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来点儿。”褚洲徐徐诱之。
以芙走到离他四五步的距离,停了下来。她眼睛里的防备比刀子还要戳人心窝子,褚洲埋头笑了一声,又看着她,“瘦了。”
以芙皱眉,“你快说吧。”
褚洲的呼吸声沉闷,说话的声音却是轻飘飘的。她只听见褚洲说了几个模糊不清的字,剩下的一概不知了。
“你过来些。”
以芙终于肯信了,凑过耳朵。
褚洲的眼中蓬勃着笑意,如疏朗的清风一般在唇边酿化开。他盯着她小巧可爱的耳垂,忍住含住的冲动,低声道,“我在外头的时候一直想你。日里想,夜里想。”
以芙原本是全神贯注地竖起耳朵,冷不丁听到他这种调戏之言,刚要偏头质问,粉嘟嘟的唇瓣被人吮住了。
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已经撬开她的牙,扫荡着她唇齿间山楂的酸涩与冰糖的甜,他的身子艰难地往前倾倒,身体里的铁锁带出冰冷的撞击声。
以芙醒悟过来,往后退开几步。
褚洲湿润的、带着几丝铁锈味的嘴唇从她柔软地粉腮上擦过去。见她差点被脚边的干草绊倒,不禁皱眉,“你来的时候怎么不带个仆从?这里岂是你一个人该来的地方?”
以芙使劲儿地擦自己的嘴。
“你既然不肯把事情告诉我,把我叫过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褚洲这时候才看见她的肚子,已经高高地隆起了。早在她来前,秦遂那兔崽子给他打了一顿,额上流下的血迹模糊了视线,刚才一直看不清她。
褚洲叹气,“忘了我之前的话?”
“就算死了,也要烂在你身边。”
以芙打了个寒颤,冷冷地看着他。
“你一贯怕黑,把我的皮扒去做灯笼怎么样?”褚洲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要是喜欢,把我拿去做花料也行。”总归死了也能换种方式陪着她。
以芙没有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锦袋,袋子里装的是他从前送的玉佩。她把东西递到褚洲面前,“还给你。”
褚洲眼神一顿,淡声,“帮我系腰上吧。”
总归褚洲整个人被吊着,也不会再对她怎么样。以芙尽力地伸出手,不让自己过分靠近他。
褚洲也低眉看着她纤细的手指,在他的腰带上慢吞吞地折腾着,想起一件事,“你之前说,等我打胜仗回来就嫁给我的。”
“我以前说话,有哪句是真心的?”
褚洲的唇边弯起一丝古怪的微笑,“从前在榻上的时候,你不是总说我厉害,每次把你弄得湿淋淋,水都……”
“褚洲。”以芙气得颤抖,让盼山把木盘端上来,盘子上铺着大红色的丝绸,看起来很喜庆,“你选一样吧。”
褚洲问,“你亲自动手?”
还没等到她回答,他又道,“刀子吧。”
印象深些,总归让她忘不掉。
等以芙把刀子拿出来的时候,褚洲就很欣慰地笑了。以芙被他笑得毛骨悚然,褚洲便耐心细致地和她解释,“这把刀子是我亲自设计的,别说杀人,开膛破肚也不成问题。”
褚洲看她走过来,“记得往右边捅。”
她的手一抖,刀子落在地上。
“他那种人,不配让娘娘亲自动手。”盼山知道自家主子害怕,拿过刀子,“一刀下去倒是让他痛快了!还不如把毒药喂给他!”
青碧色的杯盏里盛满了黑棕色的液体。以芙的手还是抖着,颤巍巍地递到他的唇边。
褚洲看着她红红的鼻尖、包着泪水的眼睛,突然叹了一声气,“让你的奴才来吧。”
“娘娘别为这种人折了身段!”盼山三两步走上去,接过以芙手里的杯子稳稳当当地递到褚洲的唇边。
褚洲没什么犹豫地叼住杯沿,仰头吞下汁液。他喝得着急、喝得迅速,尖锐的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
褚洲把空了的酒杯吐在地上,看见她的双手搭在笨重的肚子上,怔怔地朝着这边发呆。
褚洲咽下喉咙里的血腥,笑她傻。
“我在城东安置了两座宅院,地契上面写的是你的名儿。定鼎门大街上的两排铺子也过户到你名下了,在里面的广济钱庄给你存了银票,够你这辈子挥霍着花了。”
以芙的下巴上挂着一串湿哒哒的眼泪。
“我知道宋璞玉和他夫人是假婚。”褚洲的视线落在她小腹,又仓促地移开,“宋璞玉处事不够圆滑,官场上难免得罪人。你拿了这钱,日后活得容易些。”
褚洲看着她掉金豆豆,语气不似寻常地突然软了一下,“别忘了我。”
甬道里渡来一阵风。
她的裙子被风吹起一层层涟漪,像是一朵桃花瓣儿徐徐绽开。褚洲觉得她这件衣服挺好看的,只不过颜色比喜服淡了些。
他压下腹中绞痛,“走出去就别回头了。”
死人的样子不好看,怕惊了她。
以芙呆呆地被盼山牵到外面。狱中的风扑过来,一点点地把她脸颊上的泪珠子撕扯下来。她清醒了几分。
盼山一直在问她怎么了。
她的心空空的,像是被人剜去了一块,四面八方都透着风。以芙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摸摸盼山的脸,“傻丫头,我这是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