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太过舍不得,又没有什么站得住脚的立场,才把人逼到了这个份上。
季敬竹忽然就什么都不想管了,挂在嘴边的“好”字几乎脱口而出,可是沈枫却松开了他的手,故作轻松地笑起来:“小竹子,做我弟弟吧。”
这话题转得过于突然,况且季敬竹一直以为自己是他的弟弟,所以当即愣住。
只听沈枫又说:“虽然有点幼稚,而且过于傻逼,不过咱们结拜吧。叩了天,拜了地,不管你去哪儿,都是我弟弟。”
季敬竹缓了片刻,跟着笑了:“行。”
哪怕所有人都认为四合院这几个孩子就是兄妹,但脱离了胡同,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外人来看,只是没什么感情的“邻居”。
他们早已过了“过家家”的年岁,那些存在于童话故事里的“土地公”、“玉皇大帝”也不会见证他们的感情。
可这或许是分别之际,他们“绑住”彼此的唯一办法。
幼稚异常,却满含情谊。
“来吧,拜!”严潜将冻梨拨弄到一边,双膝跪在床上,磕了一下,“一拜天地!”
“滚!”陈樱脸颊不自然的发红,“你这是结婚还是结拜?”
沈枫与季敬竹相视一笑,给了严潜和陈樱一人一个脑瓜崩:“别闹了,跪好跪好。”
他们的声音闹得很大,无可避免的,院子里的大人们也听到了这场“闹剧”,可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
霍红透过窗户,望向跪成一排的孩子们,眼圈泛红,对陈启明说道:“你说我再好好劝劝,季妹子能不能不搬?”
陈启明没有回答,轻拍了一下妻子的肩:“总归是他们母子的选择。”
霍红含在眼眶里的泪,蓦地砸在了手指上。
―
季未生同样看向院子,在看到沈枫弯下身子,帮季敬竹轻拍膝盖上的土后,她的心忽然被什么东西碾压了一下。
她莫名觉得,搬家这个决定或许对季敬竹来说太不公平了。
季未生看似做什么事情都给了季敬竹选择的机会,但实则她在“利用”小竹子的乖巧听话。
从唐恺的公寓搬入四合院,她没有和季敬竹好好商量,反倒说出一个“父亲被雷劈死”的可笑借口。因为她懂,不管住在什么地方,季敬竹都不会嫌弃生活环境的好坏。
从不能上学的黑户再到“要求”季敬竹考大学,她都扮演着一个柔弱的角色,温声细语地和季敬竹“讲道理”,然后使得儿子更加懂事。
甚至连这次搬家的决定,她都在“利用”季敬竹的愧疚心……
季未生在心里想,唐恺其实是对的,她根本不配做一个母亲。
这时,房门被人敲了几下,随后传来沈海同的声音:“我有点事和你说。”
季未生连忙拉回跑远的思绪,开了门:“怎么了?”
沈海同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把目光收回,点燃一根烟。
隔着稀薄的烟雾,季未生看到沈海同的神色黯淡下来,随后她听到他说:“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季未生神色复杂,肩胛骨绷得僵直,一瞬间,她有种被沈海同看透了的错觉。
她想勾出一抹笑容,装傻充愣地说一句“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沈海同接下来的话将她的声音堵在嗓子里,也让她彻底认识到――不是错觉,而是事实。
“你不用在我面前强撑。”沈海同说,“搬家是你早就做好的决定,对不对?”
季未生:“……”
沈海同见她不说话,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先和你说声抱歉。司机第一次上门找你时,我正好回家取东西,听到了你们的对话…我那会儿怕他找你麻烦,所以记下了他的车牌,又托人打听了一下小竹的生父。”
季未生完全愣住:“你…你怎么……”
“这事儿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沈海同顿了下,深吸一口烟,“我大概知道那位唐先生人脉挺广,也问了问朋友抚养权的相关法律,如果真打官司,你是没有胜算的。”
“我相信你肯定知道这个情况,也知道小竹对你很重要,可你――”他一言难尽地看向季未生,“你这段时间表现得太平静了,我本来还不懂为什么,直到今天……你其实从一开始就想搬家吧。”
季未生没想到沈海同心思如此细腻,也明白再找借口没有意义,干脆大方承认:“对,我一个星期前就定好了车票,我准备带小竹先去乡下。”
“……”沈海同皱着眉,“如果小竹想和父亲一起生活――”
季未生没等他说完:“小竹不会。”
沈海同沉默片刻,好半晌才开口:“我是说‘如果’。”
季未生不懂这种假设有什么意义,可沈海同明显有些不依不饶的架势,她抿了下唇:“如果这是小竹自己的意愿,我不会阻拦。”
话音刚落,沈海同便如释重负一般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了?”
“我和自己打了个赌。”沈海同说,“如果你不考虑小竹的想法,那我接下来的话就不会再说。”
季未生诧异,用目光询问。
沈海同从口袋里掏出一页纸张:“这是那位唐先生原配的联系方式。”
一时间尴尬、羞愧、歉意齐齐涌上季未生心头,她甚至没有勇气接过纸张。
沈海同没管她的反应,将纸条放在桌上:“不太好打听,但总归弄到了。而且,她好像并不知道唐先生找到你了。”
季未生立即懂了他的潜台词――唐恺争夺抚养权这件事是背着家人的,如果唐太太知道,绝对不可能同意唐恺接回来“野种”。
可关键是,季未生都说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和唐太太联系的胆量。她们只见过一面,但唐太太的强势与高傲,给季未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