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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行_分节阅读_第22节

《雪夜行》 双人渔 6944 2021-11-29 11:04

  D-下的黑色堡垒。

  这座黑色堡垒包括七栋有钢铁工事保护的巨大鼓塔,一座硕大无比而冷酷的堡楼,圆顶大厅与密闭桥梁、军营、地牢和粮仓,以及开满箭口的厚重护墙,全是由黑色石头砌成。

  当年,墨夷家族的首任皇墨夷康下令建造这座城堡,竣工之后,他将参与筑城的石匠、木匠和建筑师全部处死,确保只有皇族方能掌握黑堡的秘密。

  单从光明城的构造来看,即便皇宫被攻破,若想攻破这巨大黑堡,几无可能。

  墨夷康自己恐怕也想不到,一千年后,黑堡上空飘荡的是黄色吐信金蟒旗,当年黑暗笼罩的地方,成了皇甫家族驰骋的疆场。

  一艘来自南方慕容家族的船,正乘风张满白帆,在慕容恪的船边轻轻驶过,慕容恪认不得船上的人,船上的人也认不得她。

  十八年,漫长到足以改变一切。

  上了岸后,为了找到船老大推荐的客栈,费了不少功夫,慕容恪裹紧带着头罩的斗篷。

  这处客栈并没有显眼的招牌,招待的大多的老客,脾气泼辣的老板娘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俩,又把慕容恪付的银币用牙齿咬了又咬,以查验真假。

  虽是费了一番周折,房间倒是挺宽敞,通风也好,关键的是,老板娘完全不过问客人姓名。

  “夫人,”在无人的时候宇文广不称呼慕容恪容妈,宇文广换上村汉的衣服,“您先歇息,我进城打探一下。”

  慕容恪真的累了。这躺旅程漫长而令人疲惫,况且她年纪也已不轻。

  房间的窗户面向一条房屋之间的小巷,恰可看见港口,她目送宇文广快步融入熙攘的人流。

  她决定稍作休息。

  在她尚未走到床边的时刻,“砰砰砰”传来敲门声。

  慕容恪断定这不是宇文广也不是老板娘,宇文广刚进城,而老板娘似乎不会这么无礼。

  她才刚下船不到一个时辰,这里显然又无熟人。

  无法分辨是敌是友,来的似乎又太快了些。

  “等等。”她一边应声,一边赶紧用斗篷裹住自己。那把匕首躺在床边桌上,她匆忙拾起,然后打开门栓。

  门口是个中年的男子,金色环甲被黑色披风裹住,是官家的模样。

  男子见她手中利刃,便拱手笑着说:“夫人,您不必如此,我是奉我家主子的命令,特来请您叙话。”

  “你家主人?你家主人是谁?”慕容恪注意到那男子衣服上有个灰色蜘蛛的徽像,心里暗叹不好,这是光明城的皇家内卫,内卫专做一些见不得光之事。

  自己刚一下船,难道已被内卫盯上了?

  一时半刻便找上门来。

  光明城繁华昌盛的外表下暗流深不可测,慕容恪几乎替自己夫君担心起来。

  “夫人,您去了便知道了。”男子不亢不卑地说。

  “你知道我是谁?”慕容恪问。

  “不知道,主子没说,我们从不多问,”男子如实回答,“主子只是吩咐带您去见他,而且绝不能让您受半点委屈。”

  慕容恪点点头:“你在门外等,我换件衣服。”

  她在水盆里洗了手,又用干净的麻布擦干。她的手指仍然僵硬不灵活,她好容易才系上胸衣,又在颈间系好那件褐色的粗布斗篷。

  内卫找上门来,这让她起疑,他们若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不通知自己丈夫步扬尘,而夫君可是正兼任着光明帝国相国的显赫职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许多问题的答案,哪怕是犯险,恐怕也只有自己去闯。

  官家男子为她准备了马车。动身出发时,已是万家灯火。

  载着慕容恪的马车直奔光明城皇宫对面的黑堡而去,这里是内卫的兵家重地,慕容恪隔着马车窗帘看着自己在黑堡穿行,她判断,见她的这个人有着不凡的地位。

  马车停住,在男子的引路下,慕容恪进入黑堡最高处的大厅,诺大的厅堂装饰考究奢华,一男子背对这自己在窗前望着整个光明城。

  巨大的厅堂仅此一人,衬托的此处孤独而冰冷。

  引路男子抱拳冲背影行礼,然后弯腰轻轻后退而去。

  那么,眼前这位,就是他所说要见自己的主人。

  慕容恪没有吭声,自己是北境守护兼当朝相国的夫人,此人即便是内卫首领,地位亦在自己之下。

  她必须沉得住气,只是,只是……

  这个背影熟悉而陌生,慕容恪有种岁月恍惚的感觉。

  直到窗前的男子回过身来,一个清晰的容貌展现出来,慕容恪的脑海有如穿越十八年的岁月烟云。

  “是你!”慕容恪惊呼。

  “没错,是我。”那男子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愫,随即恢复职业化的冷若冰霜,“如果你愿意,可以随便坐。”

