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不止如此!”苏夫人最后看了女儿和准女婿一眼,近年发酵的委屈喷涌而出:“养伤期间我或许没力气多想,后来越来越觉得奇怪!”
“九璀阁是什么地方?为何会无缘无故闹邪祟?还偏挑在阁主远行之时,又专门朝锁月楼的少主下手!”
“清冷历来喜怒不形于色,心思深不见底,我从来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可我知道九璀阁祖传的训诫,剑法绝不传外人!”苏夫人发出凄婉的质问:“纵使你柳公子天赋异禀三岁开慧,是千年难觅的奇才,可毕竟是锁月楼的少主。清冷又为何要三番五次登门求贤,非要把别人家的儿子带到家里来教养?”
柳言卿冒了满背的冷汗,颤巍巍发问:“您认为苏阁主另有图谋?”
苏夫人斩钉截铁:“没错!”
“娘亲……你怎可这样想爹爹!”苏浅断然反驳,不愿相信。
小满是亲妹妹的事实她早已洞悉,否则也不会毫无怨言的帮她收拾烂摊子。可要说亲爹也是个谋财害命的阴谋家,着实有点难以接受。
苏夫人冷道:“事情早有端倪,不由得你不信!”
“那日清冷从外头赶回阁中,听闻贵客重伤,师妹惨死,神情大骇。可等他开口,最关心的居然是……是……”苏夫人绝望闭眼,忆起负心汉亲手粉碎柔情的那一句:
“万幸柳公子还活着,不知内丹可否完好?”
柳言卿神形俱颤,师弟竟猜对了。
苏浅却道:“内丹对修仙之人至关重要,邪祟既然要夺取柳公子内丹,爹爹关心也正常。”
苏夫人斥责:“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邪祟是在挖取内丹时伏法!他又怎知邪祟是冲柳公子的内丹而来?”
“但凡邪祟攻击修士,都是为了夺取内丹进补,这个不难猜……”苏浅继续为父争辩。
“那九璀阁泱泱三千弟子不够它吃的?为何非要冲一个小娃娃下手?”苏夫人高声呵斥,当家主母的气魄藏不住:“柳公子年方六岁,又能攒多少修为?”
苏浅揣测。“那也许是柳公子三岁开慧,举世罕见,内丹有别的奇效?”
“瞧瞧,”苏夫人冷笑:“连你都想得通的道理,清冷怎可能不知晓。”
“可是……”苏浅想不通:“爹爹贵为九璀阁主,为何要助邪祟夺得柳公子内丹,甚至不惜为此和锁月楼交恶,怎么看都百弊无一利啊!”
“那是眼下看来!”苏夫人毕竟比女儿长了年岁,眼界要犀利得多:“若当年不是这个结果,而是借邪祟之力夺得苏公子内丹,可能就此就此不需把锁月楼放在眼里,又何必赔上传家宝与女儿求和!既然是邪祟下的狠手,九璀阁只有失察之过,锁月楼除了气到内伤,也挑不出别的错处!”
“娘亲有什么证据!”苏浅作为少小姐,不愿听人抹黑九璀阁的招牌,当即气得抹泪:“竟说爹爹同魔道勾结,与邪祟同流合污!”
柳言卿没有说话,那瞬间有如醍醐灌顶,突然明白吴越在打什么主意了!
所谓验身,即验身者与受验者灵流交汇,一路探到内丹,看是否修习邪术或被魔气浸染。过往不少隐匿在仙门中的魔修都是被此法揪出来。
但既然灵流交汇,那受验者一样可以趁机一探验身者的底细。怪不得吴越出言挑衅,非要逼得苏清冷亲自验身。
可苏清冷年逾四十,修行多年,是当今仙门当之无愧的元老高手之一。吴越想趁机探他的内丹,势必面临逆水行舟的窘境,多少有点不自量力。
若被苏清冷发觉,临时挣断撤功,吴越伤及腑脏筋脉尽断都算轻的,搞不好要自爆内丹就此交代。
不过是一桩陈年旧案而已,何以至此?
此招太凶险!绝不能让师弟走这一步!
母女两还在争执,一个说事实如此,将所有的证据串起,足以说明苏清冷居心叵测暗藏祸心;一个指责娘亲是深闺怨妇,妒意蒙心,以至枉顾青红皂白肆意抹黑。
“那个……”柳言卿只好暂且把师弟的事放下,插足母女之间的争吵:“都是猜测,猜测而已!既没有定论,又何必争执?”
苏浅红着眼睛道:“娘亲再怎么生爹爹的气,也不能往九璀阁身上泼脏水!”
“你那个爹对你虽然不怎么样,你倒是样样有样学样!”苏夫人冷嗤:“柳公子为此险些丧命,如今还坐在轮椅上。难道九璀阁的颜面比你未来夫婿的性命更重要?”
两个女人都在气头上,柳言卿一个也拉不住,不禁感慨怎的还没成婚就要插足岳母与媳妇之间的家庭纠纷。
苏夫人还在敲打女儿:“以前我也同你一样,以为高门大户丢不起脸,家丑不可外扬,小事统统可以不计较。”
“可你看看他给小满的宠爱和你遭受的锤炼,真的要喜恶不论,一辈子做个循规蹈矩的好女儿,好阁主么?”
“再者……”她再看柳言卿一眼,蓦然温柔:“这可是你未来的夫婿。你若爱他,就该为他多想想。”
“你若不爱,”苏夫人怅然叹气,苦大仇深:“还当尽早割舍,希望你不要步娘的后尘!”
第19章 到底爱谁
柳言卿觉得自己真是操心的命,一头是铤而走险的师弟,一头是闷闷不乐的女神。
既然苏氏夫妇已然交恶至此,苏夫人帮不上忙,吴越的验身之事便躲不过。
九璀阁长老们再度聚首,郑重其事的为阁主护法。而那个令九璀阁大动干戈的混小子被灵鞭缚住手脚,仰躺于台上,像待宰的羔羊。
大抵是为了证明吴越与伤小满的邪术有关联,昏睡的小满也被抬了出来。而苏浅安坐在她身边,紧握着表妹的手,低头垂眸看不出表情。
柳言卿绝望的看着这个场面,一想到无法承担的后果,心底不住哀嚎这游戏他不想玩了,女神他也不要了,赶紧让他穿回去吧!
不过穿越的套路一直是穿来容易穿回去难,他在轮椅上怒眨好几次眼,依然停留在这个时空,这个场景,逼他以柳言卿的角色面对危局。
长老解开吴越的前襟,露出年轻人健硕的身体,可以看见胸口的皮肤随心脏的跳动而起伏。
苏清冷用手指触碰他的心口,有微弱的灵流灌入。
柳言卿不知吴越的镇定是哪来的,他既然修习邪术,定然禁不起试炼。苏清冷在仙门中的地位举足轻重,有他金口玉言盖棺论证,吴越这辈子都将背上魔修的骂名,足够他葬送一生。
他已然知晓吴越这样做的原因,故而心痛难止;又因悟不透他的后招,每一秒都如坐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