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倩倩从前的记忆里,丁溪宁从没有一次这么勇敢过,这是她第一次在面对困难和恐惧时这么斩钉截铁地做出决定。并且做出徐倩倩满意的决定。现在这种情况,如果她们不报警,对她们并不是好事。不仅要遭受莫名其妙地袭击,还要遭受别人异样的目光。
“报警!赶紧报警!我手机丢了!”一个女生叫嚷着。然后没好脸色地看向丁溪宁和徐倩倩,就好像她们是偷她手机的贼一样。
徐倩倩一方面不能忍受来自他人这种平白无故地诬陷,另一方面,她看着手上还有着血迹的丁溪宁也感到担心,她赶紧叫旁边的刘璐报警,她自己则在众目睽睽之下搀扶着丁溪宁往她们的宿舍走去。周围看热闹的人的目光追随着徐倩倩和丁溪宁的身影,徐倩倩自然是毫不畏惧旁人的闲言碎语,然而这一次,连被搀扶着的丁溪宁竟然也不再惧怕外人的目光。她知道,那些目光不过是出于普通人的好奇。而她,再一次成为事件的女主角,却不再有不幸的感觉,反而觉得这一切是冥冥中注定好的事情。
丁溪宁的脑海里出现那个疯子的容貌,就在去年的万圣节前夕,她看着那个男孩和女孩疯狂的举动,她的内心还涌动着羡慕,那时候的她觉得他们颇有勇气,可短短的半年时间里,这一切在她看来就都变了样。她再也不会觉得那个男孩或是女孩有多么炫酷了。当她看到那个疯子黯淡的眼神里写满了忧伤与无奈,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从疯子的笑声中看出她的痛苦和无奈,但是她确实感觉到了她的苦楚,虽然她说不清疯子究竟为什么苦。但她知道,她手上的血是疯子身上留下来的,一个对着自己伤口的疼痛都感到麻木,只有在看到献血时才会感到害怕的人一定经历了很苦痛的事情,才能让疼痛都被她疯癫的行为所遮盖。
深夜的宿舍楼在四楼的走廊里泛起了昏黄的灯光,连楼下宿舍管理的阿姨都拿着手电筒走到了四楼。刘璐站在寝室外面连同那些正在对此事八卦的同学一起等待着警察的到来。而徐倩倩则扶着丁溪宁回到了寝室,为她擦去了手臂上的血迹。
“怎么回事啊?”阿姨看着人群大声地问着,“都不用睡觉啊?明天不用上课吗?”阿姨叫喊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凶。有些人本来对这件事便没什么兴趣,之所以站在这不过是因为被打扰了清梦,在看到阿姨凶神恶煞的模样时,干脆就回了自己的寝室。剩下的几个人,包括嚷着自己丢手机的女生在内,七嘴八舌地和阿姨解释着。
事发之时,宿管阿姨在楼下已经有些困倦了,对于这一切的事情自然不知道,但不知道谁到阿姨那敲了门。她出来看时却发现门外空无一人。但她却被这样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叫醒,才拿着手电筒进行巡楼,或许是站在楼梯口时听到了隐约的声响,她便顺着光亮爬上了四楼,果然就看见了一群喜欢凑热闹的人在深夜里不睡觉而是站在走廊里。
“阿姨,刚才出了点状况,我们已经报警了……”刘璐在七嘴八舌地议论和报告中思路清晰地像宿管阿姨阐明情况。
“报警?”阿姨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说这番话时云淡风轻的人,要知道,在学校里,需要报警的事情可都是大事,一般就算有的人宿舍门被撬开了,如果丢的东西不是十分贵重都不会选择报警的,而眼前这个姑娘,不仅仅报了警,而且表现地这般悠闲。当然,这种悠闲只是宿管阿姨自己的判断。报警这件事情,除了让阿姨感到震惊,更是让她感到愤怒,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越过向她汇报的环节而直接向警察上报,都有可能使得她当前的职位不保,因此,她更是在巡视了四周后加大了音量冲她们喊道,“发生什么事了?还至于报警?”现在,宿舍管理人员已经不再纠结于这帮女生半夜不睡觉而是傻站在走廊里的事情了,相比于那件事,她更想知道这群学生为什么报警。
周围的叽叽喳喳的讨论声音逐渐小了。直到宿管抛出这样的问题,周围一直在热聊着这件事的女生才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她们刚才经历了什么。
“你说说……”宿管指着一个她比较面熟,平日里上下楼经常和她打招呼的女生,态度稍微缓和了些,问她道:“什么事啊?就要报警?”
