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家人的仇恨,从来不只是财产,这当中牵涉几条人命,绝无交好之可能。别人不知,当事人没有一刻不铭记。
从河能为了祁明泽至此,已是天大的不可能。
从河留了东西就走了,老爷子软靠在沙发上。
从河今天的举动在他是无奈何的取舍,在老爷子看来简直看不懂了。从河竟然拿着如此丰厚的财产,当初抢破了头颅的财产来央求他了?这样轻易的像一桩儿戏,将那种分量的资产就这样拿出来了?
老爷子看着桌上的资料包,半晌,喉咙里哼出笑声。他摇摇头,杂缠着银丝的头发映着窗外的阳光。
没有圈套,没有阴谋,从河也对祁明泽疯魔了!
但是威胁也好,央求也罢,他又能有什么办法。他的儿子祁樾舟也疯魔了。
是平息,是风波,大概都只握在祁明泽手上。
老爷子几道电话才将祁樾舟叫回家中,他将从河交给他的东西转交给祁樾舟,祁樾舟看了火冒三丈。这不是他要的,他要的是人!是那个人!
祁樾舟按捺不住心底已经疯魔了的邪火,“我不是叫花子,您为什么要接!为什么!”
老爷子坐在餐桌上,抬头看儿子。人瘦的不像话,大好的年纪,青春盛年,容颜英俊,却沧桑的盛过他这个五十而知天命的人。
“没人当你叫花子。你几天没陪我吃饭了,坐下,好吗?”
老爷子不理祁樾舟的崩溃,朝他递筷子。祁樾舟眉眼紧拧,看着素衣素脸,鬓角银丝的老爷子,到尽头除了无奈,什么也剩不下。
老爷子在对儿子卖自己的苍老与无助,祁樾舟知道他的心思,但他又能如何。
祁樾舟拖开一张椅子,坐下,这是他能拿出的最大孝心。
他没有拿起筷子。
“你怎么不见小明,他来过两次了,昨天过来陪了我大半天。丫头就是想找你,你就打算一直这么躲他?”
祁樾舟没料到老爷子会说祁明泽的事,但又瞬间明白他老人家只会用祁明泽来压他。
祁樾舟一个字没有,握了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清水。
祁樾舟的逃避,老爷子明白。他不逼他什么,只是自己说,“你这么破釜沉舟的折腾,不就是为了他。从河能舍这么多,也是为了他。”
老爷子看了眼桌子边的资料包,祁樾舟脸色越来越沉。
“你怎么不去问问小明,他要是被逼的,你就是破釜沉舟,我也支持你。别说你,我也不会放任他再受从河的欺负。小丫头爱护你,孝顺我,我从来没有真正嫌弃过他,只是原来把利益看的太过。既然你能连命都不要了,我又能怎么办。”
“但是,明泽啊,你就不想想小丫头要是又心甘情愿了呢,你这不是在为难他吗?你就忍心为难他么?”
祁樾舟对这件事已经失去理智,他将眼下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他不想听道理,不想去在乎任何。祁樾舟没听完老爷子的话,一把握了桌边的资料包,起身离开。
当初,就是因为他想的太多,在乎的太多,他已经错过了。
祁明泽从来都是喜欢他的,凭着这一点,原本一切都可以理所当然,水到渠成。他耐心的守护,等待,等着这朵花儿安心的开放,幸福的成长。
最后等来的却是一天天,眼睁睁看着他爱上一个错误的人,看着他穿上婚纱,踏进祁家,却成了从河的新娘。
他以为他幸福了,他幸福了就足够了。他远远离开,他去海城,压制着思念,靠着记忆、麻痹度日。他染上烟瘾,他靠酒精度日,他用工作控制多余的思想。
他一天天将祁明泽从自己的灵魂深处拔除,他试着接触别的女人,他做过努力,一切的努力。
老爷子劝祁樾舟见祁明泽,祁樾舟却约见了从河。
一家茶室的包厢里,祁樾舟将资料包拍在从河面前。“你想干什么?怕啦?”
祁樾舟五官干净,眉眼温和,他身上从来像附着一层阳光,给人以温润如玉之感。而此时此刻,他的温润如玉快消失殆尽。他站在从河面前是无比的狂与燥。
从河脸沉的泛黑。对一个恨他入骨之人,他恨之入骨的人,既动不得,又没办法眼不见心不烦。
“对,怕了。”从河沉声道。他眼中藏着刀锋,冷瞥了眼祁樾舟拍在桌上的资料包。手指解开一粒衬衫纽扣,拉拉了领口,清瘦精致的喉结轻动。
从河极不情愿的看了眼祁樾舟,“我怕他再害怕我。”
第80章
祁樾舟为什么会样样输给从河?大概就是他拿到东西,不利用这些为自己的破釜沉舟添砖加瓦,倒来找了从河。
如果换种情况,换作是从河,事情的结果绝不会是这样。祁樾舟终是不够狠,不够不择手段,所以他这样的一个人于从河根本算不得什么威胁。如果不是顾及祁明泽,从河完全用不着这么麻烦。
“你呢,你就不怕他么?”从河冷冷的笑了一下,“他找过你不止一次,为什么不见,躲着做什么?”
“你拿他来压我?”祁樾舟满脸的阴郁,他嗓子压的极冷沉,“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说过,要么华煜断送在你手上,要么把人还我。没有第二种可能。”
从河下颌动了动,舌尖抵抵唇边,眸色深沉。他看着祁樾舟,“你躲他不见,是害怕他看到你这副鬼样子?还是害怕自己认清事实。”
祁樾舟的精气神的确已经完全换了个人,他眼中的疯狂已经溢至整个身体。祁樾舟目光锐利,“从河你是自信过头了,还是束手无策了,你要跟我掰扯他,别在我面前拿他说事。”
“我不跟你掰扯他,我跟你掰扯你干的这些事?拉华煜下地狱?你吃它喝它,它供你人模狗样的活到今天,供你站在万万人的肩膀上。没有它,你凭什么,凭什么站在这儿,凭什么让那么些人给你把门,嗯?”
“从河!”祁樾舟一把揪上从河胸前的衬衫衣料。“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好东西!”
“饮水思源,适可而止,祁樾舟!”从河冷道。
“我只是在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祁樾舟咬牙切齿,“从河,你卑鄙,无原则,无廉耻,就你这种人也好意思跟我说什么饮水思源。你除了这张能哄女人的好皮囊你还有什么?”祁樾舟松开一边手,手掌愤恨的拍从河的胸膛,“你这副心肝,你的心早就黑了,烂成灰了。你不配,你这种满肚子腐烂的人,你配不上他!”
两个人前天算是没能打得起来。祁樾舟早失去了理智,他看着从河,他做什么都不能泄掉心底的愤。用华煜来报复亦不能排解,他只想将一切有力的重击施在他的身上,施在他这副霸占着他心爱之人的身体上。
祁樾舟愤红了眼,他抓着从河准备动手,从河却没有他的这种冲动。从河被祁樾舟拎着衬衫,倒还是没有动气,他随手拎了一旁柜子上的花瓶,扔了出去,“啪”的砸碎在地。林未与苏以都带着人一直守在门外,两波人听到这声动静破门而入才将他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