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他的肩,“你去和兄弟们说,咱们今后能回前线打仗了,这狗屁皇宫,咱们不待了。”
“是。”那侍卫收了刀,去了宫墙外边。
小陆子在安圣宫门前声情并茂的演出好像取得了成果,他没说几句,那安圣宫的门竟然就开了。
“陆公公,皇上让您进来。”那小太监一侧脸颊高高肿起,不知是被谁打了一巴掌,此刻说话,眼里还噙着泪水。
“皇上……”那小陆子起身,飞扑进了安圣宫。
见皇帝没有叫自己,许歌反而安静下来,在宫门外等着,反正离天明,还早。
“许统领,”没一会儿,那个一侧脸颊肿起的小太监去而复返,道:“皇上有请。”
许歌闻言进了安圣宫,只见皇帝此刻坐在书案前,小陆子侍立在一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异味。
许歌耸了耸鼻子,这个动作让皇帝有些羞怒,道:“你来干什么,说,许德派你来杀朕?”皇帝破罐子破摔。
许德行礼后站定,道:“臣奉秦王之命,同皇上做交易。”
“皇帝万金之躯,商贾之事,皇上能碰吗?”小陆子在皇帝开口前抢先答道。
“多嘴!”皇帝在小路子面前,仍旧是威严十足,小陆子听了皇帝的话,只得安安静静地闭嘴。
“秦王要同朕做什么交易。”
“秦王要皇帝选万可法的女儿万蓉蓉为后。”
啪,皇帝站起身来,一拍书案,道:“明知是我将万可法赶出朝廷的,此刻又要我娶万家的女儿,许德是在耍朕吗?朕是皇帝,朕选谁就是谁!”皇帝怒火中烧,前些时候的恐惧此刻全化作愤怒,在言语里发泄了。
“皇上何必这么大的火气,伤身子。”小陆子又开口了,他俯身在皇帝耳边道:“皇上,不妨先听听许德的诚意再推脱也不迟啊。”
皇帝一听有理,强按火气,道:“你说说,许德的条件是什么?”
“若是皇上将万蓉蓉立为皇后,我等侍卫自会退出皇宫,皇上从御林军中,自己挑选侍卫。”
“此话当真!”皇帝太过兴奋,两只手撑在桌案上,整个上身向前倾,脸上明显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
“此话当真,只要皇上遵守承诺,秦王一定遵守承诺。”
眼见着皇上就要答应这个交易,小陆子忽然开口,道:“皇上,要不要再做商议?许德此人,最是狡猾。”
“和谁商议?朕做决定还要谁来指手画脚的?”皇帝看着小陆子,眼神渐渐冷了下来,道:“你今晚上话很多啊。”
小陆子闻言,赶紧跪在地上,自己给了两个大嘴巴,高呼皇上恕罪!
皇帝不再理会他,看着许歌那平静地面容道:“这个交易,朕答应了,你回去告诉许德,我明日一定会选万蓉蓉。”
“并不是明日,皇上,”许歌补充道:“王爷是要皇上立万家女儿为后。”
“朕知道的,你就同秦王说,朕答应!”皇帝此刻愤怒恐惧全部化为虚有,全身上下只有涌动的兴奋,既然能摆脱许德的眼线,那彻底摆脱许德,执掌朝廷还会远吗?
“那臣便告退了,皇上早些休息。”许歌起身告退,忽然看见小陆子,想起宫女排班的事儿。有些问题不好问皇帝,但是可以问其他人。
“皇上,臣有一点私事想同陆公公说。”
“小陆子,快随许统领去。”
“皇上……”小陆子知道许歌恐怕不会给他好果子吃,试图哀求皇帝。
“叫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事儿。”皇帝明显不耐烦,道:“出去出去,朕要休息了。”
说着,皇帝往里间去了,独留小陆子在书案边。
“陆公公,请吧。”
小陆子哭丧着脸,跟着许歌往外走,刚刚出门,那安圣宫的门就被合上了,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小陆子感到心寒,自己虽是奴才,但也不至于被像狗一样地对待。走到宫墙边,外边儿即是侍卫,许歌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小陆子那耷拉着的脸。
“宫女的轮班是你安排的?”