“我……”这女生用求助的眼光看向两遍,她并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报警的状态,她不过是凑热闹的一份子,根本对发生了什么并不知道。
“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事啊?”宿管在看见平日里与她交好的女生说起话来都有所顾忌,心下更生疑惑,她语气也更加急促地问:“知道什么快说呀!”宿管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她自己也明白,她所负责的宿舍楼经常发生跳楼事件,她也不是没经历过,但那些事发生的时候都是深夜且不为人知的时候,并且,往往再发生跳楼事件的时候,她也是全然不知情。只有当事情处理妥当后,学校才会派人象征性地告诉她,甚至会有人安抚她,目的就是让她缄口不言。对于这点事情,她做起来还是得心应手的,毕竟她常年在宿舍楼里工作,和家里亲戚沟通较少,就算说了,以亲戚们的距离学校生活较远的关系也很难四处传讯,而在学校里,为了保证饭碗,她更是很少与学生们聊起这些,所以就算有一些跳楼事件发生过,她也没有感到过慌张。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次这么多人在场,并且她也经手了这件事,一会若是警察真的来了,她恐怕自己的工作会不保。
“阿姨,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们睡觉的时候听到了几声叫喊,然后就醒了,出来就看见一群人在走廊里,然后有人说手机丢了,有人要报警……”女生说着,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她刚才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却在这里和别人议论此事,并以一个当事人的身份来讲述事件……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这实在像是一群中年大妈在菜市场上闲扯家常的行为。那个女生这样想着,有些抱歉地朝着周围的人摊了摊手。
“阿姨,我来说!”那个刚才一直嚷着丢手机的女生在刚才那个女生说完话后,没来得及等阿姨说话,就抢先说道:“阿姨,我们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听走廊里有人喊叫,然后我们宿舍室友就被惊醒了,起来一看我们寝室三个人东西都丢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寝室里另外两个丢东西的人叫出来,有一个女生已经又回到床上了,她站在门口和另外两个丢东西的人解释着,有一个人顺从地从寝室走出来,还有一个人任凭那个女生怎么喊都不肯出来。那个女生十分不悦地继续对宿管说:“阿姨,就是这样,我们寝室三个人丢东西了。有个女生丢了些零钱,就不愿意出来作证,我丢了一部手机,是最新款的肾机,小一万块!”她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女生,“还有她桌子上有四百块钱的现金,全都丢了。”她说着朝着刘璐的方向看去,对着宿管继续说道:“听到声音我就出来了,就看见有个人躺在地上,她们寝室的人。”她说着指向刘璐,“我怀疑就是他们偷了我东西。”
她怒瞪着刘璐,一副凶狠的表情,就像是认准了犯人一样,高昂着头审视着刘璐的神情。刘璐对此显得很淡定,或许是因为夜太深,而她又睡眠不足,此刻疲倦的刘璐很不愿意像往日一样做那个“老好人”去哄别人开心,她遵从这本心,有些不屑地笑笑,然后理直气壮地回应着那个女生:“我已经打了报警电话,你有什么问题等警察来了和警察说吧!”说完刘璐放纵地打了个哈欠。她这慵懒随意的一幕让那个丢了东西的女生更加不悦。
