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医生太懂我了_分节阅读_第42节
D-真实,同时心里满怀期待,最开始的紧张已经慢慢淡去,只剩下甜甜的开心。
元嘉没有不耐烦,也学着她,柔声说着:“栀子,早上好~”
栀子想跟他说其他话的,但脑子里一片浆糊,也不知说什么才好,紧紧地抓着手机,支支吾吾地老半天,最后又重复了一遍:“元嘉,早上好。”
她仿佛就只会说这五个字一样,但元嘉已经从这五个字里听出来很多的内容了。
“你想跟我说,你很开心,还有很多说不出来的心情,对吗?”
“恩…我…我……”
“不急,你已经成功走出了第一步啦!我现在感觉精神满满,你的早安给了我一天的能量!”
栀子在听着他的话,原本她还担心自己这样笨拙,会不会让他觉得好烦,听他这么一说,就很自然地安心下来,不再过于纠结自己的表现了。
“元嘉……”
栀子轻声念着他的名字。
“我在。”
“元嘉…早上好……”
“你也是。”
元嘉能感受到栀子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就像是一个迫不及待地想分享心情的女孩儿一样,她有着一箩筐的话想说,憋了十年的话想说,只是一时间太过激动,心情太过复杂,大脑有些拐不过弯儿来了。
她十年没有跟除父母之外的人说过话了,一时间还适应不了这个变化。
就像她昨晚日记里写的那样,她很想跟元嘉说话,很想很想见他,但真要突然站到他面前,她就会激动得晕倒的。
栀子说不出其他的话,也不舍得挂电话,就呆呆地拿着手机,紧紧地贴在耳朵上。
因为太过用力,柔嫩的耳廓都泛起了红色。
红色从脖子升起,整张脸红得像是熟透了的小番茄,风轻轻一吹,就要从枝丫上掉下来了。
就像元嘉桌面上她送的那张小浣熊的画一样,小浣熊躲在大树后面,它不敢走出来,但却小心翼翼地伸出小爪子,跟元嘉的指尖碰在了一起。
“能接到你的电话我特别开心,现在我要暂停今天的通话了,我们到qq上去聊。”
“恩……”
她的声音很小很小,元嘉没有太多犹豫,数到三之后,挂断了电话,这个流程也是昨晚聊天时设计好的,不但设计好了栀子的台词,连谁先挂电话都说好了,也只有计划到这么细的程度,她打电话时才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元嘉对栀子的要求很低,本来想着她今天能打这个电话,就算是成功了,问不问好都没关系,于是今天一大早他也醒来了,等着她的电话。
却没想到栀子的表现很不错,她自然紧张得不行,却依旧断断续续地给元嘉问了好,而且越来越流利。
结束了通话之后,许南栀松了一大口气,这是身体的反应,而意识上相当地不舍,甚至还想立刻给元嘉回拨一个电话,就像一个刚刚尝到甜头的小蚂蚁,迫不及待地想要再试一次。
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手心出了好多汗呢。
起身去洗了洗手,又洗了一下脸,等情绪完全平静之后,有种极大的放松和成功的感觉涌上心头。
就像是拿着芭蕉扇,把身边环绕的浓雾扇开了好大一片一样,豁然开朗了起来。
又像是一个负重练习的短跑运动员,把身上的沙袋卸了下来,轻轻蹦了蹦,感觉轻得就要飞起来了。
手机消息灯在亮着,栀子赶紧跑过来点开消息。
元嘉:“现在感觉怎么样?”
栀子:“特别开心!!”
栀子刚刚在电话里有好多话想说的,可是都没说出来,这会儿就叽叽喳喳地跟元嘉说着。
她打字很快,一下子就打了好多好多的字,都是她刚刚想说,却没说出来的话。
栀子:“元嘉,那我这算不算成功了呀…”
元嘉:“当然算了,你还愿意给我打电话吗?”
许西瓜同学当然愿意了!