“是。”小陆子老老实实地回答。
“何人指派的。”
“就是我自己安排的,还能有谁。”小陆子说得干脆,好像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许歌将刀插进刚刚捡起来的刀鞘中,问道:“你不怕我现在杀了你?”
虽说小陆子也带了十几个御林军过来,但是他知道,这十几个御林军在安西军出身的侍卫面前有多不堪一击。
他仰起头,同比他高出不少的许歌对视。小陆子那深黑的瞳孔在火把的映照下亮得可怕。
“就是我安排的,你把我砍了呀。”这话他说得决绝,一字一句,丝毫没有平日里谄媚的语气。
许歌看着小陆子反常的样子,也不再言语,走出宫墙。一出来就看见跟着小陆子过来的十几个御林军被包得严严实实。
“放他们走。”许歌轻轻开口,侍卫们从中间让出一条道来,足够这十几个人通过。
小陆子跟在许歌后边儿出来,对于许歌让侍卫们让出一条道,他还是简单地道谢,带着十几个御林军往安圣宫后边儿去了。
“若是有一天,你想说了,尽可以找我。”许歌声音平淡,但是可以清楚地传到小陆子耳中。
小陆子带着御林军已经走出几步,影子被火把照射拉得老长,他忽然停下,不再向前。
许歌看见他停下,以为他愿意开口了。
小陆子却没有开口,像是思考了什么,又迈开步子走了。
许歌见那灯火转过宫墙的角落,远了,这才把周围的侍卫聚在身边来。
“兄弟们,皇帝立后以后,我们就能重新回前线打仗了。”许德刻意提高了声音中的兴奋,但是他拙劣的演技,让他的表演并不成功。
“许将军,”一个侍卫用回了在前线时的喊法:“那人,怎么混进去的。”
许德想要回避这个话题,却看见周围的侍卫们都看着自己,他们是有血性的男儿,自然对自己的工作充满自信,也不愿相信,这么多人,竟然能让那样一个人摸进宫去。
“是御膳房。”许歌还是开口了,他没法躲避侍卫们的眼神。
侍卫们听了这话再没有一个人开口,都沉默了。
“立后之后,我们就能离开,在此之前,我也会守在安圣宫来。”许德的声音终于和平日里一样了,说完后就默默地离开了。
听身后的脚步声,他知道侍卫们又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不过是一群兵汉,却也有自己的骄傲。
无论什么人,都有自信的地方,一旦被击碎,很难再粘合起来了。
小陆子走到了安圣宫后边儿,离住处已经是不远了,他忽然转身抽出御林军腰间的刀,照着红色的墙壁狠狠地劈砍,刀刃在墙皮上擦过,声音刺耳。
他的身体在太监当中也不算是强壮的,乱砍几刀后,便气喘吁吁。小陆子将刀扔在地上,拉过一个御林军的衣领,问道:“你看我像条狗吗!”
御林军本就是皇帝看家护院的一群武装,皇帝身边的太监对他们来说也算半个主子。听了小陆子这话,却是一个个都不出声儿。
小陆子叹了口气,松开手,转身向住处去了。
正文 第一卷 风起天京 第十八章 不眠之夜
秦王府里,今夜算是不眠了,不知王爷和王妃说了什么话,竟然惹得王妃落了泪。景芝去叫了郡主来,但是郡主进千叶轩一会儿,也哭着跑回了候月阁。
这在秦王府上可是头一次,下人们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大声说话,各自安安分分地做着自己的活计。只是其中,某个女子明显对于王爷王妃的矛盾充满兴趣,却还是守在前厅,做着自己的活。
“他小时你亏欠得还不够么,你还要把他送到西边儿去。有你这样做父亲的?”王妃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了,她从许德和她说了这事儿就一直哭到现在,也是好几个时辰了。她深邃的眼睛此刻已经红肿起来。
许德听了这话却是不言语,只是默默地玩着一块碎玉,这是起先王妃摔在地上的玉佩,是许由在王妃生辰时,送给王妃的生辰礼。
“我就不相信,秦王府这高墙深院的,还能有什么刺客伤到我儿。”王妃的气势就像护犊的雌虎。
“夫人,”许德握紧了手中的碎玉,不规则的破裂面在他手心里割裂了皮肤,鲜血顺着拳头的缝隙流淌出来,但是许德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从前你要什么我依你什么,但是这一次,我不能依你了。”
眼看王妃只是落泪,再没有反驳,许德又道:“秦王府需要的是一个扛大旗的太子,而不仅仅是一个世子。我要做什么,我从来没和你说过,但是我相信你知道!”