  慕容恪只好随便坐下,望着眼前这位十八年前便盛名望海城的“白衣秀士”白敬亭,当年被自己的父亲器重收为义子,曾是风华绝代的书生意气。

  如今白衣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暗红的朝服。

  “你还读书么?”慕容恪只好找着话问,若按名分,自己还得叫男子一声哥哥,只是这哥哥,原本也不曾叫过。

  “读书?我曾以为读书可以治国平天下,但是,却得不到一个女人。”男子窗前站着,未曾动过。

  慕容恪一阵语塞。

  十八年前慕容恪嫁入北冥城的时候,尾随马车三千八百里赶去北冥城的人,便是白敬亭。

  慕容恪当时并不知晓,虽然她在望海城的时候知道白敬亭爱慕自己,但偏偏自己没有喜欢上他。

  感情这种如鬼魂一般,听过没见过的事,却真真半点不由人。

  直到慕容恪婚礼的前一天,白敬亭单枪匹马硬闯北冥城的银安殿。

  步扬尘面对自己这位“情敌”又好气又好笑,爽快地答应了白敬亭决斗的要求。

  但步扬尘确实不知道对眼前这位柔弱书生该如何挥拳,也念他一份痴情,步扬尘站立不动任由白敬亭打。

  白敬亭横下心来,扑上去上下左右打了足足半个时辰,双臂酸麻,双拳红肿,胳膊再也抬不起来。

  步扬尘整理一下衣衫,转身而去。

  当年的书生白敬亭,在大雪纷扬的北冥城,哀嚎了一个下午。

  自始至终,慕容恪并没有露面。

  随后,白敬亭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面对塞北之主步扬尘,他又能怎么样呢?

  唯独流完了他此生所有的眼泪。

  此后,他把所有的书装入行囊,沉入海底或付之一炬。

  他拿起了刀剑。

  谁的青春不迷茫,谁把热血染残阳。

  慕容恪不知道此后这十八年来白敬亭经历了什么,但想必他十八年来历经如同冰与火的悲歌。

  要知道,皇家内卫首领可不是什么世袭爵位,不是温柔乡风月所,这是万万人里挑一的狠角,是整个帝国黑堡的主人,是无数人灰飞烟灭用命去拼的地方。

  时光如贼,如今的白敬亭已不是那个莽撞而热血的少年,爱与激情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绝世的武功,是绝对的地位,是冷酷无情。

  这个世界很公平,你想得到什么,唯独拿自己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去换,去交易。

  白敬亭在慕容恪的眼前那么站着,未见他身形晃动,如同移形换影般突然出现在慕容恪对面的座位,快若鬼魅。

  慕容恪知道,这是他的快超过了自己的视线反应,这是武林江湖中的功夫,与夫君步扬尘的沙场阵仗功夫截然不同,透漏着诡异。

  但无论白敬亭怎么样,这是他的人生,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更显然的是,白敬亭也不是来和自己叙旧。

  “为什么带我来这儿?”慕容恪开门见山。

  “你的手……”白敬亭看到了慕容恪的伤。

  慕容恪故意忽略了这个容易引发纠结的含蓄问题。“我可不是你的内卫,被你呼来唤去。”她冷冷地说:“小时候你还多少懂点礼貌。”

  “夫人,我绝对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他看似充满悔意,这是白敬亭最大限度的道歉,这个神情也勾起慕容恪历历如绘的回忆,记忆里这是个狡猾机灵的孩子,每每闯了祸总会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他天生有这种本事。

  看来这些年他没什么改变。白敬亭从前是个文弱的书生,现在看起来也并非壮汉,他纤细敏捷如初,容貌一如她记忆中那般锐利。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光明城?”慕容恪问。

  “因为哈尔德消息灵通。”白敬亭露出一丝促狭的微笑,“他的一只小麻雀打探到你抵达的消息,谢天谢地,哈尔德知道以后,第一个找的人是我。”

  “为什么第一个找你?我的夫君尊为相国。”

  “为什么不呢,大人们都在处理大事,小事还是我来的好。”白敬亭眼色变幻,突然问道,“你为什么来光明城呢?还是这般打扮?”

