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关家庭,无关性别,无关你我的身份,我――”
紧接着就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急促铃声,屋子里安静太久了,这声音就像是忽然打开的窗户,烈风般卷进了客厅,何满坐直了,意识到是屋外的电话在响。两人都没说话,可电话依然不依不饶地响着,一阵一阵,响得人心里发毛。
直到对面的人起身走了,辛悲慈才重重呼出一口气,探身拎起了蜡烛,向后扔进了水槽。
门厅没开灯,只有电话显示屏上微弱的光,何满低下头看,发现是辛恩谢的手机号,这很不寻常,妻子很少打家里的电话,他揉了下额角,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脚步声,随后响起了妻子的声音。
“李叔醒了。”
何满马上拿走了听筒,手背抵住额头,另一只手撑在墙上,过了半天才重新接起电话,轻声应了一下。辛恩谢没有马上回话,电话里只有电流的声响。
“他跟我说了郊外的事情,当时除了你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人?”
他整个人向着墙壁靠过去,仰起头,后脑抵在墙面上。
“是。”
电话里的脚步声停下了,她的声音格外清晰。
“你――我不管你现在和谁在一起,明天来找我一下,好吗?”
第34章
辛恩谢比何满到的早些,正坐在深红色的沙发上,她望着旧舞池,那边的工作人员正整理着设备,直到何满坐下,她才撑着下巴回过头。
两人约在了酒吧见面,说是酒吧,其实前身是歌舞厅,现在没了过去的繁华,舞池改成了歌手驻唱的舞台。下午四点正是刚开门的时间,店里没什么人,一眼看去全是空着的卡座,只有门口的黑白瓷砖才能看出过去舞厅的样子。辛恩谢把垫着餐纸的咖啡向他推了过去,何满发现她还戴着结婚戒指。
两人都没说话,辛恩谢心不在焉地用手指转着发尾,再次把目光投向舞池。
这酒吧他们刚结婚时来过一次,那时比现在繁华些,辛恩谢叫了自己的朋友,几个人喝了酒,聊了些有的没的,但新婚的热情走得很快,就像歌舞厅一去不复返的繁荣,只留下没人的舞池和磨损的婚戒。何满接过了杯子,咖啡还冒着热气。
“李叔昨天下午醒的。”
辛恩谢先开了口,她的头发长了些,没来得及卷,正披在肩膀上,她去撩耳边的碎发,戒指不合时宜的闪了下。
“他刚出监护室,现在神志还不是很清醒,所以我在怀疑――”
“是真的,这几天我的确跟他在一起。”
何满打断了她的话,辛恩谢盯着他摇了摇头,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所以说是真的?他回来了?”
酒吧的驻唱歌手还没到,音响正放着萨克斯乐曲,她把杯子重新放回桌面,向后靠在了沙发靠背上。卡座上只开了侧灯,何满猛然觉得姐弟俩仰起头的样子有些像,他偏过了头,盯着墙边的绿色假藤蔓。
“我还以为你出轨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卷着头发的手指却停了下来,另一只手敲着杯子下的白瓷托盘。两人的视线错向两边,辛恩谢轻轻吸了口气,把头转了回来,没想到对面的男人先开了口。
“我是出轨了。”
何满的语气出奇的平静,像是在说些两人都知道的事。她猛然顿住了,敲着碟子的手却没停,杯子向着旁边倾了下,咖啡洒了出来,何满先站了起来,他越过桌子把餐巾递上来,两人的手指短暂地碰触在一起,辛恩谢自言自语道:
“我是不是该生气?”
他坐回了位置,看向自己的妻子。
“喝酒?”
辛恩谢没否认,何满叫了服务生。夜场的人还没来,酒也上得很快,一左一右两个同样的玻璃杯,辛恩谢愣愣地转着杯子,她伸手摸向风衣口袋,又像想起了什么般收回了手,何满看着她,拿出了打火机。
“你知道我会抽烟?”
她犹豫着问了一句,把烟放上了桌面,何满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点亮了火,辛恩谢叼了支烟在嘴里。
“我知道。”
他替妻子点燃了烟,这是他们结婚五年来第一次,辛恩谢从没在他面前拿出来过,何满也一直装作不知道,她看着自己的丈夫,偏着头笑了一下。
“那我猜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回家。”
她说得不轻不重,像是在讲着玩笑话,她今天的妆很淡,但涂了大红色的口红,奇怪的是这样的妆容很配她,特别是她拿起烟的样子。
“我也知道。”
辛恩谢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何满举起了酒杯,她用夹着烟的手按住额角,沉默着将杯子迎上去,他把杯口压得比妻子低了些,轻轻碰了一下。
酒是辛恩谢喜欢的生啤,啤酒没什么旖旎的腔调,气泡滋滋地往上涌,何满问她:
“你是不是以为我很傻?”
这句话并不好笑,辛恩谢却笑出了声,她细白的手指支在下巴上,轻声回答了一句:“是。”
何满本以为两人之间没什么柴米油盐,但现在看来,她跟自己还是有种不必言说的默契。他知道妻子为什么一直不回家,每次见到她时那光鲜而自由的模样,很明显是去赴什么人的约,何满放下了酒杯,冰凉的酒液也没能让他清醒。
“关于我,”辛恩谢侧过了脸,她的眼神有些躲闪,“你就没有过怨气吗?”
他的视线却没移开,简单直接地回答她:“没有。”
这是实话,他原本也以为自己的人生不会再有起色了。
辛恩谢长叹一声,略显尴尬地笑了笑,用手支住了头,垂眼看着啤酒杯上滑落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