自我意识跟潜意识做斗争,要想取得胜利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
比如你的潜意识认为‘水有毒’,自我意识很清楚水是不可能有毒的,但真当水含在口中的时候,你是咽不下去的,身体剧烈的反应会让你立刻呕吐出来。
栀子的社交恐惧和广场恐惧都是来自潜意识,她自然比谁都清楚外面的世界是安全的,但就是控制不了身体的剧烈反应。
系统性脱敏疗法的核心,便是一点一点地纠正栀子的潜意识认知,这个过程必定是漫长且痛苦的。
她像是长在地里的西瓜苗一样,为了安全,她把根深深地扎进土里。
但哪怕扎根再深,她也愿意把根一点一点剪掉,然后顶着大叶子朝他跑过去。
栀子:“愿意!”
栀子:“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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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医生太懂我了》正文 第九十章 我是坏掉的机器
周一是最乏人的。
一大早,公交站、地铁站便挤满了人,各自排队低头看手机,时不时还打个哈欠。
在早高峰的时候,气温仿佛都升高了两度。
元嘉牵着元卉从家里出发,磨磨蹭蹭地往学校走去。
一路上,卉卉都很安静不说话。
元嘉正好奇呢,低头看去,却发现小萝莉正边走边睡觉。
低着头,眼睛也闭着,迷迷糊糊地拉着哥哥的手,凭借身体记忆走格子。
元嘉无语,问道:“卉卉,你在干嘛呢?”
“唔……?”
“我问你在干嘛呢。”
“我在睡……走路啊。”
元卉睁开眼睛看了看环境,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便又闭上眼睛了。
“你走路都不用看的吗?”
“老师说,路边上有盲人走的道,我就可以不用睁开眼睛啦。”
元嘉一瞅,元卉还真就照着盲道走了。
于是把她牵出来,小萝莉只好睁开了眼睛。
坏哥哥总把她往太阳晒到的地方上走,元卉被太阳晒了一会儿,便像是充电宝一样,渐渐精神起来了。
“上课不许打瞌睡,知道吗?”
“吉道呐……”
元嘉便把肩上的书包挎到元卉身上,她就背着小书包跑到学校里面去了,然后拍了下前面同学的肩膀,两个小朋友有说有笑地往教室走去。
……
来到咨询室,元嘉照常先打扫一下卫生,洗干净手,泡了一壶茶放在办公桌上,开始今天的工作。
在没有访客来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看书,这些天主要看的都是系统商城买回来的书,心理学相关的,市面上是找不到的。
如果他想的话,其实把这些书的内容抄下来,当作自己的原作发表出去,也能获得大量的名气和声望,只是这么厚脸皮的事,元嘉干不出来。
人为什么穷,还不是老实害的。
元嘉登录上《心理学报》的官网,根据返回来的稿件编号查询了一下上次论文投稿的进度,目前依旧停留在初审阶段。
前两天在直播的时候,他和观众们聊了关于抑郁症的话题,当晚结束直播后,便有不少粉丝给他发来了私信。
只是大部分人还是没区分好抑郁情绪和抑郁症的区别,元嘉也都耐心地给与了自己的建议。
其中有个重度抑郁症加强迫症的女孩跟他聊得比较深,处于长期吃药控制的阶段,听闻元老师能够用催眠疗法,便联系上他,刚好她也在苏南工作,两人加了微信,这两天里进行了初步的沟通。
女孩很健谈,也有过不少的咨询经历。
女孩名叫江诗韵,只是她的人生并不像名字那么美丽。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坏掉的机器,无法感受到别的情绪,她的生命力也很顽强,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寻找着‘被修好’的机会。
江诗韵:“一切都很好,只有我不好。”
她是这样看自己的。
为了获得一次救命稻草的机会,第一次治疗的时候,是高中时期她瞒着母亲,攒了好久的钱,在搜索引擎上找了一位‘名师’,她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擅长什么,但抱着一丝‘被修好’的期望,她联系了对方进行治疗。
元嘉:“第一次咨询感觉怎么样?”
江诗韵:“这都什么鬼呀……”
江诗韵:“穿着白大褂,抱着手臂,念叨着从书里背下来的话,动作和表情写满了嫌弃。那时候我唯一的感觉,就是自己没救了。”
江诗韵:“后来我也购买过淘宝上的心理咨询服务。”
江诗韵:“那几乎是最糟糕的体验,他们根本不明白我,说着无关痛痒的话,甚至对我破口大骂。”
元嘉:“你想过放弃吗?”