  有了审问的味道,“作为妻子想念丈夫,作为母亲挂念女儿,我来光明城,有何不妥?”

  白敬亭笑了,这是他记忆里十八年前慕容恪该有的神情,这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有着让人着迷的地方。

  “你笑什么?”慕容恪问。

  “还是说点正事,”白敬亭收住了笑,“能否让我看看那边匕首?”

  慕容恪惊愕地看着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这个男人真是无孔不入,难道是能探知自己的脑海?他不禁狂乱地想。

  他竟然会知道没人知道的事。

  “你,你抓了宇文广?你把他怎么样了?”慕容恪质问。

  白敬亭一头雾水。“我觉得自己像是上了考试没带笔的书生,我只想看看匕首,宇文广是谁?”

  “宇文广是北冥城封臣宇文翔的大儿子,”门口闪进来一个锦绣华服太监模样的人,是大内总管哈尔德,“夫人,您大可放心,这位好男孩正在光明城里转悠,走访了几个宇文家族在城里的故交,此时大概正在返回您下榻的那间简陋客栈,或许一会他便会抵达,发现您不在,焦虑的很那。”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小麻雀叽叽喳喳传来的呗。”哈尔德微笑道:“尊贵的夫人,或许我们可以看看那把匕首。”

  慕容恪从斗篷里抽出匕首,扔到面前的桌子上,“拿去看吧,或许你的小麻雀能找出这把匕首的主人。”

  没见白敬亭如何起身,却已站于桌前,他拿起匕首,轻轻地把玩,随后他把匕首抛至空中,再用另一只手从后背接住。

  “这把匕首出自甘铁生的手笔,毫无疑问,这是七国最好的匕首,”白敬亭看向慕容恪,眼睛里现出一丝迷茫地问,“莫非你如此大费周折地来到光明城,是要查找出这把匕首的主人?这问题你可以直接问我。”

  慕容恪自光明城的港口下船,这一时半刻功夫似乎要耗尽此生所有的惊奇,但白敬亭现在是皇家内卫首领,身边站着的哈尔德又是光明城大内总管,她穷尽一生的好奇对于此两人来说简直稀松平常一般。

  “你知道这把匕首是谁的?”慕容恪紧张又激动。

  “我会告诉你这种匕首七国仅有一把,”白敬亭把匕首收入掌心,轻轻挥动手臂,把匕首朝墙壁点燃的蜡烛掷去,匕首破烛而过,带火苗的半截蜡烛直直向上弹跳,又稳稳落回下半截之上,匕首则深深插入墙壁,随着余劲晃动不止。“这是我的匕首。”

  “是你干的?”慕容恪变了颜色。

  “恪儿,”白敬亭突然换了十八年前对慕容恪的称呼,“你让我把话说完,”白敬亭闪身墙壁前,拔下匕首,“这是我向甘铁生定制的匕首,可我跟人打赌把它输掉了。”

  “输给谁了?”慕容恪质问,她的嘴巴因恐惧而干涩,手指头因回忆隐隐作痛。

  “青丘有病。”白敬亭回答干脆利索。

  “青丘家那个瘸子,那个丑八怪?”慕容恪用眼睛的光芒如同匕首刺向白敬亭,“你说的是实话?”

  “恪儿妹妹,”白敬亭未使用身法,轻轻一步一步走之慕容恪身前,放匕首于桌上,看着慕容恪的眼睛说,“此生此世,我可有对你说过一句谎话?”

  黑堡外,月光皎洁如水,银光洒遍整个光明城。

  而慕容恪的眼中,复仇的烈焰熊熊燃烧。

   《雪夜行》正文 雪夜狼行 第三十四章 步扬楠的死亡剑舞

  光明城。

  成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

  即便是塞北之主、北境守护、步扬家族的族长兼帝国宰相的步扬尘。

  他依旧惦念着小儿子步杨明的安危,这个小可怜不知道还能否醒来,如果有可能,他宁愿躺在那里的是自己。

  朝廷则更是一团乱麻。

  虽然他前些日子凭一些谋略平息了青丘家族和皇甫家族的战火,但似乎局势走向更加紊乱。

  议事厅的陈设极为华丽。地板上铺的是波斯的地毯,燃烧着安南的香料。房间一角摆着一副来自南方王海成的楠木屏风,上面雕刻有上百种栩栩如生、色彩斑斓的珍禽异兽。

  步扬尘以宰相的身份端坐于狭长的木桌中央,两头一端坐着的是青丘家族的青丘灵力、青丘有勇,另一头则是皇甫英、皇甫云两兄弟,双方谈判有如吵架,早踢翻了凳子,指天抢地,且旷日持久。

