想象的的渴望、崇拜。

  为了钱,他们什么都愿意做,为了钱,他们什么都敢做。

  就是在这种意志下,浙江地方政府默认了汪直在沥港行商,而百姓争先恐后的将子女送入船队,无数商人蜂拥而至。

  有了百分之百的利润,他们就敢践踏一切法律,有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他们就敢冒绞首的危险……在明朝做进出口,百分之三百的利润都够不上最低水平!

  所以,在明军攻沥港的第二天早上,钱渊在宁波见到了无数如丧考妣的人……这句话不够准确,对他们来说,老子娘死了都没这么悲伤!

  所以,在一个有手段,有背景,又有资格撬动海商、官府两方面资源的张四维看来,钱渊的那位徽州通判的叔父才配得上区区二字。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句老话。

  在东南沿海这些商人看来,应该是“有钱能使磨推鬼”!

  钱渊弄出那个秘方是为了钱,钱锐父子之死是因为钱,金宏即将而来的悲惨命运是因为钱,而为了钱发愁的还有很多很多……

  比如正在巡抚衙门中发愁的王忬和幸时。

  作为浙江巡抚兼提督军务的一方大员,王忬的主要精力应该放在军务上,毕竟目前形势就像那个松江秀才所描述的那样,大量无人管束的倭寇在东南沿海出没,四处上岸劫掠百姓。

  而且大批倭寇也的确是分成两路,一路南下去找对倭寇一直没什么办法的台州的麻烦,另一路去劫掠富庶的嘉兴府。

  但在白天送出公文,调俞大猷、卢镗北上,汤克宽南下之后,王忬的主要精力放在如何脱身这件关乎到自己切身利益的事上。

  王忬也算看清楚了,自己不管手段温和还是酷烈,浙江全省都不欢迎自己,至今巡抚衙门和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关系僵硬就是例子。

  而且王忬同时也看出了问题,就像幕僚幸时所说的那样,明军攻下沥港之后,倭寇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销声匿迹,反而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趋势,狼土兵不能留驻,自己四处救火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在这种情况下,世人眼中敢于任事的王忬骨子里软弱的那一面显露出来,就如钱渊说猜测的那样,他想溜了。

  但这件事的操作难度非常非常大,所以王忬非常非常需要……一些公关费用。

  原因也很简单,两任浙江巡抚都是皇帝钦点的,这件事上能对嘉靖施加影响的人只有三个,内阁首辅严嵩,内阁次辅徐阶,以及兵部尚书聂豹。

  去找徐阶帮忙?

  这个选项第一时间被王忬排除,要知道如今朝中正斗的如火如荼,这时候去找徐阶……那就等于是站在严嵩的对立面。

  王忬可不傻,万一被严嵩盯上,徐阶那厮……可是属乌龟的,自家儿子王世贞那位至交好友杨淑山至今还在牢中,曾经的国子监祭酒,杨继盛正儿八经的老师可从来不闻不问。

  第二个被排除的是兵部尚书聂豹,原因很简单,首先这个人不吃请不收礼是出了名的,而且他还是徐阶的老师,同为王学门人。

  没办法,只能找严嵩了,想让严嵩帮忙有两个办法,第一是不要脸入严党,比如拜了严嵩做干爹的鄢懋卿、赵文华……可惜王忬是要脸的。

  第二就是拿银子开路了。

  空出个地方大员的位置,还能赚一笔钱,严嵩……至少严世蕃是肯做这笔生意的,而且这位小阁老这方面的声誉还算不错,说到说到,童叟无欺!

  唯一的问题是,这位独眼龙的胃口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王忬需要的公关费用也不是一般的多。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聚宝盆

  浙江巡抚一职是嘉靖二十六年初设,第一任巡抚是朱纨,其于嘉靖二十八年因为闽人弹劾愤而自杀,这个职位也就此罢设,直到嘉靖三十一年复设。

  算算期间有三年多时间巡抚衙门是空荡荡的,甚至在嘉靖三十一年末差点被当时的都指挥衙门抢走。

  王忬这位新任浙江巡抚到任之后一度为人手发愁,虽然手下有诸多幕僚,但还是不得不从地方上抽调了一批人数不少的小吏、文员,这也直接导致巡抚衙门内的人员来源非常复杂。

  要不是在明军在宁波动手之后,王忬果断让不懂汉话的广西狼土兵把守辕门,只怕各种小道消息要漫天飞舞了。

  但即使如此,也有各种流言蜚语在巡抚衙门内流传,什么狼土兵因为这一战没什么太大收获所以在绍兴城外狠狠抢了一把,什么一位致仕的前吏部员外郎被烧死在了沥港,什么历行海禁后宁波城内大乱……

