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远后,云栽忧心地看着李靖梣,“殿下,车给小侯爷了,咱们怎么回去啊?”
“路又不远,咱们骑马回去。”
云种?看她苍白的脸色,担心她会撑不住坠马,“殿下在此稍等?一下,我叫人再去叫辆马车来。”
“不必了。一点路,不要紧。”
“皇姐!皇姐!”
这时一个穿着靛蓝蟠龙袍的少年朝这边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顶四人抬的青篷轿子。
是诚王李靖楠。
李靖楠气喘吁吁地停在她面前,扶了扶奔跑中歪斜的乌纱翼善冠。一张清俊的面容上浮着奔跑后的红晕,对李靖梣热忱道:“皇姐,你坐我的轿子吧,我这顶轿子暂时用不着。”
李靖梣意外道:“那你呢?”
“我?骑马,徒步都可以呀。我身体好没关系。皇姐有恙在身,骑马容易吹风,万一闹成大病就不好了。”
云种?暗忖这诚王倒是比其他皇子有心。
云栽却忙不迭地说:“诚王殿下言之有理,殿下,您就接受诚王殿下的好意吧。您现在身子虚,确实需要轿子遮遮风。”
李靖梣微笑,“既是如此,孤就却之不恭了,有时间诚王多到东宫走动,孤好长时间没有和你一起叙叙旧了。到时把靖樨也叫来,咱们姐弟一起到南山打猎去。”
诚王大喜过望:“太好了!我一直希望能和两位皇姐一起打猎。只是,二皇姐老说我笨,箭术不好!”
李靖梣忍俊不禁:“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等?你练好了箭术,练得比她还好了,她还能嘲笑于你吗?”
李靖楠挠挠后脑,腼腆地点了点头。目送李靖梣乘轿远走,还不忘叮嘱:“皇姐慢走,当心点!”
这一幕正好被敦王看到了,他?从鼻子里发出轻蔑的哼声,“摇尾乞怜,真是可笑!”
正要揽辔起行,李靖楠又兴冲冲地跑了过来,“二哥,皇姐让咱们有时间多去东宫走动,还要和咱们一起到南山打猎,你去不去?”
敦王嗤了一声,意味深长笑道:“你愿意去给人当凤尾巴,你就去,别带上我。这段时间父皇给我安排了好多功课,我可不像你,有那么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
“哦,既然如此,那太遗憾了。等?二哥有时间的时候,咱们兄弟再一起打猎吧。”李靖楠看着他?打着九龙伞声势浩大地扬长而去,撇撇嘴小声嘀咕:“不去拉倒,我还不爱跟你去呢!”
诚王进宫去觐见母妃,把宫门口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文贵妃。
“母妃,你说我这样做对不对?”
文贵妃想要给他?做身冬衣,正拿着准绳在他身前身后比量,闻言笑道:“当然对。你父皇平时最喜欢友爱兄弟姐妹的孩子。”
“可是,父皇为什么疼爱敦王哥哥,比疼爱我多呢?”李靖楠一脸困惑。
文贵妃不以为然:“那你说你父皇是疼爱敦王哥哥多一点,还是疼爱你两位皇姐多一点?”
“当然是两位皇姐了。”李靖楠不假思索地说,随后又一脸羡慕道:“两位皇姐是嫡出,我知道自己比不过。但?是为什么敦王哥哥也排在我前面呢?”
文贵妃无奈道:“因为他比你年长。有些东西你现在还不懂。但?你只要记住一点,只要你肯上进用功读书,并且善待你的兄弟姐妹,尤其是你的两个皇姐,你的父皇就会善待你。”
“真的吗?”
“真的,母妃什么时候骗过你?”
“是哦。”李靖楠露出天真的笑,跟文贵妃讨赏道:“母妃,你看,我是不是比一个月前又长高了?”文贵妃宠爱地摸摸他的脸,把量好的准绳交给侍女,“是啊,待会?陪母妃一起好好吃顿饭,让我看看你现在能吃几碗饭了。”
“好嘞!”
岑杙收到官复原职的旨意后,匆匆进宫去面圣谢恩。叩首道:“新晋户部郎官岑杙参加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案后的皇帝李平泓停下笔,将刚批完的一份奏章合起来,放到右上角的一摞折子上,又从左上角拿下新的一份,继续审批,似乎连答应的时间都没有。
直到第二份折子批完,他?才像刚看到岑杙似的:“哦,平身吧。”
“谢皇上。”岑杙站起来,微垂着目光,不敢抬头直视君王。
李平泓出其不意道:“岑卿很有本事啊,进京没几天,就制造了两场大风波,连朕的朝堂都被你搅得人仰马翻。”
岑杙惶恐:“微臣知罪。”
李平泓:“罢了,说到底这两件事错也不在你。不过,通过这两件事,朕想,你也应该长了一点教训。要知道在这京师之中,一个人盛名太过未必是件好事。这次钟鼓楼事件,若非有冯化吉替你担着,你这引发骚乱的罪名可就有口也说不清了。”
“皇上教训的是,这次多亏冯将军帮臣洗脱罪名,又有皇上明察秋毫,否则臣真是百口莫辩。”
李平泓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话虽如此,你最应该感谢的还是娶了一位好夫人。不然,闹出了人命,纵有冯化吉为你说情,也难以杜绝朝中的悠悠之口。”
皇帝话里似乎别有深意。岑杙一时拿捏不准他?的态度,缓了一会?儿才说:“臣代内子谢皇上厚赏。”
李平泓倒也没再计较这个话题:“罢了。朕今日复了你的官职,望你日后谨言慎行,不要辜负朕对你的厚望。至于都察院那边的调查,就当是一次例行考核,不必过于放在心上。朕还是相信自己挑人的眼光。”
“谢皇上。”
“二公主,皇上在里面召见大臣呢,您……”
这时,蔡崖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很快有另一个清脆的女声回答:“我有要事要见父皇。”岑杙心里咯噔一下,暗忖真是冤家路窄。
李平泓眉头一舒,“是黛鲸吗?让她进来!”
“父皇!”随着一声娇滴滴的清音,一个着淡黄襦裙的身影快步进入御书房,风一样地跑到御阶上,摇着皇帝的袖子:“父皇,听说皇姐病了,我想出宫看看。”
岑杙尽量压低脑袋,把自己当个透明人。
“胡闹,这里是御书房,没看到父皇在召见大臣么,越发没规矩了。”
“哦。”李靖樨撇撇嘴退后一步,就在旁边补上礼节:“儿臣拜见父皇。”