  步扬尘的对面坐着几位朝廷重臣,但步扬尘宁愿他们不在。

  老头子文山河居然在吵闹声中昏昏欲睡,响起轻微的鼾声;内卫首领白敬亭如老僧入定,望着一个茶杯发呆;倒是大内总管哈尔德跑前跑后,给争吵的双方端茶倒水,左右都说拜年话。

  步扬尘宁愿他们双方都喊破喉咙,统统吐血身亡才好。

  真该让他们双方当时拼个你死我活才好,这样哪有今日的聒噪。

  但即便早知今日,步扬尘依然不悔当初。

  流放处有异族蠢蠢欲动,大劫将临凛冬将至,七国不能再生祸乱。

  步扬尘的头被两家族的争吵声搅扰个不停,他突然站起身来,起身离开。

  青丘灵力见状,趋步跟了出来,“步扬老弟,你都听见了没,这皇甫家的两条毒蛇想继承皇甫雄原本的封地,我坚决不能答应!”

  步扬尘只好停住脚步,他万分不解地看着青丘灵力:“为什么不能呢?”

  “这还用问,他们没安什么好心,没准会卷土重来。”

  “你又何曾心怀善意?”步扬尘戏谑地问。

  “好好,我承认我也不怀好意,”步扬尘毕竟救过自己一命,青丘灵力只好耐着性子说,“按照礼制,彰儿要继承父亲原本的领地,彰儿才是黄金城的主人,这总是规矩吧?”

  “规矩?那好啊,按照规矩,让皇甫彰去黄金城主事去吧,最好现在就去。”步扬尘盯住青丘灵力,看他怎么说。

  “彰儿贵为新君,岂能擅离京城?”青丘灵力表示自己尚未傻掉。

  “那要不这样,你代新君去黄金城主事?”步扬尘继续问。

  “我?……”青丘灵力刚从皇甫英到下超生,怎敢再去,“我去岂不是送死。”

  “算你还有自知之明,”步扬尘去拍打了青丘灵力的肩头说,“想想吧,老哥,黄金城实质上已是皇甫英的领地,他现在不过是索要个名分,你答不答应又有什么不同呢?”

  “这……”青丘灵力想起自己差点死在皇甫英刀下,咬牙切齿说道,“我若就是不答应呢?”

  “这样最好,”步扬尘实在懒得理会这个老糊涂虫,“你最好别答应,反正你一天不答应,皇甫英一天不离光明城,你俩就接着抬杠吧,我是不管你们这家务事了。”步扬尘说完,转身而去。

  “不扬尘,你不能不管,”青丘灵力气的跳脚说道,“你可是光明城的宰相。”

  步扬尘头也没回。

  唯有内心一声苦笑,什么狗屁宰相,根本不是人干的活。

  户部的粮草账目、兵部的军事调度、工部的修河治水、还有没完没了的人事安排七国矛盾的左右调停……

  现在,还要给两个家族做裁判评谁有理,都是一群瞎扯淡。

  老天,这活十头牛都能累死。

  步扬尘不禁心里暗想,诸世海那糟老头子都怎么干的,还一干四十年,居然还有力气逃亡,真是不可思议。

  步扬尘到了自己的府宅,家里同样让他不省心。

  前几日,青丘有容来找他告状,说步扬楠差点杀了皇甫彰,简直罪无可恕。

  他说了半车的好话才把皇后打发走,罚步扬楠在家面壁思过。

  而他刚进门,步扬楠依然在院子里舞剑,大汗淋漓。

  见父亲回来,步扬楠先开了口:“父亲,我那天确实是撞见皇甫彰与别的女人鬼混才出手教训,难道不对么?”

  “你可有什么证据?”步扬尘问。

  “姐姐当时也在,而且是她先发现的。”

  “可你姐姐说他从未去过那里,还是当着皇后的面说的,你让我怎么办?”

  “她撒谎。”步扬楠拼命想解释,好让父亲相信自己,却不知该如何辩解,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突然间,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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