“有什么事不能先向我汇报啊!宿舍楼里又不是没有监控!”她说着不快地瞄了两人几眼。然后双手抱臂等着警察的到来。
警察到来的时候,丁溪宁和徐倩倩也整理好了,陪着丢东西的女生还有刘璐都一起下了楼,宿管阿姨给他们开了门。
说是警察,其实不过是校警,刘璐手机里存着的校园报警电话是A大专属的,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丁溪宁不用在受到惊吓以后再面对警局那种严肃气氛下的二次惊吓。
几个人先后向警察描述了今晚发生的情况。校警也做了简单的记录,其中一个校警丁溪宁认识,就是万圣节和她发生过争执的校警,但是他已经不能再想起丁溪宁了。丁溪宁在跟他描述过程的情况下,那个校警也只是说了句,“看你有点眼熟。”丁溪宁当时并没有回应他。他在这样的夜里,对一个小姑娘说这样的话,很像是地痞流氓和女孩子套近乎的行为,在得到丁溪宁的沉默回应之后,他也觉得有点尴尬,便再也没提起这个话题。
“你说的那个疯子,什么样子,描述一下。她的穿着还记得吗?”校警询问着。
“不记得了。”丁溪宁摇了摇头。当时光线太暗,她并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衣服,而且,后来她受到了一些惊吓,就更来不及注意那个人的穿着了。
“脏藕合色的外套!”徐倩倩回应着,她说完,刘璐和丁溪宁都瞪大了眼睛望着她。刘璐记得穿这个衣服的人,她们在晚上回来的时候见过她。丁溪宁也流露说过,如果今天晚上的疯子穿的是那件衣服,那她就应该和徐倩倩说得是一个人。
“你看见她的衣服了?”丁溪宁小声询问徐倩倩。
“当时没看见,后来扶你回宿舍的时候,才窗台上看见了,就是那个衣服。”
“那我们俩晚上时说的疯子应该是一个人。”丁溪宁回应着徐倩倩。
“那衣服在窗台上?”校警听见了二人的对话,在警察面前,没有什么秘密能瞒得住他们,“走,把那个衣服取来。”
当几个人再走到四楼的窗台时,那件衣服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现在,几个人又同时怀疑地看向徐倩倩,徐倩倩舔了舔嘴唇,神态坚定地说:“我当时真的看见了……那衣服就在窗台上,晚上回寝室的时候我就见过那个人穿着那件衣服,不可能看错。”
警察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复印件,这张照片正是丁溪宁熟悉的,她被带到警局的时候警察曾不断询问她是否认识这张照片上的人,这个人,就是她见到了两次的疯子。
“我不知道,她散乱着头发,我看不见脸。”徐倩倩表情严肃地回答。
“我知道。”丁溪宁看着照片有些发呆,咽口水后继续说:“晚上在宿舍楼吓人的就是她。晚饭的时候她也吓唬过我,然后她被你们带走了。”丁溪宁说着,缓缓地抬起头看向校警。
“她认识你?”那个校警问丁溪宁。
“我不认识她。”丁溪宁谨慎地回答着。她不愿意让那个校警想起来万圣节那时候的事情,毕竟,这个女生貌似经历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如果她把自己和那个疯子千丝万缕的联系讲出来,那她可能真的会被牵扯其中。任谁也不会相信,这么多巧合的事情,会无缘无故发生在一个平日里看起来老实的人身上,如果真的发生了,任谁都要想想这背后的关系吧!这让敏感的丁溪宁感到担忧。
“你们也别太担心,这个女的是个精神病,本来我们都抓她一回了,被她家人领回去了,可能又跑出来了。她以前是咱们学校的学生,住在这个楼,可能就这样跑到楼里了,不用太担心。我们会想办法的。不都没受伤吗?”校警看着几个学生都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安慰道:“她也没什么攻击性。不用害怕,早点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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