  作为幕僚头领,幸时对其保持一定的关注但并不将其放在心上,直到听说负责钱粮的梁师爷有意一个扬州瘦马为止。

  扬州瘦马的名气是不需要过多词汇描绘的,但不管是擅长诗文,兼以琴棋书画的第一品,还是打双陆、抹骨牌兼能算账管事的第二品,又或者专以烹饪、女红逢迎的第三品,价格之高昂绝不是一个师爷能承受得起的。

  更别说幸时非常清楚,这位出身徽州的梁师爷吝啬到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平日里几位同僚相处这位是从来不肯掏钱的。

  莫不是这厮在钱粮上做了什么手脚……幸时心里有点揣揣不安,叫过身边长随吩咐了几句。

  没想到这位长随双目圆瞪,“幸先生,您不知道?”

  “知道什么?”

  “关在后院的那个把总啊!”长随手舞足蹈的说:“据说他家里有聚宝盆呢!”

  “把总……”幸时一个激灵,“张四维?!”

  “对对对,就是他,乖乖,都说当年沈万三的聚宝盆落到他手上了!”长随做神秘状低声道:“据说这厮手上有好几百万两银子呢!”

  幸时听得目瞪口呆,他倒是没被这虚张声势的几百万两银子吓到,而是被钱渊吓着了……这厮果然不会善罢甘休,但居然使出这样的手段!

  真够毒的啊!

  也真够肆无忌惮的啊!

  “那聚宝盆也不是那么简简单单的,听说用起来还挺繁琐……”

  “张四维命真好啊,难怪一直做把总不肯升迁呢,这是怕招祸啊!”

  “不过……嘿嘿,都被关了快一个月了,幸先生您看……上头吃肉,梁师爷喝汤,小的也能捡两块骨头吧?”

  幸时深深吸了口气,不自觉的舔了舔有点发干的嘴唇,“你什么时候听说的?从哪儿听说的?”

  长随一愣,“好几天了……前院的张管事,管马的刘三,梁师爷都隐隐提到过……”

  幸时一直没落下的毛笔砰一声落在笔架上,虽然声音不大,但吓得长随闭上嘴巴甚至往后退了好几步,老人中谁不知道这位幸先生最得巡抚信任,又在山东辣手处置过几个吃相难看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幸时的脸庞有些扭曲,内心深处迸发出对钱渊的怒气,难道你就想用这种流言蜚语的小手段让巡抚处置张四维?

  你钱家人死了,我也暗示许诺金家由你处置,难道非要闹这么一出?

  如果不能如你的愿,是不是要扰的巡抚衙门人心不宁?

  幸时忍不住起身来回踱了几步,端起茶盏抿了口才发现是冷茶,一旁的长随赶紧要去换茶,却听见幸时吩咐,“备轿,出去一趟。”

  但巡抚衙门口的幸时还没来得及上轿,对面一个面色有些稚嫩的少年疾步走来,“辛先生,我家公子在前面的茶楼。”

  正掀轿帘的幸时浑身一僵,他认得出这是钱渊身边的书童李四,难道钱渊算到自己会去找他?

  但随即幸时又松了口气,至少那个松江秀才没打算直接捅到王忬面前去,还打算和自己商量商量。

  不过一炷香的路程,幸时面色复杂的站在茶楼口看着对自己长揖行礼的青年,半响后才低声问:“等了很久了吧?”

  “幸先生说的是。”钱渊脸上挂着幸时熟悉的腼腆笑容,“至少三个时辰了,为此都误了午饭,这茶楼只有点心……不过味道也不错,幸先生请。”

  两人在二楼雅间坐定,钱渊挥手将仆役赶出去,亲自斟茶,“先生是来兴师问罪的?”

  “明天一早,张四维等人就会被释放。”幸时冷然道:“你觉得你玩的那点把戏有什么意义?”

  刚刚坐下来幸时就单刀直入,别跟我说不是你捣的鬼,除了你还有谁会去找张四维的麻烦?

  “明天一早……”钱渊撇撇嘴压根就没否认,“至少还有一晚上的时间呢。”

  “我不会去劝说中丞大人的,巡抚衙门内的确人心思动,但无碍大局。”幸时哼了声,“还聚宝盆!”

