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跪。”
“不是说,你心里满满当当的都是我?”
以芙双手被在身后,紧紧地靠着身后的墙壁。她的背上积了一层薄薄的冷汗,被屋里漏进来的风吹得浑身冰凉。
空气里静静地漂浮着一点点的灰尘的颗粒,呼入肺腑后,都能体会到古木陈放多年后的腐朽味道。
“我……我不能跪。”
她的眼睛盯着供桌上的两张牌位。一张刻有“供奉晋王府秦公讳致之灵位”,另一张则是“先妣秦母孺人闺名南寻之牌位”。
以芙声音有点儿发抖,“令尊令堂与我无亲无故的,我跪拜他们成什么样子。”
褚洲笑笑,“这几年逢年过节里,来来去去的始终就是我一个人。如今他们终于见到未来儿媳了,心里面想必高兴。”
“什么未来儿媳――”
“仔细着点说话。”褚洲把她的一缕碎发撩到耳边,低声说道,“听说人死后,身上的一缕精魄还会陪伴在亲人身边。说不准他们正在某个地方看着你呢,你舍得说出些寒心话让他们难过?”
“褚洲,你――”
他把她的眼泪剔去,“见到父母亲,高兴哭了?”
他分明是故意的!他知道她生平最忌惮的就是鬼魂言论,偏偏拿这些东西压她――
“你让我走吧……”
褚洲捏捏她脸颊,颇为宠溺,“只要你肯乖乖地拜见了父母亲,我马上让你走。”
她呆呆地看着两座灵牌。
看来他是不愿意让那些奴才进来打扫房间的,许多地方都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只是两尊灵牌却是干干净净的,想来他常常过来看望。
褚洲已经一撩衣袍,恭敬地跪在地上。
“母亲小时候时时拿孩儿取笑……说孩儿对京中女眷态度冷淡,不知道哪家的天仙能入了孩儿的眼……今儿个孩儿带她过来看你了。”
“孩儿身负血海深仇,到现在还没有杀光那些羞辱我们的人,实在无言面对二老……所幸遇到她,心中痛意稍得缓解……”
“她待孩儿甚好,衣食住行,无一不细致入微。只是孩儿实在愧怍,到现在还没给她个名分,如今特来请父母亲准许孩儿婚事……”
黑云翻涌,一震轰鸣响声。
“褚洲,我不嫁你。”
云间里奔下一束电光,劈开窗户上的纱纸,亮堂堂地盖在那两座灵牌上。
以芙胸闷气喘,“我方才说得都是骗你的鬼话,我早就不喜爱你了。”
褚洲转过了脸。刺眼的白光里,他眼梢轻轻地抬高了,看起来极其得反常与诡异,“是又怎么样呢。”
他摊出一只手,“过来。”
以芙很防备地看着他。
褚洲轻轻叹了一声,亲自走过来把她挽进怀里。她本来就被吓趴了,整个人一点儿也提不上什么力气,不得不跟上他的步子。
褚洲微笑,“我这样疼你,怎么舍得让你受委屈呢?”
以芙垂下眼睛。
“我给你几个选择,你自己选。”
“要么,你叫一声爹娘,我八抬大轿地娶你进门儿;不叫,你要是愿意和我在这里做上一回,也就算了。或者你亲手宰了宋璞玉,也行。”
“你莫不是疯了!这上面的可是你爹娘!”
褚洲扫了一眼牌位,眼里没有一丝动容。
他从来不相信灵位上面会附着了已故之人的精魂。在父母过世的那段时间里,他日日枕在灵位边,盼的就是再见他们一眼。
可惜日有所思,夜里始终不得其梦。
死了就是死了,把他的妄念也带走了。
上面供着的只是两个冷冰冰的牌位,死气沉沉的木头,勉强残存了几分热烘烘的思念,仅此而已。
常常过来擦一擦供桌,只是心中的苦闷抑郁无处发泄,来这儿寻一寻慰藉罢了。
可是以芙不一样,她如此地敬畏鬼神。
她羞耻地脸红,“我不可能……!”
褚洲反诘,“那你杀了送璞玉?”
“你为何老是咬住他不放!”
“那他为何常常出入你的宫殿?”
以芙张了张嘴,吐不出一句话。
她总不能坦露他过来是为了教她胡文的吧。秦遂获取的情报当然不能透露给宋璞玉,以芙只能自己一点点地破译,所以才……
褚洲扯扯唇,“不愿意,那就叫。”
“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
他怜爱地摸摸她的肚皮,“可你是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