江诗韵:“想过啊,我感觉自己像是没有心跳的病人,每天靠着自己把手伸进胸膛里,捏着自己的心脏,强迫它来跳动,才使得我能够过活,真的挺累的。”
她断断续续地跟元嘉讲着自己的过去,很啰嗦,很混乱,很沉重。
也没指望元嘉能回复她,就自己在那说着。
语气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网络提供了很好的隐蔽环境,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这样便不会对彼此有所期待。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能够不觉得吵闹,便已经是最大的温柔了。
只是江诗韵没想到,元嘉一直在听着,他的回复并不多,却真的有在听。
江诗韵:“元老师,对不起,其实我并没想接受你的治疗,只是想找个人倒垃圾而已,我知道像我这种人,别人是帮助不了我的。”
江诗韵:“元老师,谢谢你能听我啰嗦这么久,我太丑陋,太不堪,我知道没人能够始终如一地对待这个在痛苦中沉迷的人,包括我的母亲。”
江诗韵:“您是很好的人,我喜欢看你的直播,我也知道很多咨询师,最反感的就是我这样的病人,没关系的,您能听我说完这么多废话,我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了。”
江诗韵:“如果您觉得我不合适,不知道怎么处理我,就不用再回复我了,真的没关系的。”
江诗韵:“对不起。”
前晚,她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关机了,直到第二天醒来,看到元嘉的消息。
“我很愿意了解你。”
这是他昨晚的回复,甚至还说:“我很期待见到你。”
江诗韵跟他约了时间,周一下午两点钟见面。
……
下午两点钟,办公室外的阳光明媚,一位长相清秀的女孩子来到了楼下。
她似乎犹豫了很久,站在阳光下没有动弹。
白色的外衣在光的照耀下显得很明亮,头发扎着马尾,发梢很直,有些干,不是黑亮的那种颜色,在阳光的折射下,有一圈暗红色的光。
江诗韵深呼吸几口气,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见心理咨询师了。
但这次却像是第一次一样,她重新抱起期望,对方也许能帮助到她。
在这一瞬间,脑海里飘过很多的事,以往每次跟咨询师见面的场景、经历过的从前、深夜里的情绪……
周围似乎很多行人,又似乎一个都没有,仿佛灵魂都找不到可以栖息的一席之地。
一直以来的生活,她像是孤独的旅客,在一个山崖中跌落。
没有人留意到身处崖底的她,她就这样不知死活地躺着,久久地闭着眼睛,连自己都快忘记醒来。
她握了握拳头,睁开了眼睛,往楼上走去。
也许这会是她最后一次尝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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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医生太懂我了》正文 第九十一章 你感受过生命吗
江诗韵是元嘉当咨询师这么久以来,遇到过的最开朗、最积极的来访者。
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从两人见面之后,她的脸上就一直带着笑,并非故意做作,而是那种很真诚、很自然地微笑。
江诗韵很健谈,两人聊天的话题不拘泥于她的病症本身,就像是两个许久未见的朋友一样,聊着很多细碎的事。
若是普通人接触到她,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抑郁症’这三个字跟她关联到一起。
说话的时候,她的语气是脆生生的,活泼泼的,自然而然地从她身上流露出强大的生命力。
谁都不知道,她的随身包包里,还装着一张重症抑郁的诊断书。
“元老师,你独自去旅行过吗?”她问道。
元嘉摇了摇头,给她面前的杯子斟上茶。
“谢谢,我平时也喜欢喝茶。”
元嘉的茶具是透明的玻璃壶,他新换了一泡绿茶,热水冲下去之后,干瘪的茶叶芽儿便像是汲取了能量一样,一片片舒展开来,像是春天里被风吹过的草地。
汤色明亮嫩绿,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江诗韵呆呆地看着玻璃壶里的茶叶飘动,目光有些出神,好一会儿才微笑道:“这茶真好看。”
她继续说着话,“高中毕业后,我独自去旅行了。”
“去哪里了呢?”
