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从河回家的时候,祁明泽在工作室里看书,背对着门口。从河从未合上的门里进来,依在门边看了他好半响。
沙发上,灯下,安静柔软的一个人,美的像一副画。
从河从门框上直起身,轻声走到沙发背后,探身越过沙发脊一把揽了人,祁明泽才反映过来。从河探着身抱了他好一会儿才放开,长腿绕过去,坐上沙发。
“晚饭吃了吗?”祁明泽将书折了角合上,问他。从河拿过两个枕头放在背后,舒服的靠好了,眼睛好好的在祁明泽脸上流转。点头回答他。
祁明泽曲了腿,横坐了,也看着人,“今天很忙吗?”
从河说中午回来,结果中午打电话说下午回来,下午打电话说晚上回来。
从河再点头,顺手拨了拨一旁小桌上的一束鲜花,“订花儿啦。”
“不是。我自己摘的,未未那边。未未绑的,好看吧。”
祁明泽笑问他,从河倒侧过脸去,认真看了看花。还曲起手指在鲜艳的花朵上滑过,冷白干净的手指沾了几滴水。“跟你比,差远了。”
祁明泽笑,从一旁拎了个枕头摁进怀里,这种氛围真是难得的悠闲。祁明泽揪枕头,食指上贴着的创可贴落进了从河眼里。他皱眉,一把捉了祁明泽的手,“手怎么了?”
“没事。就是不小心划了一下。”
“哪儿划的。”从河将他的手拖到面前细看,祁明泽倒看着他笑了。
下午清理完衣柜里的衣物,他在卧室落地窗前沙发上听音乐打盹,蓝牙耳机掉了,滚到沙发底下,他想推开沙发去捡,结果手指被沙发下的边划了一道口。
那边线并不是十分尖锐,祁明泽觉得这伤受的蹊跷。他心惊着总觉得像是什么预兆,掏了电话要给从河打电话,结果他倒十分凑巧的打来说要晚些回来。
他人在公司忙,当然什么事也不会有。
祁明泽想到这事,觉得好笑。他老实说了在沙发上划的,他是一点也没想到,第二天那张好端端的沙发就被从河派人给抬出去扔了。
从河握着祁明泽的手指替他擦消毒水,知道他下午的时间都花费在整理衣柜上,“不是让你叫人帮忙,怎么不听?”
“反正也闲着。”
“闲着可以出去玩玩儿,也不一定非要干活。”
“我出去了啊,今天在未未那边待了一上午。”
从河扔掉手上的医用棉签,抬眼睛瞧了祁明泽一眼,又低下。撕了张创可贴往祁明泽手指上贴,“这回见到祁樾舟啦。”
祁明泽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老实回答没有,说人不在家里。
从河有一会儿没说话,只是认真的将创可贴规规矩矩的贴起来。他做事向来做的很工整,创可贴贴完,从河才抬脸,“问你个问题,要有一天他跟我还是不对付。我是说他不打算跟我对付,跟我对着干,你会怎么办?”
祁明泽听从河这么说,心上不禁一紧。突然心里有点慌张,虽然手指突然割破就对身边的人安全担忧这种事很封建迷信,但是他突然又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从河打了电话过来,他人在公司,他知道他安全;他给未未去了电话,未未很好;他甚至找阿森聊了会儿天,阿森天天在店里忙活着赚钱。他为什么一点也没有想到祁樾舟。
祁明泽眼中神情异样,干干的开口,“他怎么会跟你不对付。”
第79章
“我是说如果。”从河回答。
“他不会的。海城的东西不是已经还给他了吗,”说到这里祁明泽停顿了一下,但也只是卡顿,这件事是他们心知肚明的默认了的,没有逃避的必要。“你们现在没有利益冲突了,他不会的。”
从河没有说话。这个娘们儿眉眼生的英气,他不说话,不笑,不刻意温和的时候,眼睛是与生俱来的冷,眼底像沉封着冰霜。祁明泽看着这样的他,突然有些害怕,害怕他这段时间以来的所作所为都是假象,害怕他会将三叔的事再来一次,他害怕生活再一次变得一团混乱。
此时此刻谁都好好的,谁都健健康康的,一切都再好不过。
在缅甸的经历,大概在祁明泽这里还没能过去,也不那以容易过得去。祁明泽有些不自知的反应过激。他一把反握了从河的手,眼中又现了那种许久没了的忧伤神色,“从河,现在所有人都好好的,大家各忙各的,不是都很好吗。就这样下去不好吗?从河,别再斗了……”
祁明泽剩下的话被从河堵在了嘴巴里,从河的眼睛会冷,但他的吻不会。他双手抱着祁明泽,温柔的吻他,用炙热化了祁明泽眼中的忧伤与怀疑。他离开他的唇齿,手指轻轻摸着他的耳垂,告诉他别胡思乱想,没有他担心的那种事,以后也绝不会发生。
沙发不太宽阔,两个人挤在一起。
从河识得祁明泽情绪的开化,心底说不出的滋味。于他,好像只有他会是伤害人的那个。
祁明泽的第六感大概还真不算空穴来风。下午在从河给他来电话说不能赶回家吃晚饭以前,刚好收到祁樾舟开始动作的消息。
但祁明泽这次的解读错误了,颠倒了。这回不是从河不放过谁,而是祁樾舟誓要挑起祸端,将一湖平静的水搅起波澜。
从河从祁明泽的工作室离开,又出门了,他去了公司一直到半夜才回来。这一场谈话,并不是随便聊聊,从河这一趟其实是特意从公司赶回来,他只为探祁明泽的口风。他要根据他的态度决定应对祁樾舟的方案。
华煜不可能断送在他手上,祁明泽他不可能放手,祁樾舟他动不得。
从河最后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决定。他将当初费尽周折拿到的老爷子的股份,分出三分之一,赠与祁樾舟。
法务部连夜处理手续,第二天一早便将东西送到了家里。从河拿着东西,穿过房子,将东西放到了老爷子眼前。
老爷子在大客厅里接待的从河,两排沙发,俩人相对而坐。窗外阳光刺眼,从河看向窗外,眯了眯眼。他脸色有些泛青,源于熬夜,源于对无可奈何的妥协。
从河没有精力与老爷子逗圈子,多说话。他直接告诉他,没有圈套,没有阴谋,老爷子手里的三分之一在这里了。祁樾舟这两天干了些什么,想必他也不能一点不知道,这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从河说这些事,只是陈诉事实,不带威胁,不带警告。
老爷子没有一个字,只是等着从河的后续。
就在前天,湖边见面,这个年轻人没有放过一句狠话,但他的眼睛里满是寒芒。而此时此刻他的态度像变了个人。
“这是您想要的,我可以舍。我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从河将视线移至老爷子的身上,半晌他又补了一句,“没人愿意节外生枝,我也不愿意。”
从河后补的话,显得有些无可奈何。老爷子从未在这个人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至少从未对他有过这种神情。
他说的绝不像威胁,更像是央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