“魏国公于我有大恩,我要做的是不再让他这样真正的国家柱石空死。这个过程漫长得很,要割舍的东西也很多。”
“所以你要把由儿送到西边去冒险?”
“西边比这天京城安全。”
两人又陷入了僵持,就在这时,景芝的声音在门边响起:“王爷王妃,世子殿下来了。”
两人沉默,半晌,许德开口了,道:“让他进来。”
“父亲,母亲。”许由向两人行礼,声音有些虚弱。他最近咳血的毛病有些发作,陈太医方才还在给他施针。
因为谁都不敢把这事儿往世子身边传,刚刚许由才从身边的侍女如意嘴中知道,王爷王妃在争吵。
许德和王妃二人都不出声,各自坐在房间里的一侧,尤其是许德,手还留着血,许由让景芝拿了纱布来把许德的手简单地包了。两人就这么在许由面前保持着沉默,一言不发。
“父亲母亲为何事争吵,何不说出来,尤其是母亲,您腹中还有我的弟弟妹妹,不要气坏了身体。”许由的声音就像春雨一般温柔,落在人耳里就像是渗透进泥土中。
“由儿……”听了许由温柔的劝说,王妃再坚持不住,又哭了起来。
许由上前几步,牵住她的手,向许德道:“父亲,您做了什么,快和母亲道个歉。”
见许由将错误地原因扔到自己身上来,许德却丝毫没有火气,问道:“由儿,若是京中局势不稳,为父想保证你的安全,最好的做法是什么。”
许由的眸子在灯火中像是琥珀一样好看,听了许德的话,笑道:“当然是把我送到西边安西军里去,这样最安全。”这样的事儿,他在来时,已经猜到几分了。
许德和王妃都是一愕,许德知道许由早慧,尚且惊愕,何况王妃?
“那你愿意去吗?”许德的声音带着一些说不清楚的味道。
“愿意,我没有武功,身体瘦弱,我也怕横死京城。”说着,他笑笑,但是在王妃和许德耳中,他这个玩笑尤其不好笑。
当晚最后的结局是哭了一夜的王妃被许由哄着睡着了,见王妃睡着了,许由拿起一床薄薄的绒毯给王妃盖上,中秋将近,夜里已经有些凉了。
王妃已经有了差不多两个月的身孕,若是坐着尚不明显,此刻躺着,绒毯下的小腹就像是一个缓缓地山包。许由伸手,轻轻地放在王妃的小腹上,低声问一旁今晚没怎么说话的许德,道:“父亲,您说娘会给我生个弟弟还是妹妹。”
“我不知道。”许德声音里多了几分沧桑,这在他身上是很少见的,他的雄心壮志,不允许他老去。
“我希望是个妹妹,我会给她买最好看的胭脂水粉,让她做天下最好看的公主。”许由轻轻说道。
许由起身,和许德一同除了千叶轩,下人们纷纷提着灯笼,想要给他俩照路,许德却拿过一支灯笼,屏退下人,道:“我和幼儿单独走走。”
从千叶轩回落星阁的路上栽满了天南地北而来的植物,这些都是王妃在侍弄,有时王妃耍小性子,许德也会跟着来剪剪花草。
这中间用青石板铺成的小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地明亮。许由抬头,看见天上的月亮,虽然未至十五,但是已经很圆了。
彻底走到了安静处,许由开口了,道:“父亲,其实我希望母亲给我生一个弟弟。”
许德能感受到,这看似平静的夜色中,还躲着至少四个安西军的高手,只是许由未曾习武,不能感受到那微弱的气息。听了许由的话,许德问道:“为何?”
