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过晨读,又要学四书五经。
什么《论语》《大学》《中庸》《孟子》,其他学子早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偏生上了三年学堂的林青玉还只记得个大概,夫子抽他起来背诵,他背得磕磕巴巴,把夫子气得鬓角都白了几分。
“朽木,朽木!”
林青玉赔笑道,“夫子为我生气不值当,您眼角皱纹又深了。”
夫子的戒尺一下来,林青玉笑不出来了。
好在当着同窗的面被打手心这种事已经习惯了,他只是羞赧了一刻便又抛诸脑后。
读不好圣贤书又如何?
他爹说这辈子他不愁吃穿,寻常人读书一位官职二为钱财,他没有远大志向,只想在曹县做一颗米虫,由父亲和哥哥养着,多快活呀,何必去吃读书的苦。
话说回来,魏临倒是颇有抱负,去年乡试他拔得头筹,待十八岁一到,他便能上京科考,以魏临的才华,不拿个状元,起码探花也是有的。
想要上京科考,需得在十五岁至十八岁三年间参加乡试,只有通过乡试,才能在十八岁后进京谋出路。
去年的乡试林青玉被他哥哥压着进考场,结果可想而知,给他们林家丢大脸,捧了个倒数第七回 家。
他那时怎么说来着:好歹不是倒数第一,我也不是最差的。
把他哥气得差点请家法。
他就不是读书的料,何苦要为难他呢?
再有半年又是乡试,林青玉想想都觉得害怕。
熬过老夫子的课,便是林青玉最爱的作画课。
他别的不好,倒是在书法作画上颇有天赋,连夫子都诧异。
哼,叫那些人看不起他,等他以后成为大画家,定要扬眉吐气!
教他们作画的是半年前新来的沈龄沈夫子。
不过二十五,丹青作得出神入化,凡是万物在他笔下皆栩栩如生,像是要从画里走出来一般。
更别说沈龄长得十分俊俏。
上沈龄的课对于林青玉而言是一种享受,不仅能得俊俏夫子沈龄的夸赞,更能大出风头。
林青玉抬手挺胸,敛神把画了三日的百花图填上最后一笔,果然引得同窗啧啧称奇,沈夫子露出温润如玉的笑容,欣慰道,“你在作画上颇有天赋,定要勤学苦练,莫蹉跎时光。”
林青玉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要假装谦虚,拱手道,“夫子过誉了,不过随手一画而已。”
说着,下巴扬得更高了。
惹得一众同窗的白眼。
魏临也在看他,林青玉特地朝他挑眉,你魏临文采比我好,作画却不如我,大家彼此彼此!
一天又惊又喜,在暮钟响起后过去了。
魏临当然不会跟林青玉去吃饭,林青玉被拒绝多了,也不在乎,乐颠乐颠地回家。
一跳下马车,在门口蚂蚁搬家似走来走去的王管家便迎上来,“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回来了,大公子在厅堂等你呢,你可要当心了。”
林青玉不明所以,边说边往里走,“哥哥找我做甚?”
等走到厅堂他就知道了。
他那面若芙蓉的亲哥哥林景云正端坐在主位,见他来了,芙蓉面染上几分绯色,像是气极了。
林青玉一眼瞥见林景云手上拿着的案板,暗叫不好,要挨打了。
他挤出一点笑容,“哥哥,我的好哥哥……”
林景云勾唇一笑,拿着案板站起来,“叫哥哥也没用,我的马呢?”
林青玉连连后退,赶在林景云追上来吱哇乱叫地往外跑,“爹爹,爹,哥要打死我了,您快来救我呀!”
一时间,林府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第2章
日上三竿,林青玉屋里日复一日上演着叫早戏码。
元宝喊了三回,就差给他家小公子跪下来了,林青玉才从被窝里钻出个毛茸茸的脑袋,嘟囔道,“不学了不学了,你替我跟夫子告假吧,就说,就说我昨日受了家法,此时皮开肉绽,躺在床上起不来。”
他话音刚落,听得扬长的一句,“大公子来了。”
林青玉天不怕地不怕,一怕背书,二怕的就是他的哥哥,听得这一声,什么瞌睡虫都跑光了,林青玉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滚着下床的,“元宝,快把我的学子服拿来……”
屋外传来女子的笑声,“元宝,我就说还是要搬出大公子才管用吧。”
来人是林青玉屋里的侍女,徐姐儿,比林青玉小三岁,穿一身嫩粉色罗衫,捧着铜盆进来了。
林青玉顿时明白自己是被诈了,穿衣的动作一顿,佯怒道,“好你个徐姐儿,竟敢借哥哥来吓我。”
徐姐儿是半点儿不怕的,她把铜盆放在洗漱架上,笑说,“我也是按大公子吩咐做事,大公子说,事不过三,喊公子您三回不起,就要我去他屋里禀告呢。”
林青玉把层层叠叠的学子服往身上套,白色流云宽袖衫,青松绿腰带勒紧细腰,把他早起那点闲散都驱赶个干干净净,他哼道,“你们就知道向着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