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得圣医相助,兄长这辈子就毁了。
林青玉心口骤痛,咽下苦楚,“大夫,有劳你尽力医治他们。”
大夫跟随他们奔波,苍老的脸皱纹都深了许多,无奈道,“可怜老夫医术不高明,否则不必千里迢迢上京。”
林青玉宽慰了他几句,进屋去瞧兄长。
已是夜里,兄长睡得不安稳,面色惨白如霜,一摸,浑身冰凉,林青玉惊慌不已,给他裹了两层被褥,林景云就悠悠醒来了。
“哥哥,” 林青玉挤出个笑容,没有提起兄长的病情,只道,“我让小二熬了些粥,你吃一些吧。”
林景云动了动眼皮,“你呢,可曾用过膳?”
他故作高兴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语气染上一点娇气,“吃了,肚子都鼓起来了。”
林景云见他有几分俏皮,亦牵动唇笑着。
他喂兄长喝了小半碗粥,兄长就说自己吃不下了,林青玉知道,是这两日的赶路把兄长最后一丝生气都夺走了,可若他们留在那旱区,亦是死路一条,如今还能躺在这里,已是万幸,只是他看着兄长清瘦的身躯,喉头仍忍不住苦涩。
他光风霁月的兄长,不该是这模样。
林青玉竭力压下鼻头酸涩,道,“哥哥好生睡一觉。”
他欲起身,林景云却忽而攥住他的手,握得很紧,半晌在林青玉疑惑的目光中,询问说,“贺棠如何?”
林青玉落寞道,“不大好。”
“我的性命,亦算是他所救,代我向他说声谢。”
林青玉缓缓点头,兄长深深地看了他许久,终是放手。
他心力交瘁,脑子里乱糟糟的,告别兄长,又去了贺棠的厢房。
贺棠被伤口疼得睡不着,又实在疲倦,拧着眉表情痛苦地闭着眼,听见声音,才循着去瞧来到他床前的林青玉。
林青玉坐下来,“哪儿疼?”
病中的贺棠卸下所有的刺,语气也柔软许多,听起来像是在撒娇,“哪儿都疼,你要给我吹吹吗?”
林青玉哑然笑道,“小孩子才要吹吹呢。”
“大人呢,大人要点什么好?” 贺棠作势仿佛真是冥思苦想起来。
林青玉瞧着他额头的冷汗,看他失去光彩的桃花眼,心神牵动,俯身,在贺棠微张的、干涩的、苍白的唇上啄了一下,再起身笑说,“这样疼吗?”
贺棠眼里闪过些许波动,又很快趋于平静,他抿了抿唇,别扭道,“如果你是因为我救了你才如此,倒也不必。”
他明明很高兴林青玉主动接近,却仍不肯舍弃那点傲气。
林青玉看他竟染上些绯色的面颊,心里说不清的滋味,最终,他在层层迷雾里看清自己的心,于是缓缓摇头,“不是。”
贺棠猛地看向他。
林青玉什么都没说,又俯身轻吻贺棠的唇,一下一下啄着,亲了好一会儿,才拉开些许距离,望进贺棠的桃花眼里,音色清脆,“还疼吗?”
贺棠眼里有细细碎碎的光晕,他哼了声,含糊道,“疼死了,再亲。”
林青玉干脆捧着他的脸,两人粘腻地亲吻着,直到气喘吁吁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贺棠掩饰不住的愉悦,在睡前握了握林青玉的手,低声说,“我会求景云应允我们的。”
林青玉注视着他睡去,看了很久很久,才把手慢慢抽出来。
他起身出门去,找小二要了笔墨,在客栈老旧的木桌上铺开宣纸,迎着葳蕤的烛火,忍着悲痛提笔写下――
我定求得圣医相助,勿念,保重。
简单的一句,他难过得湿了眼眶,在听闻大夫兄长与贺棠无法舟车劳顿的那一瞬间,他就做了决定,与其在此耽搁,不如他豁出去一把,孤身前往京都求圣医相助,只要他日夜兼程,不出七日定能抵达京都。
他不敢将真实想法告知,方才便是道别。
此去前路凶险,他也许再也见不到兄长与贺棠,但只要有一线希望,他绝不会放弃。
林青玉把信纸留给大夫,再三请求大夫定要照料好他二人,大夫亦是知轻重,知晓人命关天,拦不得林青玉,重重应了。
夜色如墨,林青玉翻身上马,他看着漆黑的前方,内心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可只要一想到兄长的病情,再多的惧怕,也无法阻挡他前行。
林青玉借着火折子,挥鞭跑出半条街,又回头看向被笼罩在月色里的客栈,到底忍不住无声痛哭起来。
他咽下咸涩的眼泪,一咬牙,快马加鞭,孤身去面对未知前路。
哥哥,贺棠,我们定会再见。
第72章
作者有话说:小魏:我回来了,有没有想我!
天蒙蒙亮时,林青玉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再强撑下去了,可他脑海里还充斥着几日前他们一停下就遭流民拦路的情景,因此不敢多歇,喂马儿吃了些枯草,眯了半个时辰就惊醒了。
好在附近除了簌簌风声,什么都没有,他用力晃了晃脑袋,甩走脑中的浆糊,再次启程。
过了最严重的旱区后,林青玉才稍稍松懈下来,他连着赶了两天的路,实在是精疲力尽,再不歇息恐随时会倒下,不得已,他还是在一间客栈入座。
也许是离北方越来越近,用膳时前头一桌谈论的内容皆是有关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