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要不是爹拦着,他当真要被哥哥按着打了,不就弄丢他一匹马,就要兄弟相煎,简直无理!
林青玉梳洗过后,徐姐儿替他束发,起司院学子皆是半髻盘起,用银辉头冠固定,显得大方又清爽,徐姐儿又在林青玉的腰带处别上荷包,这是她家公子这个月的第七个荷包了。
她家公子赚钱不会,散财却很有一手,今儿个见老弱妇孺没饭吃就解囊相赠,明个儿在酒楼结交朋友就请人吃饭,荷包总是挂了又取,取了又挂,一来二去,一月没有十个荷包,都不够林青玉用的。
好在林家家大业大,林青玉高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林青玉用过早膳出门时,在院里遇见正有模有样晨练的父亲林山,只见林山拿着柄桃木剑,闭着眼感受风,慢悠悠地挥剑。
林青玉狡黠一笑,轻手轻脚绕到林山身后,在元宝的摇头下,还是拍了拍林山的肩膀,大喊,“爹,早!”
把他爹吓得胡子一颤一颤,而罪魁祸首,早已经大笑着一溜烟跑了。
跑到门口还仿佛能听见爹爹骂他逆子的声音,林青玉哈哈大笑起来,三两下轻巧地跳上马车。
车夫一挥鞭,马儿缓缓动起来,林青玉惯回享受,在马车里铺满了软垫,一进去就躺了下来,元宝上道地给他捶腿,“公子您再睡会,到了奴才叫您。”
林青玉满意地打个哈欠,滚进内侧,嘟囔道,“乖元宝,今晚给你吃烧鸡。”
元宝捶腿捶得更卖力了。
到了起司院,林青玉一眼就瞧见了正往里走的魏临,他急忙跑过去,想要装作熟络地跟魏临勾肩搭背,又怕被魏临摔个大马趴,只得老老实实跟在魏临身边,做出好学生的模样来,“魏临,你今日来迟了。”
魏临瞥他一眼,“是你来得早。”
林青玉讪笑,若不是徐姐儿搬出哥哥,他哪能这么早?
还想套近乎,林青玉眼尖地瞧见不远处一辆未曾见过的马车缓缓而来,似是向着他们起司院的方向。
院里学子的马车林青玉都认得差不多了,这辆倒是眼生,正疑虑是谁家换了马车,眼见魏临已经越走越远,林青玉不再想,跑着跟了上去。
落雨轩里已有读书声,林青玉入座,见夫子还未到,从书芨里找出书本来,封皮写着《诗经》,翻开来却别有洞天,是让他沉迷不已的话本,他嘴里无声瞎念叨着,眼睛却离不开话本里的内容。
正是看得如痴如醉,落雨轩的读书声渐渐弱了下来,林青玉连忙把书本收起来,抬起眼一看,老夫子果然已经抵达,他暗松一口气,把话本塞进书芨里,拿出正儿八经的圣贤书来。
老夫子今日不知为何,竟是满面红光,看着比素日要年轻几岁,就在林青玉腹诽是夫子老来得子还是娶了娇妻时,便听得夫子为他解惑。
“各位学子,老夫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我们起司院迎来一位新生,老夫见了他的文章,那是才思泉涌、文采斐然,当真称得上灵气二字,因此破例让他就读落雨轩,” 老夫子越说越激动,看得出来是喜欢至极,“楚衍,你快些进来与你的同窗见见面吧。”
林青玉不以为意,起司院偶有新生入读是寻常的事,但他听得老夫子把这新人吹得天上有地下无,也不禁起了点好奇心,伸长脖子看向回廊。
只见朝阳之中,从回廊处先是露出一片白衣角,继而少年迎着璀璨日光闲庭信步而来,林青玉顺着他修长的腿往上看,定在他脸上,听见自己的抽气声跟同窗的混在一起。
少年着与他们一般的学子服,气质却超俗,待他站定于落雨轩中,能细细品尝他那张脸,白瓷面容,狭长的凤眼,更是觉得这人长得那叫一个祸国殃民。
原谅林青玉腹中无墨水,只想出了这么个不恰当的四字词。
“多谢夫子引荐,” 唤做楚衍的少年音色冷冽,犹如山间滴落幽谷的清泉,“诸位同窗好,我乃南康县楚衍,前些时日随父搬迁至此,往后便就读于起司院,望各位同窗指教。”
众多同窗纷纷附和,林青玉回过神来,侧过身子,压低声音跟左侧的魏临说,“你起司院第一美男称号不保。”
魏临似是没听清他说什么,回头看了他一眼。
林青玉急了,稍稍拔高声音,“我说你起司院第一美男称号不保!”
他说话时,不知为何落雨轩一片寂静,他这一句清晰地落入每个人的耳里,林青玉暗叫不好,果然见到魏临额头浮现黑气,再僵着脖子看向讲台处,夫子已经被他气得抖胡子,而那新生楚衍,对上他的视线,勾唇露出一个清浅的笑。
林青玉也只好尴尬地赔笑。
他奶奶个腿,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好在林青玉脸皮够厚,很快就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坐直了身子,摆出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做派。
却听得夫子说,“楚衍,只余一个空位,你便坐青玉右侧吧。”
林青玉大惊,他左侧已有一个品学兼优的魏临,右侧再来一个万众瞩目的楚衍,这落雨轩还有他的地位么?
他抗议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夫子已经指着他说,“有魏临和楚衍坐你左右侧,老夫倒是想看看,你这块朽木能不能开出花来。”
夫子,林青玉嘴角微抽,我看你把我屁股打花可能还来得容易些。
林青玉被迫被夹在落雨轩两大发光体中间,不想认命也得认命,与其树敌不如交友,魏临不待见他,新来的楚衍看着却好像很好相处的模样。
待楚衍坐定,林青玉便露出一个快跟我交朋友的笑容,作揖道,“我乃林青玉,你直接唤我青玉即可,往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楚衍果然好相处,闻言轻笑道,“如此,多谢青玉了。”
美人一笑,如沐春风,林青玉心里跟吃了糖糕一样甜,转眼想跟魏临说话,魏临好似蹬了他一眼,他噎住,他又哪里惹这冰块生气了?
难不成是那句第一美男不保的话惹恼了魏临,没想到魏临看着不在乎,还是很在意名号的。
思及此,他找出纸条,沾墨写道――男子汉大丈夫不拘泥于皮相,魏临不必介怀。
他趁着夫子不注意,悄悄把纸条丢在了魏临的桌面,本以为一番宽慰能换来魏临解开心扉,却不曾想魏临看了他的纸条,竟气得咬牙,把他那纸条撕碎了踩在脚下。
林青玉咽了咽口水,不敢再去触魏临的眉头,撑着脑袋唉声叹气,他是越来越看不懂魏临了。
第3章
林青玉对楚衍的好感只维持了一个时辰。
因为早间的书法课楚衍大出风头。
夫子让他们抄写小诗,林青玉对书法作画向来很有信心,板正地坐着,将宣纸铺在桌面,一派大家作风,他狼毫一挥,一手漂亮的瘦金体跃然纸上,林青玉是越看约满意,越看越喜欢,故作悠闲地等着夫子来夸他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