“我向来身体不好,可能将来也不会多长寿,有个弟弟,我不必担心自己死后许氏后继无人。”
许德听了这话,有些懊悔,他心底最深处,何曾不是这样的想法,但是他觉得这太自私了,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听见许由这样说,只道:“勤加锻炼,必定长寿。”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许由笑着看向许德的脸,那胡须微微发白,道:“师傅和您都说我早慧,我不必谦虚,我是大汉最聪明的人,阅历足够了,十个父亲,也绝对比不上我。”
许由此话已经算得上狂妄,敢说十个秦王比不上自己的,他是大汉第一人。
许德叹了口气,道:“你太过聪明。”
“此次去西边,还是希望父亲给我一个官职,不要让我去西边吟诗作赋,那里也没什么好看的。”许由七岁前都长在西安城,对于西边的风景,了然于胸。
“想试试领军打仗吗?”许德眼里透出一丝狡黠,“你聪明,但是打仗未必能胜过我。”
“父亲打下了三分之一个吐蕃,剩下的三分之二,我会替父亲打下来。”许由眼中燃烧起熊熊的烈火。
“若是你能打下来,你也能做皇帝了。”
“皇帝人人可为。”
说完这一句,父子两人又不开口,享受这短暂的沉默,一股草木的新鲜味道让人心情愉悦。
眼看着落星阁并不算明亮的灯火越来越近,许由停下脚步,问道:“父亲,何何时安排我出京。”
“若是最快,三日后。”
“好,我要带一个侍女。”许由笑笑,想许德肯定不知道他说的侍女,又补充道:“叫做如意,跟了我十年了。”
“到时候让许歌跟着你去,我放心一些。”
“父亲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上朝前,去看看母亲。”说完,许由转身进了落星阁,许德干脆也从落星阁里绕道,从候月阁里,回碧苑。
他到候月阁里,明显地听到了琉璃的哭声,想要去劝一劝,但是想了想,还是回了碧苑。
碧苑门口,许德看见了许昌。管家看见许德,就小跑上来,道:“王爷,许歌回来了,在寒山斋等你。”
“知道了。”说完,许德也不等许昌为自己照路,径直往寒山斋去了。
寒山斋中未点灯,许德进去后,发现许歌跪在地上,身边放着从腰间解下来的刀。
“你这是何意。”许德一边掌灯,一边询问。
“末将办事不力,王爷责罚。”
“我说了问题在我,你何必出来揽责。”许德将灯台放在书案上,道:“情况如何。”
“是有高手摸进去了,武功高强。”
“比你如何。”
“我与他交手三招,未分胜负。”
“那就是和你差不多?”
“比我强。”许歌垂着头,“他未用全力,时间一久,我一定不敌他。”
“有意思,想不到京中还能找出这等高手。”许德自信,自己的武功冠绝京城,心下想着同那高手较量较量。
“还有,皇帝答应交易了,而且答应得很爽快,只是那陆瑾没开口,我没有用刀逼他。”
“皇帝答应就好,其他的,不重要了。”
两人就这样,一坐一跪,沉默了很久。忽然,许歌动手了,抽出身边的刀,对着左手手腕砍了下去。许德一掌推出,将烛台狠狠地打在许歌的左手上,一刀下去,不过擦破了皮。
寒山斋里又恢复了黑暗。
“王爷。”许歌虽不是谋士,但是他知道,把人放进了安圣宫,这肯定大大影响了许德的计划。
“留你的手有用,我儿不日将开赴西线督战,你随他去吧,保护他的安全,就算将功补过了。”
许歌虽然是用右手握刀,但是四肢断去一肢,必然导致气血凝滞,今后恐怕再难寸进,甚至可能倒退。
许由没有说话,而是在从窗缝中拉出的一道月光中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那一道白被血色染红,不知道是手上的伤口,还是额头前的伤口。
许歌起身离开了,拿着那把刀,独留许德在寒山斋中。
许德却好像没有离开的意思,端坐在黑暗里。许昌从外边儿寻了一盏灯火,来到许德身边:“王爷,夜深了,歇了吧。”
许德闭着的双眼睁开来,起身往外走去,许昌慌忙盖了灯火,提着灯笼跟出来。两人就这么走在回碧苑的路上。
没走几步,许德湖人转身,往反方向走了,许昌走上前来,问道:“王爷,您这是?”
“去千叶轩。”许德的声音淡漠,缓缓地消失在月色中。
正文 第一卷 风起天京 第十九章 白昼
许德昨天一夜没合眼。
从寒山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