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悲慈愣着缓了几秒,然后把他手里的烟头抢走了。
“你喝了多少?”
何满身上没什么酒味,但嘴上有,他酒量不差,现在绝对是喝了不少。
“祝贺我。”何满没来由的念了一句,说着又向前凑过来。“我离婚了。”
雨小了些,雨点声也清晰了,辛悲慈猛地把伞丢给他,转身向着外头走出去,几步之后他听到何满跟了上来,两人停在了路边,中间隔了半米,前面的红头发先转了身。
“我操了――你是不是想死啊?”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路上没有人,巷子里只有他们两个。辛悲慈很少这么生气,他这一嗓子相当用力,何满被喊得愣了一下,面前的人抹了把头发上的水,喘着气移开了视线,自言自语般说着:
“我问过了,辛高远被抓不会连累你们,我姐的编制自己考上的,你们也没人花他的钱。”
他平复了些,看向何满。
“我是劝你离开过,可你还听不明白我这是在犯傻逼吗?”
何满用手掌擦了下睫毛上的雨水,深深吸了口气。两个大男人不打伞站在雨中,这个场景着实很诡异,辛悲慈转了头想走,嘴里接着说:
“你现在这样就回不去了,你有想过接下来――”
“如果没有我的话,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何满忽然打断他的话,向着他迈了一步,辛悲慈停住了脚步。
“逃,继续逃。”
他毫不犹豫地答道,逃跑这种事他再熟悉不过了。辛悲慈没转头,但能感觉到何满正盯着自己。
“那我跟你一起逃。”
第36章
走廊里灯很暗,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门前。何满掏了钥匙开门,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问辛悲慈:
“你怎么出来的?”
辛悲慈也在看着他,手里甩着袖子,雨滴洒了一地。
“我没出来,你喝太多了,你现在看到的是幻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又挨了浇,何满看起来的确没有平常的气势,要是平时,这句玩笑话足够他眉头锁上一阵子,而现在他只是眯着眼睛看面前的人,回头开了门。
门里一切如常,只是辛悲慈来时走的窗户没关,何满先开了灯,把手里的雨伞扔在地上。他们从巷子里出来时就没打伞,雨虽说小了但一直没停,两人从路口走到小区,走了快二十分钟才想起来手上还有把伞,到了楼梯口两人面面相觑,都是说不出的狼狈。
辛悲慈跟在他身后,皮衣沾了水变沉了,掉在地上一声闷响,他瞥向何满,那人没穿外套,比他浇得更惨,何满正解着衬衫上的扣子,忽然抬了头,两人对上了视线。
他忽然有点想笑,他们就像是下了课遇到暴雨的孩子,不打伞一路跑回了家,到了玄关又没法进屋,只能站在原地脱衣服。何满湿了水的头发撩到了脑后,辛悲慈觉得自己能想象他学生时代的模样。
“看我干什么。”辛悲慈还是没憋住笑,“赶紧去洗澡。”
何满看着他去解袖口上的扣子,语气平静地说:“一起洗。”
这下辛悲慈不知道他是真醉还是装醉了,收住了笑,反问他:“你逗我呢?”
对方没回话,径直走进了浴室,步伐稳健的不像是喝了一个钟头的酒。
没一会儿浴室就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声,辛悲慈正背对着门发愣,想了一秒,还是转头开了门,何满刚脱了上衣,浴室开了灯,相比之下玄关冷清得很,他看着门口的人,自然地说了一句:
“进来关门,外面冷。”
辛悲慈四下看了一圈,没找到响声的来源,站在原地不前不后,待得难受,他干脆跨了进来,回头关上了门。
这个浴室里发生过很多,以至于现在一关门,什么声音都清晰了,浴缸的水流声,风扇的呼呼声,还有何满解开腰带的声响――但现在没了以往挥不散的暧昧味道,直到这人拿过花洒开始冲水,辛悲慈才意识到他真的只是要洗澡而已。
“你说的跟我一起逃,是真的吗?”
问完就后悔了,因为他没听到何满回话,那人正靠坐在浴缸边,眯着眼睛,手里的花洒对着脖子下冲,过了半晌他转头看辛悲慈,充满疑惑的“嗯”了一声。
辛悲慈问他:“酒劲儿上来了?”
对方又“嗯”了一次,这次是肯定语气,他叹了口气,接过何满手中的花洒。
何满的头发比看上去软些,沾了泡沫,滑溜溜的从手指间钻过去,辛悲慈把他湿了水的头发向后拢,盯着他的长睫毛看了一会儿,这是他第一次帮人洗头发,感觉比想象中好些,何满仰着头靠在浴缸里,他坐在池子边,衣服还没来得及脱,他腾出手甩了甩泡沫,去脱箍在身上的湿衣服。
“是真的,我想跟你走。”
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的睫毛抖了一下,辛悲慈正在脱袖子,手里的动作停下了,紧接着他把衣服扔到一边,猛地拉着何满的头发向下拽,直拽到两人四目相对,何满吸着冷气,偏头看他俯视自己的脸。辛悲慈的脸背着光,能感觉到他的鼻息,浴缸的进水口还在汩汩冒水,何满伸手关上了龙头,发尖还被身上的人卡在手里。
浴缸里的水冒着热气,两人对视着,在他抬手想挣脱之前,对方先松了手。
“冲水。”
辛悲慈站起了身,何满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头上的泡沫,他拿过搁在浴缸边沿的喷头,模糊着听到了布料的摩擦声,接着浴缸里就钻进来一个人,他用肩膀蹭了下脸上的水,抬头看到了挤在自己对面的辛悲慈,浴缸本就不大,这下水彻底漫了出来,何满挪了地方,正对着他。
水温有些高,辛悲慈绷着的神经缓和了些,他把手撑上浴缸边,长长出了口气,望着半空中盘旋的蒸汽发愣。
“你知道我这些年都靠什么活吗?”
“收过租,催过债,给人看过场子,我之前在浴缸里跟你打架的身手就是以前练出来的。”
何满不合时宜地向下瞟了一眼,水很清,辛悲慈又岔着腿,他忽然觉得自己酒醒了,抬起视线看着两人碰在一起的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