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洲的喉咙里溢出几声薄笑。
这次恐怕就不一定了啊。
黑压压的云雾里突然劈开一声春雷,屋子里传来小妇人惊慌的尖叫声。褚洲已经快步迈入殿里,小满正打算跟上,一扇木门兜头迎上来,“砰”一声把他隔在外面。
“大人去哪里了!”
褚洲没说什么,大手一下下地顺着她还在不断起伏的肩背,“做噩梦了?”
以芙的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淌下来的眼泪经过男人的锁骨,聚成一小滩浅池子。她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她梦见褚洲打赢了仗,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裳过来娶她。她记得自己怎么逃都逃不掉,回回都能撞见他,幸而天下落下来一道雷,把褚洲给活活劈死了。
她否认道,“这也不算是噩梦吧。”
以芙太开心,是把自己给笑醒的。
第68章 现在 从前
褚洲愈来愈忙, 夜里也不过来了。
灯盏里还剩下一点指甲盖高的白烛,在沙沙的雨声中静静地烧着。旁边就是架子床,上边倦着酣睡的妇人。
盼山撩起帘子, 掀开床尾的鹅绒被。
这两日娘娘得了风寒不说, 还老是嚷嚷着腰酸背疼, 她就趁着娘娘睡着了的时候过来给她捏捏。盼山睁眼一看,见原本玲珑的玉足肿胖着,难怪沐浴的时候都不让人接近了。
以芙察觉到有人碰她, 哼哼着往后躲去。
“娘娘,是奴婢!”盼山急忙摁住她的脚丫子,凑到她的耳边,“奴婢知道娘娘不喜别人近身, 特地找宫里的老嬷嬷学了按摩,这样您舒服些!”
以芙使劲儿地把腿缩回被子里,眼睛里揉着一把眼泪, 一直往盼山的身后看,“你松手你松手!”
盼山怔怔地看过去,见褚洲靠在一边儿的屏风上,视线恰恰好正对着床尾, 也不知道看了多少, 看了多久了。
“奴婢不知道……”
“你出去!”
盼山知道这两天主子脾气暴,也不想轻易惹她哭了,便急急忙忙地缩回手。往外头避的时候,盼山听到了她更委屈的声音,“你回来你回来!我不是说你……”
褚洲故意逗她,“不想我?”
盼山愣在哪里,还是狠狠心走了。这种场合下她呆着也不合适, 就算进去了,迟早还是被太尉赶出来。
见唯一的倚仗走了,以芙涕泗横流。
褚洲叹了一声气,递上自己的袖子给她擦鼻涕,擦完鼻涕再去给她拭眼泪。以芙又不傻,翁声控诉着,“脏!”
褚洲坐下,“方才为什么赶我走?”
被褥底下的脚丫子小幅度地动了动,褚洲看在眼里,想去掀被子,“让我瞧瞧。”
以芙自己都不愿意面对这一双丑脚,怎么会答应褚洲的要求,还是这么无理的要求。她愤怒地瞪着褚洲。
褚洲把脸怼过去,“看看我瘦了没。”
他忙得昼夜颠倒,算起来两个人有七八天没有见面了。以芙慢慢地伸手过去,被他下巴上冒出的胡茬给刺了一下。
他追问,“瘦了没?”
“有我的十全大补汤,大人怎么会瘦?”
这几天里,以芙会着人给他送东西。
褚洲挑眉笑了笑,倒是没再问了。却趁着她没有防备的时候一把掀开被子,露出那双无处逃遁的小丫。
她来不及发火,褚洲已在莹白色的脚背上亲了一口。以芙怔怔的,看着他模仿着盼山的手法,生疏地对着脚上的穴位按压。
褚洲眉眼淡淡,“辛苦了。”
黑暗里,他深邃的眉目瞧得不太真切。以芙刚才只是粗略地撸了一把他的脸,却知道他瘦了许多。大概是怀孕了多愁善感的原因,以芙总是想东想西的,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话,她的心里酸了酸。
――辛苦了。
这分明是丈夫对怀胎多月的妻子的抚慰和感激。他们两个既不可能成为夫妻,他也认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干嘛还说这种煽情的话?难不成孩子他要养着?
褚洲见她好多了,把脸凑过来亲以芙。
一只手捧着以芙的脑袋,避免她被坚硬的木板磕到;一只手却极不安分,一直往下揉揉捏捏。
以芙倒吸一口气,“疼……”
褚洲的视线往下看去,握住手中丰腴掂了掂,似乎挺高兴的,“内务府制的衣裳太俗,果真还是外边裁缝做得好看。我瞧着又比上次长大了些,上次还握得住……”
以芙丧着脸,把他的嘴堵住。
褚洲从善流入,亲了一下她的掌心。
以芙的鼻子抽了抽,她又想哭了。
褚洲便不再闹她了,脸色也逐渐凝重起来,“自古以来雁门关就是胡汉两地的分界线,就在两日前三关攻陷了。”褚洲顿了顿,补上一句,“我五日后走。”
以芙不知道说什么,问,“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