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 林青玉咬了下唇,内心忽地也被雨雾给浸透,早知道有这么一日,他却觉得难受,但还是拼命挤出一个笑容,“我预祝你金榜题名,你这么厉害,想来今年的状元郎非你莫属。”
他有点说不下去,幸而雨声掩饰了他的哽咽。
不知是不是林青玉的错觉,他觉得魏临看起来也很哀伤。
魏临也会舍不得自己吗?
林青玉不敢问,怕得到不想听的答案。
“你来跟我告别,我很高兴,” 林青玉深吸一口气,想装作若无其事去捶魏临的肩膀,“等你当了大官,可别忘了我。”
五指猛地被攥住,这天地间所有的温暖似乎都汇聚在了这一握中。
热气直冲眼眶,林青玉红着眼看魏临,雨势太大,他的视线也变得模糊,魏临也在看他,眼神里写满他看不懂的情绪,林青玉如鲠在喉,“楚衍......”
“是我误会了他。” 魏临说,眼中弥漫丝丝痛楚。
林青玉愣愣地点头,想笑却笑不出来,“你什么时候走啊,好友一场,我去送你。”
魏临紧紧攥着林青玉的手,像是这一回松开就再也握不住,他摇头,“近来雨势急,不必送我。”
林青玉哦了声,难受得说不出半个字来了。
他很舍不得魏临,可却没有任何立场阻止魏临大展宏图。
“我,” 林青玉吸了吸鼻子,把手抽回来,语气已染上哭腔,“我得回家了。”
他朝魏临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慢慢转身,热泪猝不及防滚下来。
油纸伞落地,魏临从背后抱住了他。
林青玉拿不稳伞了,雨点砸到他身上,把他和魏临都淋得彻底,他在磅礴大雨中骤生无限勇气,哭着说,“魏临,这次乡试我考得很好,明年我就十八了,你等我一起上京,就一年,等等我。”
魏临双臂从后把他圈在怀里,因着雨声太大,魏临的声音是模糊的,“青玉,来不及了。”
林青玉转过身去看他,伤心质问,“才一年,你等不及吗?”
魏临的眼睛被雨水冲刷得通红,他只是看着林青玉,不曾回答。
林青玉周身湿漉漉的,冷得直发抖,魏临也是冷的,两人在初冬的雨中找不到温暖的依靠,只能抱紧彼此。
不知是谁先吻上,四瓣冰冰凉的唇黏在一起,把冰冷的雨水都吃进嘴里。
魏临急切地吻林青玉,把他牢牢圈在怀里,用的力度像是要将林青玉给揉碎。
林青玉狠狠咬了下魏临的唇,顿时有血腥味漫出来,他眼里全是雨水和泪,看不清人了,在轰隆隆的雨声里,一道震惊夹杂着心痛的音色划破两人的亲密,“青玉.....”
是林景云。
林青玉浑身一颤,推开魏临转过身去,只见林景云站在五步开外,正看着他和魏临,林青玉吓得说话都不利索,“哥,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带你回家。” 林景云的靴子踩在水坑里,他向来都是清爽高洁,此时虽只有衣摆湿了,看起来却像谪仙落入泥塘,狼狈不堪。
林青玉怔怔地说不出话,等他回神,魏临已上了马。
烟雨里,魏临在马上浑身湿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却看不清魏临的脸。
魏临半字未言,扬鞭策马远离。
林青玉追了两步,又生生停下脚步。
他追不上魏临,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未来。
只是初冬,就这么冷。
“青玉,回家吧。”
林青玉看向哥哥,他站在雨里,雨稀里哗啦打在他身上,忽而痛得像被人拿棍子捶打。
“哥,” 林青玉失魂落魄上前,扑倒在林景云怀里,像是寻求安慰的孩童,无助又茫然地喃喃着,“我好难受......”
林景云不顾他的浑身湿漉把他抱在怀里,手背细细的血管微微凸起,音色分明还是克制的,听起来却那么沉重,“哥在这里。”
林青玉找到停靠的岸了,他紧紧抱住林景云,双手抓着哥哥身后的衣袍,嚎啕大哭起来。
林景云抛了伞,跟林青玉一起淋雨,眼前却还无法将林青玉和魏临雨中拥吻的画面驱赶,那像是一根针狠狠扎进他心里,时时刻刻提醒他,林青玉终究会投入别人的怀抱。
他们是兄弟,身上流淌着一样的血,是天底下最亲密的人,可是他想要的,却只能竭力锁在心中。
林青玉的哭声犹如哀兽,在雨里显得伤心至极。
兄长林景云是他最后温暖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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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玉夜里起了高烧,大夫来瞧过说是寒气入体又伤心过度所致,灌了药还睡不安稳。
徐姐儿何曾见过林青玉这副模样,难过得掉眼泪。
元宝亦很自责,他本以为林青玉是去会好友,哪能想到竟让林青玉淋雨发热。
林景云屏退所有下人,宿在林青玉的院子里。
他脱了衣,躺进林青玉的被窝里,林青玉浑身滚烫,却还嚷嚷着冷,他只得把林青玉裹在怀中。
离得这么近,他却依旧觉得远在天边。
他总有一天要松开牵着林青玉的风筝线,放林青玉去追逐他的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