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的唯唯诺诺相比,金玉却显得有恃无恐,赚大钱这件事,亲戚们都知道了大概,但没人敢明说,眼下从女主人嘴里溜了出来,辛高远先是肩膀颤了下,先看向了门口的观众,又看向了手中的佛像,缓缓抬起头看向妻子。
“金玉,你做人不要太绝了。”
这一秒辛悲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迅速环视了一圈,二楼没有电话,他又看向门口,人群木然地望着屋内,前来讨钱的女人还站在原地,辛悲慈转身叫住了她。
“你还想不想要钱?”
女人没反应过来,只是直直看着他,半晌才点了下头。
“去报警,快去!”
她被喊得顿了一下,赶紧向着门口跑,辛悲慈替她拨开了人群,却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了骚动。
他再转头时先看到了落在自己脚边的佛像,紧接才听到声响,这响动来得慢到诡异,他盯着正对自己的铜像脸,发现上面沾了一丝令人不安的深色液体,很快他意识到了人群骚乱的源头不是这一声,而是不远处倒下的人。
辛悲慈猛地抬起了头,声音一瞬间灌进了耳朵,叫喊声、脚步声、呼救声,四面八方都是响,他奋力从逃跑的人群中回过了身,看到了正用力按住辛高远的何满,他手下的中年人脸涨得发紫,刚刚还拿着的佛像已经不见了踪影,但他的手还在不停挥舞着,嘴里还在叫喊。
“我让你数钱!我让你数!”
地上的人背向这面,已经没了动静,辛悲慈冲到了人面前,却迟迟不敢伸手去扶,他低头向下,看见了地板上渗出的血色。
警察比预想中来得快一些,救护车也是。问询室内很安静,对面的警察正低头看着材料,他把笔推向何满。
“签了字就可以走了。”
何满接过了笔,却迟迟没动,警察又开口了:
“关于你母亲――岳母的事去医院办下手续就可以了。”
他终于抬了头,看向对面。
“他呢,他能跟我一起走吗?”
警察耸了下肩,听得出他在说刚刚接受问询的红头发男人。
“你们只是目击者,接下来配合调查就行了。”
“不过你父亲的事情――”
何满刚刚落笔,听到对方的话时,又抬头看向桌子对面。
“接下来还有回访,之前接到的贪污一事还会继续调查,但故意杀人这点,”警察推了下帽檐,“证据确凿。”
名字签过了,他把材料翻转方向朝向对面,眨着眼睛努力思索了一会儿,干巴巴地说了声:“以后他们不是我父母了。”
正是下午三点,警察局走廊却没照进阳光,楼道有些冷清,何满站在楼梯口,深深吸了口气,低下头揉着眉心。
说实话他刚从发生的事中抽离出来,从老房子到医院,再到抢救室,最后到警察局,他的脊背一路绷紧着,现在从后背到肩膀统统酸麻成一片,不过印象最深的还是自己去逞英雄发表的“讲话”,意料之中的没奏效便是了,不知道辛悲慈怎么想当时的自己,他大概会笑出来。
这时何满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会无比自然地想到他,就像松懈时的袭来的疲惫,自然而然地钻进了脑子。他一路沿着楼梯来到了大厅,窗口也没什么人,从屋里向外看,投进来的光洒满了整个地面,厅里却没有他在找的人。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辛悲慈逃跑时总是一言不发的,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走,也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这一点上何满很羡慕,也同样很恼火。
车门带上时,何满觉得自己带着一股没来由的愤怒,他直接奔着住处一路开了回来,他有种直觉,那人会回家。
二楼走廊没什么声响,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了,他对上了一手推着门的辛恩谢。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角有些红,手里是收拾好的票据,她看见何满先是愣了下,接着迅速抹了下眼角,尽管那里的泪痕已经抹净了。
“你……”
何满停住了,他不知道该接着说些什么,节哀顺变,守灵我们都会去,他会收到应有的惩罚的,我会帮你安排好接下来的事,你要坚强,但他最后只是把手伸向了外套内里的口袋,掏出了一张红色的硬卡。
“戒指我卖了,钱已经存好了。”
辛恩谢愣住了,他把存折放在她手里,低着头没去看她的眼睛。
“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这样,事到如今我还是觉得你受了太多苦。”
她翻开存折看着,接着抬头望向何满,轻轻笑了一声。
“别总把我当受害者,而且说实话。”她重新和好了存折,直视着他,“你尽力了。”
“还有我刚把我所有的钱给他,告诉他这一切不是我们任何人的错。”
辛恩谢把门彻底推开,从容地从他身边绕过,站在楼梯口回过头。
“他在屋里等你。”
屋子里一切如常,何满走进客厅时,转头便看到了站在厨房的辛悲慈,他看起来好像没什么明显的情绪起伏,他又重新穿上了皮衣,手插在外套口
两人对视几秒后,辛悲慈先发话了,他咧了下嘴角。
“我过去的家彻底没了。”
听起来很轻松,语气也是毫不在乎,但何满没笑出来,也没答话,只是向着他那边走了几步。
辛悲慈的笑容也收了起来,直直盯着面前的人,直到他走到自己眼前,伸手环抱住他的肩膀,过了许久,他才把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双手攀上了对方的后背,放轻声音抖着说:
“除了你什么都没了。”
第40章尾声
炉子里的水翻滚着,何满把挂面倒进了锅里,辛悲慈正靠在他旁边的橱柜上,眼睛盯着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