“其实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我买了一张到湘南的火车票,坐着硬座,火车哒哒哒地走了二十个小时,我就看着窗外的风景,后来下了车,也没有到热闹的地方去看,自己慢慢地在陌生的城市里行走,累了就在街边的长椅上坐坐。”
“走了半个月,去了很多地方,那是我觉得最轻松的时候。”
“印象最深的,是去到了一个果园,园主带我去看他家的果树,好大一片李子林,有的是青色的,有些带着润红,还有些已经熟透了,红红的很甜,他告诉我果子怎么生长,怎么变化,那时我惊呆了。”
“兜兜转转的,最后留在了苏南。”
她回想着那时的见闻,给元嘉分享着自己的心情。
“漫山遍野都是生长着的果子,元老师,你能感受到那种生命的能量吗。”
江诗韵对生命的幻想比一般人更深,元嘉甚至一时间忘记了她是个重症抑郁症患者,而是一个充满浪漫的女孩子。
元嘉没有说话,静静聆听,他能察觉到她眼底那一丝一闪即逝的哀伤。
江诗韵自嘲地笑了笑:“一切都很好,只有我不好,我是一个坏掉的机器,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好。”
“你从来都没有放弃自己。”
“嗯,但真的……好累好累啊……”
正式的咨询开始了,江诗韵说着她的过去。
她没有痛哭流涕的卖惨,反倒冷静地让人不敢相信,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语气平缓地说着自己一直以来的事。
江诗韵今年二十五岁,是个北方长大的女孩儿,重度抑郁症、重度焦虑症、以及中度强迫症。
有家庭病史,母亲是躁郁症患者。
小学的时候,父亲沉迷赌博,背负上了十多万的外债,父母亲几乎每天吵架,甚至还大打出手,后来家散了,父母离了婚,她跟着母亲生活。
“记得还是很清楚的,分别那天,我在哭,爸爸沉默没有说话,妈妈怒吼着你给我滚,他说好我滚,我追了出去,哭着说,爸爸不要走,妈妈猛地把我扯回来,一边骂着爸爸,一边吼着让我安静不要吵不要哭。”
“她的眼神让我感觉陌生,害怕。”
“那时候我没有概念,只是很恐惧,放学回来一个人面对空旷的屋子,很害怕,我偷偷给爸爸打电话,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妈妈发现之后,拿衣架打了我,我一度以为自己要被打死了,从此再也不敢在她面前提爸爸的事。”
“到了初中之后,我的成绩很差劲,老师要家长在卷子上签字,妈妈撕掉了我的试卷,当着我的面,把我书架里的漫画书和杂志烧了,我没有哭,拿胶带把试卷一条一条的粘好,老师说,你还有脸说你妈妈不肯签字?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我不敢在学校穿短袖衣服,因为我的皮肤经常青一块紫一块的,同学看了会笑话。”
“第一次知道抑郁症的时候,是高中的一次家长会,老师给家长发了心理知识的小册子,妈妈看都没看,我看了,我跟她说,我可能有抑郁症,想去看病。”
“她把那一页抽成团撕下来丢进垃圾桶,问我说,你能不能有点用?”
“我不敢再像别人表露情绪,妈妈不会理会我的情绪,同学朋友更不愿意听我这些烦心事。”
“有时候我觉得啊,我可能真的不是抑郁症,抑郁症是好的人生了病,他的糟糕只是因为生了病而已,但我不一样,我本来就是糟糕的,如此丑陋不堪,没有一点用,我不敢把自己的糟糕给别人看。”
“于是我用力地表现着我的开朗、乐观,变得积极向上,周围的人都信了,甚至有时候连我自己也信了。”
“我不敢奢求爱,我只要安全就可以了。”
“我只想活着,真的特别想,哪怕每天都不愿意睁开眼睛,想一直躺着到永远,但我其实真的特别想活着。”
“第一次高考我只考了三本,妈妈说太贵了,让我重读,去了一个陌生的学校,班上一个男生喜欢我,恰好我的一个舍友喜欢那个男生,于是她有意无意地针对我,哪怕我根本没有别的心思,她把我的内衣丢到楼下走道上,往我的枕头上吐口水,脏鞋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