  幸时这番毫不客气的话指向了钱渊散播流言蜚语用心最险恶的那个点,不仅仅是巡抚衙门上下人心思动。

  最关键的地方是,张四维这个据说身家不菲的把总被软禁在巡抚衙门大半个月,一旦轻松脱身……在流言蜚语的影响下,别人自然是认为张四维花了钱打通了王忬甚至幸时。

  你浙江巡抚大,我们认了,你幸时是最得重用的幕僚,我们也认了。

  但不能你们将锅都端走,一点汤都不给我们留吧!

  到那时候,别说那些被征兆来的小吏、杂役,就是王忬手下的幕僚恐怕都会心生不满。

  “现在正是剿倭最关键的时候,杀了张四维于军心不利……”幸时叹了口气,“中丞大人的性子你不太了解……”

  幸时这番话隐隐在指责钱渊布局强行迫使王忬对张四维下手。

  “哈哈哈……”钱渊用一阵长笑打断了对方的套话,“先生误会了,误会了……”

  “误会?”幸时眉头一挑,“别说那些流言不是你指使的……钱公子别让我小看了。”

  “不不不,这点我认了,我说的误会是……聚宝盆!”

  “世上真的有聚宝盆?”幸时冷笑两声,“就算有也埋在聚宝门下了。”

  民间传说中,明处朱元璋修建南京城墙多次地陷,后来征兆沈万三的聚宝盆埋在地下才得以成功,那城门就被命名为“聚宝门”。

  钱渊连连摇头,“世上从来没有什么聚宝盆,幸先生知道沈万三凭什么富甲天下吗?”

  没等幸时回答,钱渊直接说出了答案,“海贸。”

  幸时已经完全听懂了,所以他的眼睛都直了,不大的雅间里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沉默,紧接着的是隐不可闻的吞咽声。

  沈万三凭着海贸富甲天下,而张四维被公认和海商关系最为密切,难道……

  幸时激动起来了,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要知道现在东翁正是缺钱的时候!

  对面的钱渊心里倒是有点打鼓,就算王忬要打通关节逃离火山口,也用不着这么激动吧……他是不知道人家严世蕃胃口有多大!

  “钱公子!”幸时兴奋的一把抓住钱渊的手,“确定吗?有多少?要不直接去找张四维……”

  “不用那么麻烦。”钱渊用力挣脱,右手隐蔽的在袍子上擦了擦,才从内袋取出一封信放在桌上。

  幸时眼尖的看见了钱渊的小动作,虽然现在各种事充斥心头,也忍不住心里酸的很。

  人家是松江案首,考个进士真心不算难,自己到老也就是个秀才。

  人家青春年少,自己脸上都沟壑纵横了。

  人家还英俊潇洒,自己尖嘴猴腮……

  但等幸时打开那封信,这些念头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木木的看完纸上的清单,再木木的看向钱渊,张口欲说却没发出一丝声音。

  钱渊努力堆起一个温和的笑容,他也没想到,一个明军把总居然能积累如此财富,恐怕顶的上明朝一年的财政收入了,也就被抄家的严嵩、致仕的徐阶可堪比拟。

   正文 第三十章 胡闹(下)

  还是那间书房,王忬盯着桌案前这个青年的眼神既复杂又纠结,他觉得自己可以像史书中无数先知一样指着这家伙说一句,“此子大有前途”。

  怎么可能没前途,松江府的少年才子,已经有了秀才功名,还是府试案首,如果没有意外,一个举人功名是跑不了的,进士功名也正常。

  心思缜密、精于谋划,几番进言都言之有物而且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其眼光的精准。

  更关键的是,一个年仅十七岁的青年,居然能拒绝如此大的一笔财富,不贪不占而将其化作射向敌人的毒箭,王忬并不认为张四维明日安然离开后,钱渊就没办法对付他。

  有敲门砖,有心机手段,又有舍得的胸襟气魄,这样的人才……王忬想起和钱渊同岁的次子王世懋,那还是个乖乖生,吃饭穿衣少了丫鬟伺候都会发牢骚……

  一旁的幸时将钱渊递来的那两张供词细细看了遍,在心里盘算对方突然将这么一大笔财源双手相赠,会不会已经猜到了东翁有意离去的企图。

  “砰砰。”

  敲门声响起,幸时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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