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看着一个个拳头举起,呐喊出相同的口号,险些错觉他们真的是同盟,继而为不知在何处的柳言卿担心。
但不是的。
柳承熙和苏清冷貌合神离,仙门百家各有盘算,根本不足为惧。
吴越微微低头,过长的刘海垂下来,挡住了表情。
他在笑。
师兄,我要来找你了……
第37章 乱成一锅粥
苏浅永远是温婉懂事的,安静看完了父亲的整场表演。
“爹爹,”散场之后,四下无人,她终是忍不住问了:“爹爹做这些,是为了给小满报仇么?”
苏清冷脚下一滞,一板一眼的回答:“我刚才说过了,这是江湖大义,不是私怨。”
“可现在天下太平,连出来闹事的邪祟都少了,哪有魔尊的影子!”苏浅不信:“爹爹!小满出事我也很伤心,您为什么就不能与女儿说实话呢?”
苏清冷深呼吸一轮,还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冰霜脸,一字一顿告诉她:“讨伐魔道,乃是江湖大义。你身为九璀阁少小姐,不要老是把儿女私情挂在嘴边,说出去叫人笑话!”
明明是生她养她的父亲,苏浅却觉得从未认识过。
不管造了多大的孽,只要闭口不提,维持伪善的面具,就可以继续做他的正人君子,为所欲为了么?
为了私情可以抛弃妻女,明目张胆的把私生女捧成掌上明珠;为了私欲不惜勾结魔道围剿兄弟门派;一切搞砸之后,又可以装作与己无关,端着阁主架子,肆意煽动江湖仇杀,只为平息他的满腔不忿,
在苏清冷眼中,哪有道义可言?
“爹爹,”苏浅脊背生寒,出言质问:“柳公子两度在九璀阁遭邪祟袭击,真的都与您无关么?”
“胡说八道!”苏清冷怒斥:“这种莫须有的事情,别人传传就罢了,你怎么也鹦鹉学舌!”
但苏浅对此自有判断,不无悲凉的问:“爹爹,你既然要柳公子的性命,又为何要将女儿许配给他?”
“你还敢胡说!”苏清冷扬起手掌,作势要打。
苏浅面不改色的凝视那只手掌,多年的压抑化作一声大逆不道的冷笑:“抑或是……爹爹屡屡失手,奈他不何,所以不惜拿我作饵,毕竟朝女婿下手要方便得多。”
“啪――!”
手掌落下,苏浅白皙的面庞上浮出一个清晰的指印。
苏清冷打完还没消气,嘴角抽搐着,恶狠狠吐出两个字:“放肆!”
他怎么能不气呢?
先为内丹折了心爱的师妹,而后破釜沉舟的一战又害了小满。最后和历来听话的苏浅也闹到这个地步。
山穷水尽,众叛亲离。一生筹谋,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何其不是可悲又可笑。
可惜,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毕竟,越是赔得多的人,越是输不起。
……
另一厢,柳承熙正与吴越关门密谈。
吴越立在他面前,谦逊的低着头。
他很欣赏这个年轻人。在仙术上天资卓越不说,头脑和个性也是一等一的好,完全没有年轻人无谓的坚持和无用的冲动,交代的事照办,不该问的不问,无论何时都显得恭顺又可靠。
“吴越,”柳承熙沉吟开口:“此次讨伐魔道,主力还是锁月楼和九璀阁,其他小门小户不成气候。但为师老了,许多事情,还要倚仗你。”
吴越淡淡反驳:“楼主不老。”
而后才说:“楼主交代之事,徒儿自会尽心尽力。”
“还有些事,有必要让你知晓。”柳承熙深吸一口气,下了莫大的决心,才将秘密吐露:“你不止要尽力,而是要全力以赴,赶在所有人,尤其是九璀阁前头,找出魔尊,将他铲除!”
吴越眼睑在跳,被他刻意垂下来的一缕乱发挡住,故作惊讶的问:“这是为何?九璀阁不是盟友么?”
“哼……盟友!”柳承熙冷嗤,嫌恶之情溢于言表:“你要记住,锁月楼和九璀阁掐了百年,仙门第一的交椅至今不知花落谁家,苏清冷是永远不会把我们当盟友的!”
“既然如此,”吴越见他气得脑子不清醒,趁机追问:“当年为何要定下柳师兄与苏小姐的婚约。”
“当年……是我愚钝。”柳承熙痛苦阖目:“言卿三岁开慧,我光顾着高兴,昭告天下大宴群雄,却不想有人早早参透了他那颗内丹的奥妙,并打上了歪主意。”
“而后苏清冷数次登门,诓哄为师言卿骨骼清奇,是他所见最好的苗子,若能博采众长,两家可合力造一个不世英才。那时我年少轻狂,也想籍此青史留名,一时糊涂……就……”
吴越见他哽咽得说不出话来,贴心接话:“反害得师兄残疾一生?”
“远远不止!”柳承熙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里都透着狠,淬着毒:
“是我害死了言卿。”
吴越装出震惊的神情,言语磕巴:“那我所见的柳师兄是――?”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柳承熙痛苦摇头:“接回来时,他被邪祟伤了内丹,只剩一口气在。最初想给他治病,人倒活着,只是身上的魔气越来越浓,我给他一探,内丹全是黑的。”
“长老们说那就趁早灭了吧,不要酿成大祸。可那是我的儿啊……我怎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